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處早莺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春天,伴著櫻花杏花的次第開放,悄悄溜進來了。
01 活不下去了
孩子們也開始了新學期的學習,今年黑天鵝事件,讓孩子們被迫改變學習方式,在家線上學習,這也讓孩子們和家長有了更多呆在一起的時間,應該是阖家團圓,其樂融融,可是卻有不少家長叫苦,孩子喊累,甚至發生你死我活的家庭大戰。
3月3日,河北石家莊,五年級的孩子因上網課不認真,被父母訓斥:不好好學習,上課不積極……
在父母的疾風驟雨轟炸中,孩子從樓上一躍而下,這一刻,只剩下父母絕望的躺在地上,打著滾嚎啕大哭。
3月6日,上海媽媽劉女士,在家輔導孩子上網課寫作業,她讓娃認真嚴肅,娃非自由散漫,她期待娃勤奮努力,娃偏要馬虎偷懶。
絕望之際,劉女士跳河輕生。
消防人員迅速趕到河邊營救,劉女士哭著說:
“不要救我,我太累了,他(指她自己生的娃)就希望我去死啊……”
這些父母耍橫的背後,是望子成龍的迫切渴望,是希望孩子能大鵬展翅,一躍九天的歡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某些學習方式不適合你的孩子?美國心理學家布魯姆總結說,經過40年對美國以及國外的校園學習的透徹研究發現,如果說一個人能學會什麽東西,那麽世界上其他人也都可以學會,只要在此前和當下給他們提供適當的學習條件。
布魯姆沒有將2%-3%有嚴重缺陷的孩子計算在內,也沒有將1%-2%的神童算進去,他指的是除此以外的所有人。
02 工業化思維還是人性化思維
你有沒有想過?一節課45分鍾,是天經地義的嗎?爲什麽在一個有效的單元時間內,正好學到那個時候,就下課了?學習有如此精確的安排嗎?
每一節課,爲什麽一定要45分鍾?爲什麽要在學生學習正興奮時戛然而止?40分鍾不行嗎?30分鍾不可以嗎?爲什麽現在的TED(技術、娛樂、設計)講演只有10~15分鍾?不同年齡階段的學生維持注意力的時間究竟是多少?爲什麽許多學校開始探索20~30分鍾的短課堂?
爲什麽要不同程度的學生整齊劃一地學習同樣的內容?每個人的學習背景、學習基礎是不同的,1/3的人可能聽不懂,另外1/3的學生可能早已經懂了,這兩種類型的學生在教室裏是不是很難受?其實他們是大部分人陪著少部分人在進行學習的。
爲什麽一個上午的課程需要不斷變化,語文、數學、外語、物理、化學交替進行?
爲什麽在學生學習一個問題、一個學科正興奮的時候又要“移情別戀”?學生自主探索或者小組討論正興奮的時候,時間一到就戛然而止,這顯然不符合學生的認知規律。
爲什麽不能夠一個上午學習一個學科,解決一個問題?學生的學習與科學家的研究是不是有類似的特點?
在傳統的教學中,拖堂或者提前下課都屬于教學事故,那些優秀的教師經常把時間控制得一分鍾不差,這是工業化思維還是人性化思維?
03 惡魔的鐵床
據說惡魔普洛克路斯忒斯有一張鐵床,他熱情邀請人們到家中過夜,但是只有身體的高度和床一樣長的人才被允許睡覺,否則比床長的人要被砍掉腿腳,比床短的人則要被強行拉到和床一樣長。
如果你的孩子身高剛好和鐵床一樣長,那麽恭喜你。可是那麽多身高和鐵床不一樣的孩子呢?這些孩子們的心靈在經曆著什麽樣的熬煎?他們的腿和腳在經曆著一刀一刀切割的鑽心苦痛,在經曆著被強行撕扯拉長的酷刑。
有一個經典的心理學實驗,實驗的主角是三只愛吃香蕉的猴子。
心理學家把三只猴子關在一個籠子裏,而籠子的中央挂著一串香蕉。
心理學家設定了一個規則:
任何一只猴子去拿香蕉,另外兩只猴子就會被電擊。
很快,猴子們就學會了,拿香蕉是一個會給猴子群體帶來麻煩的行爲,所以只要有一只猴子試圖去拿香蕉,另外兩只猴子就會制止它甚至將它暴打一頓。
久而久之,當三只猴子都學會這一規則的時候,心理學家用一只新猴子來替換掉了其中一只老猴子。
這時候,你可以預想到兩個結果:
第一,新猴子會去拿籠子中央的香蕉;
第二,兩只老猴子會制止甚至毆打它。你看,即便已經沒有了電擊懲罰,新猴子也很快意識到了:“拿香蕉是一種禁忌。”
實驗就這麽周而複始,一只只新猴子被放進來,替換掉了以前的老猴子,猴子換了一撥又一撥,但香蕉不可以拿的“習俗”,卻能始終在猴子群體當中保留了下來。
只要誰敢去拿香蕉,就會遭到另外兩只猴子的攻擊,雖然新猴子並不知道,香蕉爲什麽不能拿。
那你肯定會問:這是爲什麽呢?
心理學家說,這就是社會規範的起源 。
怎麽理解這個社會規範呢?
一方面,爲了適于生存,我們在頭腦裏保存了無數的規則和思維方式。
這些規則,能快速地、有效地指導我們的行爲。
比如,你會稱贊他人的衣服好看,而不會指出他的門牙上挂了一絲青菜。
但是,在另一方面,我們很少去探究每一條規則背後的邏輯和它適用的情景。 我們只是簡單地,將這些代代相傳的、已經固化的思維模式,應用到現在高速演變的社會中,以至于我們作出一個又一個愚蠢的判斷。
你是這群猴子中的一員嗎?傳統的教學強調效率優先,用工廠化的生産方式“生産”人才,用整齊劃一的教育模式安排教育生活,除了統一的入學時間和統一的上課時間,還用統一的教學大綱、統一的教材、統一的教學進度和統一的考試評價來培養雖然年齡相同但個性迥異、能力水平不一的人。
風靡全球的教育紀錄片《爲孩子重塑教育》的制片人泰德·丁特史密斯提出,傳統學校以有著百年曆史的工廠模式爲基礎,善于培養適合工業社會的勞動力,而工業社會所塑造的世界早已不複存在。所以傳統學校是僵化的教育體制打造出來的紙老虎,是創新時代的博物館文物。
04 吃不飽還是吃不下
咱們看看家長和孩子們的網上留言:
學生留言,
不懂這一代人的精神壓力就不要亂評論!有多少孩子因爲對家人的牽挂才強撐著讓自己活下去?你感受不到我們的難處,就像我們感受不到你們曾經的痛苦一樣,你痛在身體上,我們痛在心上。
家長留言,
痛心,首先爲家長痛心,因爲我的孩子也是跳樓自殺的,我能理解家長有多痛。其次爲孩子痛心,和我們小時候相比,現在的孩子精神壓力大于學習壓力,家長的望子成龍已經失去了理智,社會的發展導致家長心理都扭曲了,不知道別的地方是什麽樣的,我們這裏農村孩子都到了城裏去讀書,村裏的學校都不開了,爲了讓孩子們不輸在起跑線上,家長們付出最大的努力去賺錢供孩子讀書,可是城裏的學校就一定比村裏的好嗎?城裏的老師就一定比村裏的有水平嗎?進城的孩子就一定能飛黃騰達嗎?社會在進步,可是我不認爲這樣的進步是對人類有益的。
一位既是父親,又是教育者寫了這樣一篇檢討書,當父親越久,當老師越久,越覺得教育我幾乎沒有入門,這根本就不是謙虛,真是這樣。
我有一個學習糟糕的“壞”孩子:
他做作業磨磨蹭蹭
常常耗到10到11點才做完
他成績不優秀
甚至沒有進入過班級前20
他不愛學習
回到家就愛看電視玩手機
這位爸爸一番話戳中了許多父母的痛點——
我大概是代表那些比較落後,但正在進步的孩子家長。
我和孩子的媽媽都很關心孩子的學習,也付出很多,但這不是個愉快的過程。
我是個教育工作者,有滿腦子的教育理想、教育理論,所以開始我力圖對孩子的學習不幹預,抱定多觀察、多鼓勵、多引導的原則,相信自己的教育。
結果呢,我看到孩子的磨磨蹭蹭,經常大腦像斷了線一樣,長時間愣神,作業常常耗到十到十一點。
于是,終于放棄原來的理念,開始陪學、輔導,從那以後,家裏就充斥著呵斥、不滿和哭泣。
我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做老師的都知道,不怕你笨,就怕你缺意志力,不怕你學不會,就怕你沒有一個緊湊、自我管理的好習慣。
失敗的情緒容易轉化爲易躁,黔驢技窮的我也打孩子,有時下手很重。
每當打過孩子,尤其下手比較狠的時候,心情壞到極點,看到孩子蜷縮在角落,十分無助,默默哭泣,看到這個平時那麽漂亮可愛的孩子,而他無論在體力和智力都遠遠不能和我對抗,僅僅因爲學習,就要承受心理和肉體的摧殘,而這個他是我的寶貝,自己的唯一,此時憐惜、悔恨、心疼、難以明說。
童話大王鄭淵潔小學辍學,回家嚷嚷著要自殺,同樣是小學學曆的父親,看著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沒有責罵兒子,在家裏亂翻找一通之後,把《共産黨宣言》一把扔給兒子說,以後還是老爸親自教你吧。
從此,鄭淵潔在幾十年的童話寫作中一直都在爲孩子發聲。
傳統的教學,不同程度的人在同一時間學習同樣的內容,無論教師怎樣努力,也很難做到滿足不同的需求,有些人“吃不飽”、有些人“吃不下”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真正實現有教無類的理想,在傳統的教學結構中非常困難。
04 有教無類或許會成現實
100多年前,約翰·杜威严肃批评过教育远离社会生活的弊端。他在《我的教育信条》一书中明确提出:“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将来生活的预备。学校必须呈现现在的生活——即对儿童说来是真实而生气勃勃的生活。像他们在家庭里、在邻里间、在运动场上的生活那样。不通过各种生活形式,或者不通过那些本身就值得生活的生活形式来实现的教育,对于真正的现实总是贫乏的代替物,结果形成呆板而死气沉沉的局面。”
在以往的教育學家看來,學校只是爲學生的未來發展做准備的地方,所以教育過程只是爲未來做“准備”。但是,杜威認爲,學校不僅是爲未來的生活做准備,更重要的是,它“必須呈現現在的生活”,對兒童來說,“是真實而生氣勃勃的生活”。
令人欣慰的是,朱永新教授設想的未來學習中心,或許可以滿足這樣的需求,可能會讓這樣的理想成爲現實。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