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亞加裏薩屠殺
4月2日星期四,大約早上5:30分,索馬裏青年黨(AlShabab,簡稱青年黨)武裝組織荷槍實彈的一隊槍手,進入肯尼亞東北部的加裏薩(Garissa)大學校園,射殺了正在宿舍睡覺的學生並捉拿人質。目擊者稱,武裝分子特別針對基督教徒學生。在槍手被肯尼亞安全部隊擊斃後,長達15小時的人質危機終于結束。加裏薩襲擊事件造成至少147人死亡,79人受傷。加裏薩市位于肯尼亞與索馬裏邊界90英裏的地方,這次恐怖襲擊再次暴露了肯尼亞與鄰國的緊張關系,同時也意味著中國在非洲經濟活動的政治風險增加。青年黨曾于2013年9月在肯尼亞內羅比(Nairobi)西門購物中心制造過恐怖事件,造成67人死亡。2012年至2014年期間,肯尼亞共有312人在青年黨的恐怖襲擊中死亡。繼基地組織1998年轟炸了在內羅比的美國使館,造成213人死亡後,加裏薩屠殺是肯尼亞發生的最嚴重的恐怖襲擊。反恐專家擔心,這可能意味著青年黨暴力活動的進一步升級。
恐怖主義全球化
青年黨前身是索馬裏“伊斯蘭法庭聯盟”(Islamic Courts Union)的青年團,是一個激進聯盟。它在2006年控制了索馬裏首都摩加迪休(Mogadishu),直到埃塞俄比亞采取軍事行動進行幹涉,才被驅逐出去。2009年,埃塞俄比亞軍隊離開摩加迪休,取而代之的是包括肯尼亞和烏幹達軍隊在內的非盟維和部隊。2010年,青年黨開始在外國制造恐怖襲擊—在烏幹達發動了數次人肉炸彈攻擊。之後,青年黨也對肯尼亞進行襲擊。在遭到了肯尼亞的反擊之後,青年黨繼續在肯尼亞制造更多恐怖事件,進行報複,包括上述的西門和加裏薩屠殺。
恐怖主義目前已經全球化,所謂“聖戰者”紛紛跨境加入到異地恐怖組織,比如美國和歐洲。青年黨也因此得到了發展。青年黨早期曾與基地組織的總部和阿拉伯半島分支建立聯系。2014年6月,ISIS(“伊拉克和大敘利亞伊斯蘭國”)成立後,青年黨內部開始出現親ISIS派系。青年黨的領袖艾哈邁德·戈丹內(Ahmed Godane)和阿 丹·加拉爾(Adan Garaar)等人 在美軍無人機襲擊中喪生,爲黨 內新領袖的崛起鋪平了道路。在 美軍對基地組織的打擊取得成效 的同時,ISIS卻在極短的時間內 發展起來。經過精心策劃,ISIS 通過社交媒體瘋狂傳播其聖戰暴 力形象和軍事力量,從而引起世 界各地聖戰追隨者的關注和投靠。 (有意思的是,ISIS的宣傳策略 似乎是從青年黨那學到的。)基 地組織的訓誡經常指出,要完成 聖戰任務,需要長達一個世紀的 時間;許多野心勃勃的聖戰者已 經對此失去耐心,ISIS的崛起無 疑使他們感到異常振奮。隨著青 年黨原領導層的削弱,接管該組織的很可能是親ISIS的新一代領 導人,並試圖與ISIS結成聯盟。 事實上,ISIS本身正積極在東非 尋求聯盟,唯有如此,它才能把 勢力擴張至“非洲之角”。ISIS 已正式呼籲索馬裏青年黨首領烏 拜達赫(Abu Ubaidah)宣誓效 忠其首領巴格達迪(Abu Bakr al- Baghdadi)。如果青年黨與 ISIS正式結盟,後者的境外戰士 就可能大舉進入東非,使該地區 的聖戰暴力活動升級。
中國駐肯尼亞大使劉顯法很 快對加裏薩屠殺作出了回應,譴 責了這一行爲並重申中國堅決 支持肯尼亞打擊恐怖主義。中國 近幾年也是恐怖主義全球化的受 害者,因此中國反對青年黨和恐 怖主義,完全在情理之中。聖戰 恐怖主義者在中國主要活躍于新 疆地區。據聞,新疆當地數百名 異議份子跨過重巒疊嶂的西南 邊陲,到ISIS接受聖戰訓練和實 戰經驗。基地組織和ISIS指責中 國對待維吾爾族穆斯林社群不 公,加上ISIS將新疆列入其遠景 版圖,使問題變得更加突出。中 國政府認爲維族穆斯林非法武裝 分子制造了最近國內一系列的恐 怖襲擊,包括2013年天安門襲擊 和2014年昆明火車站襲擊,中國 政府因此制定了更加嚴格的管制 和防範措施。
諷刺的是,中國市場對象牙 的需求或許無意中助長了青年黨 的發展壯大。一項針對青年黨資 金來源的調查顯示,象牙的非法 交易是其重要資金來源之一,青 年黨每月從中所獲的重利,介于20萬美元到60萬美元之間。中國是亞洲最大的非法野生象牙市場,象牙每公斤售價介于1500美元到2865美元。隨著中國政府最近的高壓反腐,象牙雕刻作爲一種相對安全的禮品,開始在中國官場中流行起來。由于青年黨在東非對中國利益造成威脅,因此中國政府更有理由打擊非法象牙交易。
中國在東非的利益風險由于中國在東非的投資和經濟活動不斷受到恐怖主義的威脅,中國不得不權衡風險與利益。以索馬裏爲例,盡管存在不少短期風險,但中國仍然視索馬裏爲長期經濟合作夥伴。2014年10月12日,中國重新開放了摩加迪休大使館—該使館因1991年索馬裏內戰而關閉了23年。中國選擇在摩加迪休發生汽車爆炸案的當天宣布重新開放大使館,表示中國接受這樣的風險,並願與索馬裏重啓合作。除了在外交上與索馬裏重新建立密切聯系之外,中國還支援了一系列的振興經濟項目,包括緊急兌現援助、基礎設施發展以及協助索馬裏發展衛生與教育。與索馬裏相比,肯尼亞處于中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位置,因此它對中國更具有直接的經濟重要性。肯尼亞對中國的重要性還體現在對華債務上,這筆債務已逾1000億肯尼亞先令(1000肯尼亞先令約等于10.5美元)。這筆款項已用于基礎設施項目,包括中方修建的蒙巴薩島(Mombasa)—內羅比(Nairobi)標准軌距的鐵路。到2015年,肯尼亞的中國債務預計將增加至2.9萬億肯尼亞先令。這些基礎設施開發項目會對肯尼亞經濟有重大推動作用。2015年,中鋼集團同意投資數十億肯尼亞先令建設鋼廠,滿足肯尼亞和該地區爲應付基礎設施建設而日益增加的鋼材需求量。中國在肯尼亞的投入遠遠不限于基礎設施發展。中國政府剛剛在該國西部的埃爾多雷特(Eldoret)莫伊大學(Moi University)推出了第四個孔子學院。新的孔子學院與上海的東華大學結爲夥伴,提供中國語言和文化的標准教程,也讓兩所大學結合雙方紡織技術上的優勢,加快在時裝紡織業上的經營合作。
雖然這些項目面臨來自于青年黨的不可預測的暴力威脅,然而恐怖主義卻不是中國在肯尼亞投資所面對的唯一風險。最近,有一所中國餐館因設立了“五點以後禁止非洲人入內”的規定,引起了公衆的反華情緒。餐館公關經理解釋說,飯店之所以出此下策,是因爲中國顧客擔心非洲籍客人可能是青年黨恐怖分子,這個解釋無疑是火上澆油。餐館立刻被勒令關閉,中國店主也因沒有經營餐飲的有效執照而被逮捕。駐肯尼亞中國大使館不得不發布公開聲明表達遺憾,並嚴厲警告其他中國業主避免這類事件的發生,以修補兩國關系。
對中國在肯尼亞投資最嚴重的威脅不一定來自恐怖主義襲擊,也很可能是肯尼亞的反腐警方。肯尼亞反腐部門最近詳述了對政府腐敗官員的指控,其中一些涉及到中國參與的基礎設施工程,包括蒙巴薩島—內羅比標准軌距鐵路。五名政府部長已經被要求暫離崗位。更全面的調查正在展開,這可能會對中國在肯尼亞的投資項目産生重大影響, 中國政府不得不追蹤事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