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西邊,有位‘廚房指揮官’,人們走過他的身旁,未必知道他是位議員。”
爲什麽說“遙遠的西邊”呢?因爲今天被紅螞蟻咬到的,是蔡厝港集選區的議員余家興。他主管的南洋區住了許多“立國一代”居民,不過對其他新加坡人來說,地點確實有點ULU(郊外),因爲從南洋區900多號政府組屋走去先鋒地鐵站(Pioneer Mrt)得走上20分鍾甚至半小時左右。
爲什麽突然想訪問余家興,是因爲蟻族有一次突發奇想:國會裏有沒有一些比較少人認識的議員?結果余家興的名字就跳了出來。紅螞蟻的第一個反應是:誰來的?還真一下子想不起他長什麽樣,他其實長這樣。
紅螞蟻聯系上這名48歲後座議員後,他很快就同意見面。初次會面就約在丹絨巴葛一座商業大樓首層咖啡座,這棟樓靠近余家興每天上下班的地點。
當議員並非余家興的全職工作。擁有南洋理工大學會計一等榮譽學位的他,在金融界任職。其實在國會中,除了政治職務擔任者(Political Office Holders),其他議員基本上都身兼兩職,在全職工作以外,抽時間來管理各自選區,作爲居民的代議士。
見面時,紅螞蟻發現余家興與國會上的嚴肅形象有著天壤之別。私底下他很愛開懷大笑,聊到興奮處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就像他在社交媒體上經常po的照片那樣。
看到紅螞蟻不夠tamchiak 余家興“恨鐵不成鋼”
一談到吃這個課題,余家興立即兩眼發光,一看就知道是吃貨同道中人。他立即與紅螞蟻分享心得:
“你們如果去大巴窯一帶,就一定要去吃品香雲吞面,一定一定要吃,雲吞裏面有加扁魚,全新加坡只有它一家,上午9點半就賣完,我早上6點就開車去吃。東陵福小販中心裏的‘唯一叻沙’,4.4星,每次要排上至少30分鍾才吃得到,而且很早就賣完,那個湯底是用雞湯熬煮的,特別香。”
看到紅螞蟻看著他點頭“哦哦是嗎”的樣子,余家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對紅螞蟻說:
“哎喲,你們……唉,我是比較喜歡吃的人,一講起吃就特別興奮。哪裏好吃我就跑去哪裏吃。”
余家興不只愛吃,也懂得吃、喜歡閱讀藥膳食譜,還懂得做菜的原理,就是不會下廚,只會指揮家裏的女傭怎麽做。他給自己封了一個響當當的稱號:Kitchen Director(廚房指揮官)。
“我主要買東西,我的女傭跟我18年了,我買了材料,她大概就懂怎麽煮。”
余家興很大方的接受了紅螞蟻的挑戰,用20元准備家人的晚餐。拍攝當天,余家興非常接地氣的穿著灰色polo衣搭配百慕達褲,輕輕松松帶著我們上巴刹,乍看之下,紅螞蟻霎時以爲遇到“巴刹大叔”。
超愛上巴刹買菜爲家人准備晚餐
平常去哪裏買菜呢?余家興說自己喜歡去東陵福巴刹(Tanglin Halt Market),一買就買了10多年。家住武吉知馬一帶的他告訴紅螞蟻,雖然武吉知馬也有不少巴刹,但有的不容易找到停車位,有的攤販不夠多元化。
“東陵福是比較老的巴刹,你看它賣的魚就不一樣。很多你在其他巴刹和超市都找不到的魚,這裏都能找到。比如泥鯭魚(臭肚魚),你聽過泥鯭魚嗎?煮粥的。吃魚一定要多元化,不可以整天吃同樣的魚,不然如果有重金屬,就對身體不好。”
“豬肉(跟老板)買熟了,我就跟他講用五花肉和咕咾肉摻摻來攪拌成碎肉,因爲五花肉是豬頸肉的部位,咕咾肉是肋骨那個部位的肉。大家都以爲咕咾肉是一道菜,其實它是豬肉的一個部位。是老板介紹我吃這種組合。哇加入蛋去蒸,那個肥瘦勻稱的質感,還有那個甜汁全都有。我跟你講,我兒子整盤吃完的。”
是不是感覺很像在看美食節目?說余家興是“愛吃之人”,他絕對當之無愧。
當義工悟出“身在福中不知福”,當議員可以幫助更多人
聊到從政之路,余家興說是自己當義工後,悟出應該多幫助他人,所以才在機緣巧合下當上議員,2015年大選勝出後服務于蔡厝港集選區。他說,剛開始當義工是在2008年,當時去聖安德烈社區醫院當了兩個月義工。
“我會去那裏是因爲小時候住過聖安德烈兒童醫院一個多月。小學一年級時很可憐,不懂吃了什麽藥,藥物過敏就開始嘔吐。我父母都沒讀過書,他們以爲吃了藥吐是好現象就繼續讓我吃,結果導致我腎衰竭腳水腫。後來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就自動好了。
那時候我看護士都很有愛心,就一直想回去幫忙。啓發我要長期當義工的是2008年我推一名兩只腳都鋸掉的病人回房。我很可憐他,他自己卻很樂觀,說他很高興還能繼續活著。我就覺得,哇,這個人兩只腳鋸掉還這樣有正能量,那我要幫多些人。我們其實是很幸福,只不過身在福中不知福。”
因此10年前他就開始到仁慈社區醫院當審計委員會成員(audit committee member),義務幫忙查賬。當選議員後,他依然繼續在仁慈醫院當義工。
最不kiasu的家長:讀不了書是你們的事
聊到孩子時,紅螞蟻發現,余家興很可能是爲數不多的不kiasu新加坡家長。育有一兒一女的他直言,孩子們的成績不是特別好,但他一點也不擔心。
“我跟他們講,你們讀不了書是你們的事啊。我不會送你去外國的。他們沒有紀律,整天在家裏看Netflix,我們看到至少還會罵一下說一下。如果自己一個人在國外,很多人根本就沒在讀書,是去那邊玩的。我就跟孩子講,是你的命咯,我們管不了的。
他們都這樣大了,要對自己的前途負責……讀不了大學就去剪頭發咯,我有個朋友在烏節Ion開理發店,他說如果做七八年,一個月有七八千塊,不錯嘞。如果不想剪頭發,就去剪狗毛咯。你知道一個pet groomer有時必須提前兩個月預訂的。”
無論再忙,余家興都堅持每天一定要回家吃晚餐。晚上8點開始接見居民之前,他會先回家吃晚餐再過去。“這樣至少家人能看到我。”
當議員可以幫更多人 卻不是每件事都能幫
讓他最難忘的,就是有一次獨自出席一名居民的白事時,有一位50多歲的女居民告訴他,50多歲的老公突然心髒病發作就過世了。
“她說沒有聯名戶口,下個月沒有家用,問我可以用老公的死亡證書把老公戶口裏的錢取出嗎?我說不可以,就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後來看她很可憐,就用區內的緊急救濟金接濟她。還把我的名片給她,告訴她有什麽事一定要打電話找我,我很怕她一時想不開。當議員的工作量雖然大但也有滿足感,不當議員,我是不可能幫到這個人的。”
進行家訪時,余家興最害怕遇到爭執:鄰居跟鄰居吵架,或是家人之間吵架。“因爲這是我們幫不上忙的,有時他們多年的恩怨很深。”
他舉例說,有兩戶門對門的鄰居,一戶想擺花,另一戶說不行,說會擋住風水,幫誰都吃力不討好。
“夫妻也有吵架來找議員。老婆喜歡去賭場,老公就給老婆申請家屬禁門令(family exclusion order),老婆就來找我們,你幫我寫去賭場監管局撤銷禁門令。老公就跟我講,我懂我老婆找你,你不要幫我的老婆。最怕就是這種,因爲你夾在中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身爲議員,他最希望能夠幫南洋區的居民爭取到更多有蓋走廊,也希望政府能考慮增加這裏的近居購物津貼(proximity grant),讓更多年輕人購買那區的轉售組屋,住靠近父母。
紅螞蟻在想,政府不妨考慮爲南洋區增設一項“ULU津貼”,很可能會事半功倍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