疫情期間,很多綜藝都無法錄制,間接地推遲了原定不少節目的播出時間,從而也就催生了不少對場地和現場觀衆沒有要求的“雲節目”,春節以來,湖南衛視的《天天雲時間》大概算是最“勤勞”的綜藝節目之一。
這個節目由沈夢辰擔任棚內主持,天天兄弟的大張偉和錢楓是“宅家”固定MC,每期都會請來不同的明星進行連線錄制。
而在這滿屏的藝人中,大張偉一如既往地“突出”,他的背景是擺滿玩具的架子,他的風格宛如一個在線主播,他的嘴依然跟機關槍一樣停不下來,腦回路也是不變的清奇。
誇張的造型,犀利的段子,這是大張偉如今的標簽,他和粉絲的關系也和別的明星不同,每次他有什麽新聞,粉絲都會前排甩鍋說:偶像行爲,請不要上升到粉絲!
但別看大張偉如今沒心沒肺,吊兒郎當的,早年的大張偉,可是“音樂鬼才”的代名詞,公認的搖滾界的“未來的花朵”。
歌壇大姐大毛阿敏誇他“博學多才。”
高曉松評價他“大張偉是真的朋克,他自己就是一個純朋克。”
向來眼裏容不得沙子的韓紅大贊他:他是一個有過特別好音樂音樂人,真是個奇才。
然而,這一路走來,大張偉經曆的並沒有外表嘻嘻哈哈呈現的那麽“簡單。”
01“小帕瓦羅蒂”
1983年8月31日,在北京南城崇外大街的大雜院裏,一個2公斤多的男孩出生了,父母給他取名爲“張偉”。
小時候的張偉又瘦弱又內向,別的小朋友喜歡四處亂跑嘻嘻哈哈,他就守著家裏的電視機,在父母眼中,他就是一個“音樂天才”,用張媽媽的話說,“電視上放劉歡的歌、搖滾的音樂,他聽一下就會唱。”
張偉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家人擠在9.8平米的房間裏,和十幾戶人家共用廚房和洗手間,但他的天賦于父母而言,就像黑夜中的星光,是艱難生活裏的一絲希望。
所以,每天在工廠到了午休時,張爸爸不休息,兼職幹零活,下班後兩口子還去夜市擺攤賣煎餅,張偉經常半夜醒來,在漆黑的家裏看不到父母就放聲大哭,但沒辦法,這就是生活,很難兩全。
有次父親沒走穩摔到骨裂,手上的一盆雞蛋卻完好無損,大張偉說:“因爲他知道這一籃雞蛋,可以賣出多少個煎餅,可以爲我買音響攢多少錢!”
張偉倒是也沒讓父母失望,小學就進了少年宮,他還兩次拿下北京少年獨唱冠軍,甚至在俄羅斯拿到國際大賽二等獎。
他還被選進中央電視台的銀河少年藝術團,場場都是美聲獨唱,被鞠萍稱爲“小帕瓦羅蒂”,值得一提的是,王菲和蔡國慶也是這個藝術團出身,
小有名氣的張偉憑借特長,得到了重點中學特長生保送的面試資格。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趕上青春期變聲,面試的時候一片狼藉,無奈被甩掉,最後只能上最普通的學校。
一切付諸東流,張偉笑了笑,童年的高光時刻在此戛然而止,父母流下了眼淚,只能回憶過去。
02最年輕的搖滾奇才
昔日的音樂天才,在中學時連班級合唱團的領唱都沒當上,失去了童年的光環,他更加內向沉默。
張偉的日子開始變得一潭死水,他體育不好,學習不好,打架都打不贏別人,只能拔腿就跑,看似平靜的表面,心裏的叛逆猶如暴風雨前的海面。
好在他迎來了出口。
彼時崔健,唐朝樂隊,黑豹樂隊大火,搖滾的聲勢日漸壯大,北京的大街小巷不是《夢回唐朝》,就是《一無所有》,每個年輕人都在這裏面找到了情緒的出口,張偉也迷上了搖滾。
別人都是跟著瞎開心,看熱鬧,張偉不同,他開始了自己的創作。
那時候組樂隊是個潮流,初二那年,他和同班的王文博和比他大5歲在影樓上班會彈貝斯的郭陽,組起了搖滾樂隊。
幾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孩天天排練,一頓亂彈,都是在給無趣的生活找樂子。在無處宣泄的苦悶中,大張偉寫下了《靜止》:
“寂寞圍繞著電視垂死堅持,在兩點半消失,多希望有人來陪我渡過末日。空虛敲打著意志,仿佛這時間已靜止,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
這一年,他14歲。
命運悄然轉變的那天,日子一往如常,但後來想起,才會驚覺這平凡的一天甚至只是其中一刻,就改變了你的一生。
那時候大張偉家對面有一個早餐攤,某天,他們和往常一樣在家裏排練,麥田守望者的吉他手大樂路過早餐攤,站了一會喝了杯豆汁兒,偶然聽到了對面傳來的聲音。
他走近後,用自己的技術征服了幾個小孩,並對他們說:你們願意去酒吧演出嗎?
演出的地方沒啥出奇,就是地下搖滾樂隊聚集的酒吧,不一樣的是台下坐著崔健、鄭鈞、丁武、窦唯、還有宋柯。
14歲的張偉,15歲的王文博,還有19歲的郭陽,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甚至連弦都調不准,但卻驚豔了台下的幾位搖滾老炮。
那一夜,他在北京地下搖滾圈出了名,被音樂公司簽下,1998年,作爲中國第一支未成年搖滾樂隊,花兒樂隊橫空出世。
第二年發行了首張專輯《在幸福旁邊》,“當時我同桌交了女朋友,成天說他特幸福,我覺得自己就在幸福旁邊”,這是張偉的創作靈感。
專輯賣出五十萬張,那時候樸樹的專輯大概賣了三十萬張,《靜止》和《放學啦》還跟崔健、窦唯的歌一起被收進合輯《中國火》。
第一張專輯,張偉就掙了十萬塊,宛如暴發戶,名聲也很響亮,美國CNN電視台及《華爾街時報》對他們進行了采訪和報道,美國《TIME》時代周刊以“年輕的中國人”爲主題對他們進行大篇幅的報道。
他們一炮而紅,被寄予厚望,成爲內地青少年的搖滾偶像,被送上了神壇。
03少年的憂愁
但張偉並沒有很開心,上職高的時候,他在課堂上睡著了,老師諷刺他說:
你接著睡呀,別起來。大家看,人家張偉多有本事,在外面演出一場,就能掙我一年的錢。你們絕對不能睡,就他可以!
他唱著灑脫的歌,治愈別人的悲傷,卻加重了自己的難過,在第二張專輯《草莓聲明》發布之後,他已經動了不想做搖滾的心了。
“搖滾最重要的三件事:反抗、憤怒、思考,我們這兒長不出來這個”,21世紀開始,搖滾樂迅速走下坡路,剩下的都是硬撐,光輝如崔健也只成了曆史上的人物,張偉很清醒,他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未來只有三條路:自殺、瘋了、轉行。
有時候,他在台上唱著歌,台下的人一臉難受,捂著耳朵,他以爲他的音樂可以帶來快樂,沒想到卻只是噪音。
于是,他想,我還要堅持嗎?他已經看到了盡頭。
他想寫快樂的歌,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想賺錢,“因爲我要掙錢,這是第一方面。”
他知道玩搖滾的窮,十萬也不能吃一輩子。也不想讓父母供著他玩音樂,天天天亮才回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公司,意見不和。
于是,雙方打起了,一年多之後成功解約,他也付出了代價,得了自由身卻失去了版權,還賠了40萬。
不過,有失必有得。
爲了出圈,爲了流行,他琢磨了5個G的流行歌,寫了《嘻刷刷》,但隊友罵他不搖滾,失去了純粹,他嬉皮笑臉地對隊友說:“你不是想買寶馬麽?出這歌就肯定能買寶馬,這首歌呢,什麽搖滾聲都沒有,有錢聲兒。”
大張偉是窮怕了,想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做搖滾的時候看似光芒萬丈,卻窮得叮當響。
後來他又寫了《窮開心》,如他所願,歌曲都火了,花兒樂隊也火了,那時候只要有音樂榜單的地方就有花兒樂隊,《嘻刷刷》和《老鼠愛大米》被列爲同個級別的神曲,遍地的彩鈴都是它們。
他們簽了全球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EMI,他也從憤怒的搖滾青年變成流行歌手,賺了錢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給父母買了大房子。
但沒火多久,2006年,花兒樂隊就出現了抄襲風波,《花天囍世》的時候,20萬張專輯被臨時召回,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王思聰有一條關于他抄襲的微博,置頂了好幾年。
多年後,大張偉自嘲是“音樂裁縫。”
屋漏偏逢連夜雨,2007年,有網友發文:“花兒樂隊原來在飯桌上也是一副痞子模樣,又抽煙又喝酒的,還唧唧喳喳地鬧個不停!”
隨後,還附上一段視頻。視頻中大張偉和隊員拳腳相向,拽都拽不住。
事發後,張偉道歉,組合解散也是指日可待了。2009年,在成立10周年之際,樂隊解散,張偉:“我因國情與家境考量自廢搖滾武功。”
告別的時候,三個人在台上流著淚唱《我們能不能不分手》,笑著對觀衆說再見,當時最先退出的石醒宇就坐在台下,情難自已時也想上去,卻被保安攔住了,他望著台上的夥伴,嘴裏嚷嚷著“我也是花兒樂隊的。”
解散這事,張偉笑著說這是一個好事,這說明大家都能獨立生活了,散了就散了。
不過,他開始獨立的生活又是波折不斷。
04音樂才子成段子手
他陷入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光,在一個專訪視頻中,他口吃,走神,精神恍惚,自言自語。
視頻曝光後,他被懷疑“吸毒”,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大家對這個組合的印象只有“抄襲”,“不合”,現在還加上“吸毒”,在聲討聲中,張偉一句“我絕對沒有吸毒”又弱又無力。
因爲這個謠言,兩年的時間他都接不到工作,有次他在機場等候時,看到黃健翔的《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忍不住就流下眼淚。他開始焦慮,這個自我懷疑的世界裏,只有自己能救自己,當你想通了,你就是重生,當你一直陷入灰暗裏,那就是無盡的折磨。
後來他開始狂接綜藝,《百變大咖秀》成了他的轉折點,他開始成爲一個搞笑藝人,他開始在綜藝裏胡說八道,沒想到效果卻意外的好。
2014年,一首《倍兒爽》他倒是還唱到春晚的舞台上。
等到接到綜藝《跟著貝爾去旅行》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上了,卻又被罵慫,拿著錢不幹活,好久之後他才說出實情:他們告訴我是去跟原始部落的人唱歌……
2016年,僅僅上半年他就接了19檔綜藝,他成爲《天天向上》的固定主持人,別人嘲他是接棒的,他笑著說,這多好啊,還能有編制。
或許經曆了太多,他想要的是最平凡的穩定。
他沒有成爲剛出道時別人期望他成爲的人,搖滾界的花朵,永遠的純粹,他在綜藝裏插科混打,以最市井的一面面對觀衆,說著最通俗的大實話,但其實暗地裏也保留了一絲的理想。
有次錄《天天向上》的時候,化完妝他去和大哥汪涵打招呼,汪涵看到他挂在臉上的黑眼圈,“昨晚又做了一晚上音樂吧”,大張偉笑著說“到早上,錄了首歌。”
他很愛音樂,目標是開滿100場演唱會,盡管目前還沒達到四分之一。
有一期《天天向上》,幾位民樂大師表演了他的《陽光彩虹小白馬》,曲畢,一向嘻嘻哈哈的大張偉流下了淚水,看著自己的作品這麽被重視,他難得在這個舞台軟了下來。
大張偉的《陽光彩虹小白馬》在某音樂平台中有這樣一段熱評:
“如果有天你摔倒了,蘇打綠會把你溫柔的扶起來,五月天會叫你堅強的站起來,而大張偉會躺下來問你在玩什麽。”
就像大張偉和韓雪曾經的一段對話:
“我15歲就想過死亡。”
“那你的歌爲什麽那麽開心呢?”
“因爲我太痛苦了,所以寫出來的歌那麽快樂。”
他不是搖滾界的花朵,不是寫詞的段子手,他其實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面對生活的壓力,他會知道夢想在現實面前,只是理想,轉頭便埋頭賺錢,他不是理想主義的人,他是真正苦中作樂的普通人。
看到剛從醫院回家的父親還往冰箱裏塞剩菜剩飯,他不悅地說道:
"賺錢就是用來享受生活的,賺了錢你不花有什麽意義呢!這小醜白當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永遠邁開雙腳追逐星星,但這顆星星,一定一直藏在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