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新加坡到底有沒有私會黨?按照新加坡警方的說法是——新加坡已經沒有私會黨。因爲這些對社區治安造成威脅的不良分子,結構組織松散,充其量只能稱爲“街頭黨”。但在上世紀50到70年代本地活躍著傳統華人私會黨,有組織性地參與可從中牟取利益的非法活動,現在的“街頭黨”並不具備這一特征。許多街頭黨雖沿用傳統私會黨堂號,以博取同黨間的認同,但實際上與昔日的私會黨沒有關聯。
現在新加坡的街頭黨以年輕人爲主,來自各個族群,大多有著各種各樣的家庭問題而缺乏家人的關懷,做的最多的事情可能就是放放高利貸,潑潑油漆,挂挂豬頭,收點保護費,販賣一些低級毒品(比如說搖頭丸和咳嗽藥水這類)……
知乎上有個問題是“新加坡是否有黑社會”,點贊最多的答主用流行的咆哮體回答了這一問題,非常有喜感,特引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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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知乎 著作權歸作者荞顔觀色所有)
黑社會!!紋個紋身,染個黃頭,穿身黑衣就算黑社會了嗎?!
你見過不亂丟垃圾的黑社會嗎!丟煙頭,罰你三百!!然後要穿丟臉的綠色衣服去掃大街啊!!
你見過晚上10點以後,不在公共場所喝酒的黑社會嗎!!新加坡10以後不許賣酒和在公共場所喝酒!!!!否則犯法啊!!
你見過連抽煙都要到處找吸煙區的黑社會嗎!!!非吸煙區罰款罰死你啊!!!
最便宜的煙一包約45塊錢人民幣,黑社會小弟連煙都抽不起啊!!滿臉淚啊,天殺的煙稅啊!!
什麽??走私煙??被抓到1根,100新幣啊等于450人民幣啊,一包10只就是4500人民幣的罰款啊!
你見過不打警察的黑社會嗎!告你襲警加上去拘留所喝茶!!說不定還有罰款啊!
你見過地盤如此之小的黑社會嗎!720km2的國土,他們所有合起來有1km2就偷笑吧!!
你見過如此慫的黑社會嗎?群毆木有砍死人的,砍傷的也木有,新聞都木有報,在新加坡這個平均平方公裏就有9000人的地方,想找個隱蔽的地方砍人都木有!!
你問我新加坡的黑社會都幹什麽??
你不知道新加坡是亞洲金融中心嗎???
人家黑社會主業都是職業的非法高利貸的啊!!
還有職業討債的啊!潑紅漆,寫‘欠債還錢’4個大字在你家門口!!還免費送你一個死豬頭給你家裏加菜!!多麽體貼啊!!
還有很多直接開了正規信貸公司,專門高息借錢的啊!!!都明著坑你們了啊!!!
這麽叫做入鄉隨俗,在新加坡這個金融中心就是搞金融的!!!
言歸正傳,前面也提到,本地還是存在過真正的私會黨的,而不管私會黨有多少個派系,源頭都來自于中國的秘密會社——天地會(就是韋小寶嚷著反清複明參加的那個組織了)。在新馬,按照不同的地域與利益關系,私會黨初期以“公司”的形式出現,共有義興(潮州)、和成、海山(福建)與華生(客家)四大公司。二戰之後,私會黨不再以“公司”爲單位,但仍具有深深的地緣色彩,按照地域分爲福建幫、廣東幫、潮州幫、巫印幫以及獨立的幫派21派,各個幫派下面又有很多派系,例如福建幫下面的08、24、18、108及36這五個大派系,廣東幫下面的三方四面黨、五方六面黨和七方八面黨等等,各個派別都有各自的黨徽、獨特手勢甚至紋身。
▲(二十四派紋身圖)
▲(七方八面黨標志圖)
▲(私會黨的黨徽)
上個世紀50年代,私會黨的犯罪活動達到了高峰,在河水山、紅山、亞曆山大與合樂路一帶,幾乎每天都有毆鬥案,涉及多起謀殺案, 甚至還介入政治活動。由于私會黨勢力龐大,普通市民根本不敢出面指證他們的罪行,警方只能使用社團法令第55節,以私會黨屬于非法社團爲由,逮捕私會黨徒並不准他們保釋。後來新加坡立法議院在1958年8月13日通過了刑事法(臨時條款)修正法案,授權警方不需拘捕狀也可逮捕及扣留私會黨徒,這一法案給了警方極大的便利打壓私會黨。
▲(08私會黨員出殡時,在Bukit Timah六英裏被24私會黨攻擊。c.1959)
▲(08與24私會黨沖突,一名黨員陳屍在牛車水南天酒樓前的新橋路上。1973)
1959年5月30日,人民行動黨在大選中獲得勝利,上台執政,解決私會黨問題成爲了人民行動黨的一個重要任務。同年9月,立法議會通過了《1958年刑事法(臨時條款)第二號修正法令》,根據這項修正法令,政府可拘留任何進行危害公共安全、和平和秩序等犯罪活動的人士一到兩年,而無需經過法庭審訊,內政部長也可下令這些人應受監視不超過三年。受到警方監視的人,會拍下照片及留下指印存案,並可能發給特別的居民證。他們除了必須遵守監視令所規定的種種限制之外,還不得在夜間在公共場所或公共娛樂場所附近出入,也不得在暴亂行動或破壞和平行動正在發生或剛發生過的地點出現。如果違反這些規定,將被判刑一至三年。假如在受監視期間犯了平時私會黨徒所幹的罪行,例如搶劫、勒索、傷人、綁架、公開攜帶刀具或攻擊性武器、非法收藏武器等,其刑罰將是最高監禁的兩倍,禁足加重刑,可謂“亂世用重典”(讓我想起了80年代初中國那場著名的“嚴打”運動)。
但是政府並不是沒有給私會黨徒機會,頒布法令後政府宣布,1959年10月19日到11月3日的16天內,全新加坡私會黨徒如果願意痛改前非,可以前往自首,約定時間與地點會見一名副檢察司,說出他所隸屬的私會黨名稱及加入經過,同時也必須坦白交代他所參加的各項私會黨活動。所有口供將絕對保密,如果當局證明他的口供准確無誤,並且完全出于真誠,警方將可接受他爲改過自新者。不僅如此,政府還協助改過自新的私會黨徒謀得一份正當的職業來維持生活。在這16天裏,共有818名私會黨徒向當局自首。同時,內政部也改組了罪犯調查局,革職了18名警探。
寬赦期滿後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4日,警方開始了全島性掃蕩私會黨行動,有39名私會黨頭目被捕。在11月5日的行動中,又有12名私會黨頭目被捕。經此一役,私會黨的氣焰大減。
但是若是私會黨如此容易就被消滅,很多國家想必就不會至今仍被黑社會問題給困擾了。
一開始新加坡政府在距離本島12海裏的小島安樂島設立了私會黨改造營,通過職業訓練使他們擁有一技之長,希望他們能在得到自由後靠自己的手藝來謀生,回歸正常的生活。從1960年6月1日收押第一批爲數三十人的私會黨徒開始,安樂島上最高峰時接受了五百余名私會黨徒。一開始改造營如預期的運轉,但到了1963年初,改造營的囚徒與獄卒發生了一連串的摩擦。4月20日,一名囚徒因工作時偷懶被獄卒責罵,他一怒之下用鋤頭打傷了這名獄卒。這一舉動就如往熱油鍋裏撒了一把鹽,五十余名囚徒一哄而起攻擊其他獄卒。雖然這場暴動很快就被鎮壓了下來,但卻爲之後的大暴動埋下了伏筆。
一批拒絕被改造的囚徒開始暗中聯系籌劃一場更大的暴動。7月12日下午一時,七十余名囚徒開始按計劃展開大暴動——他們放火焚燒營房、攻擊獄卒,搗毀島上的各種設施,然後奪船逃走。暴動中,改造營總監達頓及三名監獄官被暴徒殺死,十余名獄卒受傷。等本島上大批武裝警察聞訊趕到時,安樂島上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所有建築物幾乎都被燒成了灰燼。警方後來只拘捕了四十多名參與大暴動的囚犯到案,最後共有十八人被判處死刑,其余二十多人分別判處坐牢兩至三年。
這場暴亂在新馬兩地社會引發了轟動,更惡劣的是,這仿佛是給那些潛伏的私會黨徒打了強心針,很多私會黨組織因此死灰複燃。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初期,私會黨成員不僅只做爭奪地盤收保護費的勾當,針對平民的勒索、搶劫與綁票等犯罪活動特別活躍,先後出了胡金枝、林萬霖、盧嶽鵬以及華合兄弟等著名的江洋大盜,而且他們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以由線人、打手和保镖組成的集團犯案,這些“超級大盜”先後被警方人員擊斃(雖然坊間一直傳言雙槍大盜林萬霖並沒有死,我還記得十幾年在女皇鎮吃飯,同行的新加坡人指著一個地方告訴我,這就是林萬霖伏法的地方)。
▲(林萬霖伏法後的新聞剪報,若是放在今天,這樣的長相要當藝人也是可能的吧,貌似關注點錯了……)
多年來,新加坡政府爲了維護一個安全穩定的社會,從未松懈過打黑,在持之以恒的努力下,本地私會黨已式微,演變成組織松散的街頭黨。但這幾年來,不少街頭黨挂上當年私會黨堂口的“字頭”,一些“不怕死”的中生代流氓招募年輕新血,公然亮出堂號,行事日漸張揚。所幸政局穩定,警方執法有效,這些街頭黨成不了大氣候。一名前黑老大說:“若政局動蕩,就會有如強風吹襲,再次點燃黑勢力的野火。”
目前私會黨或街頭黨有5大聚集點:芽籠一帶、武吉士、紅山、淡濱尼和紐頓圈一帶。據前私會黨大哥阿義說,現在的私會黨是賺錢第一,賭馬賭球賭場吊花場阿窿生意,不分字頭大家分。
警方密切關注歹仔(本地對混混的稱呼)動態,無處不在的電眼是警方的一大利器,一名私會黨元老說:“現在地鐵站、芽籠小巷,到處是電眼,最近就有街頭黨受緩刑監視的少年晚上溜出門,被電梯的電眼拍到,給警方捉到證據。”
▲(私會黨將走向何方?)
好吧,不管私會黨要怎麽“玩”,我只想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