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過得好嗎?”
“不好啊。”
沒想到,剛問候紅頭巾阿婆吳潤心(Woo Yum Sum),她就甩手兼搖頭,用嘹亮的廣東話回答:“腳沒力,走不動。”
今年國慶慶典影片中一句“有飯吃飯,有粥吃粥”,回首艱苦歲月、樂觀面對生活的吳潤心婆婆感動了老老少少無數新加坡人。但慶典落幕,88歲老人的獨居生活依然繼續。
年紀漸長,腿部肌肉日益退化,胡婆婆平日在家走動需要用拐杖,出門買菜只能將身體重心依靠在購物車上,慢慢走到巴刹去。
“以前走15分鍾,現在要用三倍時間”。距離她家約300米的巴刹,似乎成了越來越遠的距離。
也因爲行動不便,胡潤心婆婆不常外出。就連國慶慶典原創影片的拍攝采訪,也是禁不住導演巫俊峰團隊三番四次上門真誠遊說,才答應了下來。
不過正是由于巫俊峰拍攝的原創短片,讓不少國人關心胡婆婆過得好不好。因此紅螞蟻在上周末帶著這份囑托,爬過了半個新加坡,來到紅山,見到了住在一房式租賃組屋的胡潤心婆婆。
開朗健談,有問秒答
被街坊叫作“阿心”的胡婆婆和鏡頭前無甚兩樣,身形瘦削,眼睛炯炯有神。她開朗健談,有問必答,而且是秒答。
與很多早年從廣東三水下南洋的紅頭巾姐妹們不同,胡潤心在新加坡出生,一家人住在三水人聚居的豆腐街(Upper Chin Chew Street)。
“我爸爸是個水喉工,媽媽搬運松香,還有個弟弟。我六歲時阿嫲病重,于是我回了三水,八歲時又回來(新加坡)。”
由于家境清貧,胡潤心很小就當起紅頭巾。她還清楚回憶起在日軍占領新加坡時期,和其他工人一起砍樹、挖泥,把武吉知馬的一片樹林開辟成道路。
她曾在2012年的一篇報道中這樣描述當年生活,
“從前住豆腐街時,左鄰右舍都是紅頭巾。十多人擠住在店屋的樓上,得輪流煮飯、沖涼,樓上人家開了水喉,樓下就沒水用。紅頭巾都省吃儉用,經常一把鹹菜加辣椒當兩餐,或者一分錢紅豆、花生或鹹榄角就是一餐。想起過去的苦日子,現在的生活不知比以前好上多少倍。現在人人都有工作,每個小孩都有書念,不像我年輕時,工作難找,又沒書讀,只能以汗水換取三餐溫飽。”
年近九旬,自理生活
父母早亡,還要供養弟弟回三水老家成家置業,胡潤心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她說,居住在紅山這間租屋19年,直到現在仍是自己洗衣做飯。
“我沒有洗衣機……我習慣了自己洗衣服。我也會買菜,自己蒸菜吃。”
環顧胡婆婆的家,擺設都鋪上了歲月的痕迹,但基本家具如電視機、冰箱、風扇和餐桌都有。瓷磚地板一塵不染,雜物擺放相對整齊,看得出老人家很用心地打理自己的小天地。
紅螞蟻提出要買些水果給胡婆婆,被一口回絕,理由是她已經買了山竹。“到了我這個年紀,不能餓,也不能飽,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你買給我,我也吃不完。”
她還分享了廣東人特別注意的飲食觀念,“今早吃了叻沙,好熱氣,所以我買的山竹,可以降火”。
言談之中,可以感受到胡婆婆的實在。紅螞蟻向她轉告了國人觀看她的影片後的反應,以及很多人向她表達關心。婆婆聽了笑著回應,“謝謝大家,除了腳不好外,我其實過得不錯。大家不要送東西給我,我什麽都有。”
說到這裏,紅螞蟻瞄了眼胡婆婆身旁的電視機,正在播放華語配音的香港電影。
“電視播的都是華語,聽不懂怎麽辦?”
“偶爾兩三句華語我還是聽得懂的。”
不“講”廣東話的電視,是阿婆每日獨處時唯一的陪伴。
年事已高,朋友漸少
本地紅頭巾逐漸凋零,周圍能用廣東話交流的人年事已高紛紛離世,胡婆婆的朋友越來越少。阿婆說著用手指指門外,“好朋友走完,新搬來的都不認識的。”
胡潤心至今未婚,無兒無女,唯一的弟弟前幾年在三水過世。所幸弟弟生了三男三女八個孫,後輩會不時打越洋電話聊天問候。
老人中心,生活寄托
除了語音傳情,住家附近的紅山德教老人活動中心,成了胡潤心日常生活極大的寄托。早上開門就去,傍晚關門才回,簡直比紅螞蟻比上班打卡還准時。
住在周邊租賃租屋的老人每周六天聚集在活動中心聊天、唱歌,消磨時間。胡婆婆說,中心每周還會分發食物和水果,不愁不夠營養。
萬一在家有緊急狀況,胡婆婆還可以通過安裝在她家的警報系統,按鈴通知德教活動中心和鄰裏警局,尋求協助。生病了,附近的佛教慈濟義診中心提供免費的醫療服務。
高齡獨居又孤家寡人,似乎有些可憐;但看到住家附近政府和各界善心人士設立的各種健康與娛樂設施配套,胡婆婆無疑又是幸運的。不是所有樂齡人士,都能度過一個相對安定的晚年生活。
和胡婆婆聊天,只是單純地話家常,但看得出她很開心。不想過度打擾,紅螞蟻沒有拍下任何照片。
胡婆婆要午休了,于是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別,約好下次再去探望她。
她又揮揮手說,“祝你一切順利吖。”
餓了,紅螞蟻爬到附近的小販中心,買了一碗阿婆早上吃的叻沙。
嗯,熱騰騰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