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育兒這件事,不就是講究一個「度」字嗎。
萬事都有它的節奏,急不得,催不得。
照片中這個叫張易文的小女孩,她沒有上過幼兒園,沒有接受過義務教育,4歲時便開始在家人開辦的私塾學校讀書,跟著父母學習語文、數學、英語等課程。9歲的時候第一次參加高考,10歲第二次高考,以352分的成績被商丘的一所專科學校錄取。
像張易文這樣的經歷,刷微博的時候還看到過一例:14年前,北大畢業的碩士袁鴻林在老家辦私塾,女兒袁小逸是他的第一位學生。袁鴻林曾經對女兒的規劃是:3歲早教,9歲小學畢業,16歲大學畢業,19歲碩士畢業,21歲博士畢業。當然,這個孩子也不負眾望,雖然一天義務教育都沒接受過,如今18歲的她專升本的考試只剩最後一門了。
乍一聽,這都是當之無愧的「別人家的孩子」,人生按了加速鍵,開掛的節奏。只是看到這樣的報道,我卻高興不起來,甚至隱約地有點擔心起了這兩個孩子。孩子是不是必須要參加義務教育,私認為只是一種選擇。但真正的問題是這兩位父親的意識中孩子只是自己的附屬物和工具,根本不是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存在的。
張易文15歲研究生畢業,袁小逸21歲博士畢業……這些甚至都不是個例。但是,這真的是好事嗎?還是家長假借新教育之名,對孩子行控制之實呢?
小易文的爸爸對媒體說:「教育就是『早快好省』,我改變不了現狀,只能改變自己的子女。」
「大專期間寫出一兩篇有科研價值的論文,以便申請破格參加研究生考試。如果不行,就考試升本,之後在國內讀研,再出國讀博,最後從事科研工作。」
這些話里,充滿了濃濃的控制欲:自己做不到的「完美」人生,轉嫁到孩子身上,讓他們代替自己做到,自己改變不了現狀,無法掌控外界,就去控制自己的子女。這兩位父親都不明白:人生,是孩子自己的。作為父母,我們既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設計他們的未來。
心理學大師海靈格說:「幸福的家庭,都有一個共同點:家裡沒有控制欲很強的人。」
熱播劇《那年花開月正圓》中吳、胡兩家都是當地名門望族,富甲一方,兩家兒女從小也性情相投,青梅竹馬。但細究卻發現,兩家家長在教育孩子上有著極為相似的一點,那就是對孩子「愛」得太滿。吳蔚文是個做生意的能手,但同時也是個獨斷專行的家長,在他的強勢下,妻子懦弱無能,兒子也唯父命是從,妥妥地被強勢的老爹養成了——「爸寶男」。
劇中的吳聘雖好,但身上卻少了年輕人的鮮活之氣,多了一層「奴性」:做生意一字一板,循規蹈矩,不越雷池半步。聽慣了父母之命的他,就連娶妻這樣的大事,自己都不能做主。
胡志存也是個很愛孩子的人,把女兒胡詠梅教育得知書達理、落落大方,活脫脫的一大家閨秀風範。只是關心則亂,正是因為胡老闆太愛女兒了,他才會輕易被歹人利用,輕信他人挑撥,不讓女兒嫁給她心愛的吳聘。一句「我都是為你好」 ,葬送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月滿則虧,父母愛得太滿,對孩子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傷害。
像吳聘、胡詠梅這樣的孩子,自打娘胎里出來,父母就為他們掃清了人生路上的一切障礙,只是這樣的孩子,缺少社會閱歷跟歷練,不懂得人性的複雜,長大後一旦走入社會,沒有了父母的庇護,也是會吃虧上當的,而有一些天才孩子更是如此,由於父母過強的占有欲,常常離開了父母的庇護,便融入不了集體,適應不了社會。而有些事總要自己獨自面對。
《小別離》中的朵朵原來是個乖巧的孩子,只是因為初三考試成績下滑到了一百名以下,媽媽便開始加大她的作業量,這使得朵朵疲憊不堪,甚至吃著吃著飯都能睡著。
在他們家,成績成了不可跨越的「原則的問題」,有一次考試,她只考了84.5分,0.5分之差就讓她心心念的旅遊泡湯了。童文潔對朵朵的愛近乎變態,她不允許別人對朵朵的成長做出任何干預,想牢牢的把女兒掌控在自己手裡。當她在電話里聽到朵朵的爺爺奶奶在幫她準備出國的事情,她幾近崩潰,情緒激動的說:有什麼事找我商量,我是親媽。
弗洛伊德說過,人的一生總是在彌補童年的缺失。
童文潔在童年的時候,因為地震父母離開了她,她無意識的把自己對父母之愛的渴望轉嫁到了對朵朵的控制跟依賴上。童文潔這種強烈的控制欲,卻讓朵朵感到窒息,從而產生逆反心理。母女倆的關係一度惡化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有次,朵朵甚至朝媽媽吼出:
「你就別認我這個女兒!」
積極心理治療在關於「什麼是愛」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理論。其創始人佩塞施基安提出愛是由諸多側面所體現出來的。但是總的來說,家長給孩子的愛可以分為兩個部分:關係的愛與規矩的愛。
關係的愛是父母在孩子0-3歲時主要給予的,它通過父母與孩子的關係呈現給孩子。規矩的愛是父母在孩子3歲以後主要給予的,它通過父母的教育呈現給孩子。
心理學家認為,這兩種愛都需要以適度的原則給予孩子,過分的給予就會變成一種控制,進而對孩子的生活造成較大的影響。
孩子與父母之間,愛與理解本來應該是平等的、相互的,而不是控制和依賴。
紀伯倫說過,你的兒女不是你的兒女,他們是生命對自身渴望所產生的兒女,他們經由你出生,但不是從你而來,雖然在你身旁,卻不屬於你。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蔽護他們的身體,而不是他們的靈魂。家長能為孩子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放手。愛,不該是對親密關係的綁架,放手不等於失去;緊緊握住的,才讓人難以呼吸。
我父親就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曾經對我的管教非常嚴格。我們的關係,一個像放風箏的人,一個像是天上飛的風箏,他拚命拽著線,生怕風箏飄到視線以外,我使勁往前飛,想要掙脫束縛我的線。生活中往往是,他指東,我就打西。中考,他說考中專,我報高中;高考,他做主填師範,我憤而去復讀;大學畢業,他說回家鄉考事業編,我留在省城不肯回……
而最近幾年,他卻變得開明了許多,不再去干涉我的選擇,我們的關係反而變得比以前親密了許多。現在,有什麼事情我反而更樂意去徵詢他的意見。
諾埃爾·詹尼斯·諾頓認為:孩子天生就有獨立的驅動。
當他們自力更生,就會自信,感覺自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若父母一直替他們做事,或者替他們做決定,孩子不但沒機會學會相信自己,還會產生依賴心理,更難以形成獨立的人格。每一個媽寶男、巨嬰的背後,都有一對強勢的父母,他們因為害怕孩子吃苦,而替孩子做很多決定。
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哪怕已經成年,但心理上卻還沒有斷奶。那麼父母應該怎樣做,才能跟孩子保持一個舒適的距離,不過度介入孩子的人生呢?
首先,請把孩子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
高曉松的女兒zoe在很小的時候就像個大人般,擁有家庭事務投票權,還是個熱心的和事老,能勸阻姥姥姥爺吵架、安慰失戀的小姨,還能給媽媽做攝影師。更難能可貴的是,還能獨自坐校車往返十里外的幼兒園。高曉松說,要給予孩子應有的民主,讓孩子充分行使自己的權利,他還認為,孩子也要充分爭取自己的自由權。
你若能嘗試把孩子當作平等的人去對話、去交流,你越會發現,他慢慢地成為了一個有思想、有分寸、有主見的「小大人」。
其次,要信任孩子,相信孩子有能力為自己負責
美國心理學家桑代克曾經做過一個經典實驗——「餓貓逃出迷籠實驗」,他將飢餓的貓禁閉於迷籠之內,籠子外放了一條魚,貓可以用抓繩或按鈕等三種不同的動作逃出籠外獲得食物。開始這隻飢餓的貓只是盲目地亂撞亂叫,東抓西咬,終於,有次它偶然碰到踏板,逃出籠子,吃到了魚。多次實驗後,這隻餓貓的無效動作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一進迷籠,它就去按動踏板,打開籠子吃到食物。
桑代克認為貓是在進行「嘗試錯誤」的學習,他認為這一過程也同樣適用人類學習。其實我們的孩子有時候就像這隻餓貓。當他們試探著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時候,我們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給孩子嘗試跟試錯的機會,要信任孩子,相信他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最後,捨得放手
馬丁布伯說:當我在關係中放下了所有的期待和設想,不再將你視為我的目標或實現目標的對象,我就可能在某一瞬間與全然的『你』相遇。
教育的本質是父母的一段自我修行,育兒先育己。愛不需要多複雜,學著放手,是父母給孩子最好的愛。大人應該控制的是自己那顆放不下的心,而不是孩子。我們該努力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你先成長為最好的父母,他才能成為最好的孩子。
至於那雙溫暖的手,在孩子需要的時候伸出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