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過後首個夜晚,濱海灣的燈火闌珊尚沉浸在昨晚的莺歌燕舞。我們不是中國公主圖蘭朵,卻在交易室裏“演奏”著“今夜無人入睡”的詠歎調。我們要猜測的,當然不是圖蘭朵公主給王子們的謎題,而是關注著中國央行突然宣布人民幣貶值的消息,給歐美股市和彙市帶來怎樣的沖擊。(《圖蘭朵》Turandot,是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經典歌劇,“今夜無人入睡”(Nessun Dorma)是歌劇中最著名的一段詠歎調)。
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中國的金融調控政策再次震驚世界。與7月幹預A股市場不同的是,A股僅在中國掀起萬丈波浪,最多只是導致和中國經濟密切相關的恒生指數一天下挫幾千點。但彙率卻是兩個貨幣之間相對的遊戲,一如跷跷板,一邊上則一邊下。
近年,人民幣通過互換協議積極走入國際結算市場,而中國也成爲全球最主要的貿易大國之一。單以新元看,人民幣在新元一籃子貿易加權貨幣中的比率,隨著中國和新加坡的貿易和投資網絡,也比過往有了顯著增加。人民幣的波動,對新加坡這個長期以來采用彙率,而不是利用利率爲主要金融調控手段的國家來說,其影響是強烈的。
轉瞬之間,新加坡兌美元的幣值就猛然下挫到五年來的最低點。不要簡單地以爲,只要不用到美元就平安無事。隨著新元幣值的滑落,用于衡量房地産貸款的指標——新加坡銀行同業拆息(Sibor)一夜之間飙升38個基點,即每10萬元的貸款,國人一年就需多支付380元的利息。
在歐洲、日本等陸續放寬銀根之後,中國版的“量化寬松”遲早會揭開序幕,這是市場預料之中的,但動作如此之大、消息如此之突然,仍然讓世界金融市場始料不及——有錢,就可以任性嗎?失火的城門,無語的池魚。
看來,人們期待大選前,政府或許會略微調整房地産印花稅的期望大概要落空了。很簡單,高額的房地産印花稅是圍城外的護城河,有了這個堡壘,國外遊資不容易進入本地房市;而利息的飙升,也會讓國人更謹慎考慮房地産方面的投資。
有著強大的外彙儲備,我們有足夠的信心相信新元不會潰敗。金管局已經表示,新元彙率的波動仍在可控和所預測的範圍內。疲弱的新元絕對不符合大選前的需求。此外,新加坡經濟是否會在第三季度陷入技術性的衰退,以及國民失業率的上揚,則更令人關注。
一直以來,新加坡的本地企業雇傭70%的勞動人口,一方面是勞動力短缺,一邊卻是失業率上揚。去年,超過80%的本地上市公司雖然取得盈利,但它們當中只有約38%的公司的盈利處于增長狀態。
話又說回來,時勢造英雄。強者的經商原則是,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而不是嘗試改變環境來適應自己。
經營者必須盡量嘗試適應經濟政策,而政策的制定者更需要洞察力。對未來的把握,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素質。最終的成功,還是在于在正確的時間做出正確的決策,這一點,無論是政壇還是商場,它都是相通的。
讀過公共行政學的人都知道,民意並非是制定和執行公共政策唯一的考量,真正強而有力的政策,恰恰是動員人們接受不願意做但卻不得不做的事情,過于討好民衆的做法,更像是個政客而非政治家。
每一次的大選,都是旁觀各路英雄煮酒論劍的熱鬧日子,但如果沒有對政治終極目標的堅持和爲民服務的原則,再好聽的言論終究也只是淪爲鬧角的台詞。一個得以撥開迷霧的經濟發展方向,是公衆期待的。
五十金禧歡慶後的第一周,衡量貿易指標的非石油出口大幅下滑、貿工部調低了全年的增長預測,經濟放緩的勢頭已經非常明顯,卻又逢人民幣貶值帶來的沖擊和波動——讓我們快速地回到狂歡後的現實。
(感謝作者譚蕾授權新加坡眼分享本文。作者是私人銀行從業員。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