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年,在我們家樓下的playground經常看到很多中國老太太,帶著孫兒,外孫聚在一起聊天。漸漸的這種景象不見了,取而代替的是女傭們,一個女傭帶兩個小的在樓下玩是最常見到的,我住家附近的中國人大約有一半的家庭是請女傭的。而新加坡每三個家庭就有一個聘用女傭,可以說很多新加坡小孩都是女傭帶大的。
新加坡的女傭跟中國的阿姨(幫傭)有很大的差別。第一,國內的阿姨職責分明,有照看小孩的,有專做家務的,新加坡的女傭是雇主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第二,國內的阿姨很少住雇主家的,新加坡的女傭與雇主簽了兩年合約後,就必須在雇主家呆上兩年了;第三,國內的阿姨與雇主是平起平坐的關系,有時甚至雇主還要討好阿姨,以便她能夠更細心地照顧好小孩,新加坡的雇主跟女傭,是主仆的關系,女傭在雇主面前恭恭敬敬,吃飯也是分開來,出門時刻意走在雇主的身後,不平行,以示對雇主的尊敬;第四,也是最大的區別,新加坡的女傭都是經過培訓的,培訓的科目有日常英文,家政,禮儀,護理,居家安全等等。
女傭們大都來自印尼,菲律賓,斯裏蘭卡,印度等貧窮,落後國家。由于文化背景的差異,生活環境的差異,雖經培訓,初來乍到的女傭還是會和雇主的要求格格不入,有些不會使用家電,有些無法言語溝通,有些只會做家務不會帶小孩。這時就看得出女傭的資質了,有個流傳在民間的說法:一流女傭去中東,二流女傭去新,港,台,三流女傭去大馬(馬來西亞)。爲什麽這麽講呢?女傭大都來自回教國家,信奉回教,而中東地區很多是回教國,富有,又不用接觸豬肉,給的薪金是最高的,所以最聰明的女傭都跑去中東了,其次是新港台,薪金還不錯,但遇上華人家庭難免要接觸豬肉。第三,是大馬,聽說薪金只有新加坡的一半。
大多數在新加坡做工的女傭都是不錯的,但總有一小部分害群之馬,有些盜取雇主的錢財,有些孽待小主人,有些與人外國客工私通等等,早報還登過女傭殺害年老雇主的事。唉,女傭傷害雇主,雇主孽待女傭,是永遠都聊不完的話題。我自己在考慮請女傭的事上就猶豫了好久,聽到的,看到的(報紙上)大都是不好的,對記者來說不好的才有新聞價值,于是就像白紙上的黑點,被無限放大,給我一個錯覺,原來天下女傭一般黑呀!最後決定請女傭,還是學習了小馬的精神,何不親身體驗一下呢?
下定決心要請女傭後,我和老公就迫不及待地去了 “武吉知馬購物中心”,那兒從一樓到三樓都是女傭介紹所。由于一心想快點請到女傭,我們可以從繁重的家務中脫開身來,我們的目光只瞄准人在介紹所的,待聘的女傭。後來證明,我錯了。待聘的女傭分爲兩種,一種是人在國外培訓中心的,雇主只能通過檔案資料來選擇,選中後,要2-4周的時間才能領到女傭(時間的長短取決于女傭本身是否有護照,有護照的比較快到)。另一種是因故被前雇主辭退的,這些女傭通常會坐在介紹所等人來選,經紀給的解釋都是正面的,如雇主移民了,前雇主想找會照顧孩子的,可是此人只會家務活等等。
看了一圈後,我選擇了第一眼就看中的那個女傭A Dun,她被前雇主辭退的原因是,他們家的前任女傭想回來做,小孩們跟前任比較熟。這個理由還是說得過去的,再說A Dun看著忠厚老實,就是她了。交了錢,簽了合約,三天後,我把A Dun帶回了家。
初到我家的A Dun很得我們家老太太(奶奶)的喜歡,平日裏我和小豬忙著做工,家裏除了小寶貝們,老太太能夠說說話的就只有A Dun了。經常能夠見到廚房裏老太太比手劃腳地教A Dun怎樣處理食物,一段時間後,老太太竟然把A Dun家有幾個兄弟姐妹都搞清楚了,呵呵,誰說只有語言是溝通的橋梁呢?22歲的A Dun家務做得還可以,只是沒有帶小孩的經驗,那時候,姐姐已經上幼兒園了,家裏只有弟弟,老太太通常自己帶孫子,讓A Dun做家務,我們放工回家也有大把時間陪寶貝們玩了。
可就在我們享受舒適的當兒,出事了,A Dun竟然是我們請到家裏來的外賊。偷我的錢和衣服,偷老太太的錢和電話卡,問她錢都花哪兒了,她說買東西吃了,外面的小零食太好吃了,以前沒吃過。那天晚上,小豬,老太太和我推心置腹地跟她長談,我的英語前所未有地超常發揮,滔滔不絕地講了近兩個小時。小豬和我推斷,她的問題決不是新問題,因爲她剛來一個月就開始作案了,是我們輕信了經紀人的話。最後,我們決定還是換人,一邊不動聲色地穩住她,一邊忙著找新的女傭,之所以這樣做,是聽說有些女傭得知自己將被退回去,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爲來抵抗,還是以防萬一比較好。
有了這次的經驗後,我不敢相信經紀的話了,是好是壞,還是自己來選吧。我知道看面相我還不夠老道,于是就側重于看經驗,我選中了一個在馬來西亞做過6年的印尼女傭,心想,能在同個雇主家服務這麽多年,肯定是前雇主滿意她的表現,而且看資料她比我還大5歲,自己有兩個孩子,就是說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了。由于這次是看資料找的,她本人還在巴丹島的培訓中心,我要等2周才能帶她回家。2周後,我帶著弟弟去介紹所接我的新女傭,一見面,她就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逗弟弟玩,看上去是個開朗的人,這就是我家的第二個女傭—Hidayah,她在我家做滿兩年後,因爲相處愉快,又和我們簽了兩年的合約,當然現在我們已經尊她爲“大管家”了。
Hidayah來了之後,老太太就放心地回去了,我們白天做工,家和兩個寶貝就全交給了她。早上爲我們准備早餐,送寶貝們上school bus,買菜,做家務,准備午餐,接寶貝們回家,照料他們吃飯,沖涼,睡午覺,准備晚餐,哄寶貝們睡覺。小豬戲言幸虧我們沒有車,不然Hidayah就更忙了。
我對Hidayah的工作很少幹涉,告訴她我的要求後,譬如每天擦兩次地板,一個月擦一次窗,完不完成是她的事了,我從不檢查,不過,Hidayah沒有讓我失望過。不但把家務做得井然有序,還特別有耐心哄小孩,有時早上他們賴床,我又著急又生氣,就換Hidayah上,嗨嗨,三下兩下就把他們哄下床了。我湊前一聽,她在給寶貝們講她家鄉的事,寶貝們一邊刷牙洗臉,一邊專注地聽著。
姐姐有一次對我說:“auntie Hidayah說把我們當成她的孩子了。” Hidayah知道姐姐課室裏的空調很冷,就刻意在水壺裏灌上溫水;弟弟從小很愛跌倒,又每每碰到頭,Hidayah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一直到現在,弟弟愛把腳車騎得飛快,Hidayah也跟在後面跑,跟她講了很多遍,弟弟已經大了,不用看得那麽緊了,她就是放心不下。每年寶貝們的生日,Hidayah都會送禮物給他們。
不過Hidayah的辛苦換來了寶貝們的回報。每次我們去旅行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想念auntie,想念auntie做的菜。姐姐嘴巴最甜了,老是把auntie哄得象掉進了蜜罐似的,“auntie Hidayah,我長大後要建別墅給你住”,“auntie Hidayah,將來我的baby也要給你照顧。” 因爲auntie,寶貝們特別關心印尼的新聞,看到印尼火山爆發,水災或空難的新聞,就會快快地跑去問auntie,是不是在她的家鄉,甚至擔心auntie的家人會不會有危險。
我家老太太去年春節來新加坡過年,看到我們全家其樂融融,非常開心,還悄悄地對我說,Hidayah向她告密,說我和Sir是她見過的最甜蜜的一對。哈哈哈哈,這還要感謝Hidayah呢,因爲有她幫我們照顧家裏,我們才有時間花前月下,享受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