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某些地方,妓女已然歸爲合法職業,但人們說起妓女,印象裏還是濃豔的香水,暴露的衣裝,以及暗夜裏的銷魂暧昧,我們習慣用“淪落”來形容她們。
這個行當被稱之爲“罪惡滋生”的溫床,認爲只有走投無路的女人,才會選擇過那種生活。因爲比起貧窮,被人诟罵要更可怕。
但今天的故事中,一個高貴美麗、碩士畢業、滿心想當心理醫生的女人,自甘做了妓女,還成了“名妓”。
這是一部爲性工作者和殘疾人發聲的澳大利亞紀錄片:《Scarlet Road/偉大的性工作者》,IMDb(美國互聯網電影資料庫)評分7.8。但國內看的人兒不多。
舉手投足優雅端莊,微笑起來讓人倍感溫暖,哪怕是懷揣著妓女的名頭,也讓人覺得:高尚神聖
普通人,沒有卓越的貢獻都難稱高尚,憑什麽一個妓女,能擔如此嘉獎?
她叫瑞秋·沃頓(Rachel Wotton),從事妓女行業20多年,恩客無數,但每一個都不簡單。
盲人、腦癱患者、交叉性別者…..她的恩客全是殘疾人,這也是她接客的唯一要求。
沃頓大學的專業是心理學,那時的她夢想成爲一名心理醫生,爲了全力以赴實現夢想,她選擇讀研,讓自己離夢想更近一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人生軌迹,由于這個決定,被徹底改變了。
沃頓參與了“殘疾人心理學”的課題研究,內心深處對殘疾人很好奇,並且漸漸萌生出一個想法:幫助他們,讓他們能夠感受到,自己被當做正常人對待。
殘疾人馬克曾這麽說:
“我想要被愛,想要被愛撫、被珍視,但我又常常陷入自我厭棄中,並充滿恐懼,我懷疑我是不是能得到愛,懷疑這是殘忍的上帝,對我施加的另一個詛咒。”
說到殘疾人,你想到的第一要義是什麽?如何照顧好他們的身體?
不少醫護人員也以給予最大程度的治療爲主要工作,倘若藥石罔效,一封簡單又讓人絕望的放棄書,就會無情地擺在他們面前。
可悲的不是殘疾本身,而是不被當做正常人。
沃頓在做學術研究期間,深深地了解到,這些殘疾人也想要接觸異性,想要擁有被另一半愛護的溫情。
然而窮極一生,大多數殘疾人也無法享受這一切,似乎失去了身體的某一機能,整個生理需求也隨之消散,或者說是被人忽視了。
將心比心,在讀研的第二年,沃頓做出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決定,不做心理醫生,她要成爲一個專門爲殘疾人服務的性工作者。
光明敞亮的前途當前,她就“自甘墮落”了。
在許多人眼中,用“不可理喻”也無法表達他們對沃頓的看法,盡管在澳洲,妓女是項合法事業。
無論外界怎樣勸阻,她都堅定地開始了自己的事業,第一單生意是個腦癱患者,很年輕,名叫Colin。
那天,是Colin的初夜,在此之前,他幾度活不下去,恨不得早早了結自己,但與沃頓相識後,他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Colin回憶:
“當我意識到,雖然我得了腦癱,但我也能享受快感,這感覺太幸福了。因爲我來自一個極保守的宗教家庭,20年前,對于我和我的家庭來說,是文化沖擊,也是個轉折點。”
露水姻緣不是沃頓的目的。
此後二十多年,年輕的Colin變成老大叔,活力四射的沃頓變成知性女性,他們的友誼卻一直保持,沃頓會定期給他做檢查,爲他疏導心理問題,直到最後陪他走完這一生。
順利完成第一單生意是需要很大勇氣的,這就像是一條銀河,此岸上,我還是個普通人,行至彼岸,我在別人眼中俨然妖魔。
她坐實了“妓女”名頭,但一點也不後悔,甚至還有隱隱的開心,因爲那一夜已經證實,殘疾人的內心深處,藏著深深自卑的同時,也有想要被愛的強烈渴望。
沃頓打算繼續走下去,幫助更多殘疾人。
麻痹症患者、盲人、癱瘓者,聾啞人、肌肉萎縮者,全都成了沃頓的服務對象,他們有的行動不方便,有的五感缺陷,他們不能自理,常常對生活感到絕望,但都在遇見她的那一刻,得到翻天覆地的變化。
簡單的魚水之歡,根本起不了如此大的作用,她要做的,也不止如此。
很多客人都是他們的父母送來的,沃頓首先會先了解對方的病情,然後根據個人狀況制定專門的計劃,運用心理學知識,讓他們感受到愛和尊重,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她還有兩個特殊客人,一個叫馬克,也是個腦癱患者,一個叫約翰,患有多發性硬化病。
說特殊,是因爲他們一起參演了紀錄片《Scarlet Road》,一部爲性工作者和殘疾人發聲的片子。
第一見到沃頓是在媽媽的陪同下,沒想到之後,馬克就再也放不下這個人,與她交流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馬克在交流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病後母親的傷心,也感受到自己振作起來後母親的欣喜,這一切都歸功于沃頓。
約翰常年只能坐在輪椅上,整個身體只有下巴能動,用以控制輪椅,醫生也已經給他下過診斷書: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動。
然而,奇迹出現了。在和沃頓相處一段時間後,他能動了,醫生和親人都非常驚訝,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奇迹就是沃頓。
紀錄片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雖然最開始導演找上沃頓的時候,她拒絕了,因爲社會對于性工作者的非議太多,自己再堅強也會受傷。
但經過好幾次的邀約後,她想,這未嘗不是個機會,把殘疾人的心理和生理需求擺到台面上,讓人們重視起來,到時候就算自己受到誹謗和辱罵也值得。
片子播出來後,反響非常大,並在國際上得到一致好評,甚至一舉奪得了沃爾克雷新聞獎。政府也開始關注性工作者的權益,無數人給沃頓發郵件留言,表示支持、鼓勵以及感謝。
唯一的遺憾,就是在影片播出前,約翰去世了,幸運的是,沃頓陪著他。
其實,她已經送過很多客人去天堂了,或者不該叫客人,而是朋友,親人。
之後,沃頓與同爲性工作者的扶勒,一起創辦了“感觸之家Touch base”,專門爲殘疾人提供服務和幫助,而且裏面的性工作者不是誰都能做,必須接受嚴格的培訓,掌握必要的知識後方能上崗。
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家非盈利妓院。
“感觸之家”的扶勒說:
“我們從來不會因爲客戶致殘後的容貌而拒絕他們,但如果你和你的家庭還因面子或社會規則對我們有任何偏見,不能正視自己的需求,那我建議你千萬別撥通電話。”
她們的網站剛開通不久,就吸引了全世界70個不同國家的人來浏覽。
現在的沃頓,主要負責“感觸之家”的管理工作,還不時主持紀錄片的放映會,到大學裏的專業論壇上演講,參加世界性健康大會等等,只爲讓更多人意識到,殘疾人也有正常的生理渴望。
她是殘疾人的天使,也是人間的天使。所以,她的工作不肮髒,她的靈魂比誰都完美。
殘疾人需要關愛,無論身心方面,或許是自卑使他們不敢說出來,但請默默領會,給他們真正想要的愛,而不是你認爲的愛。
最大的救贖,是把他們,當做正常人。
世界很大,條條框框卻太多,刻板印象在腦海揮之不去,我似乎還沒有勇氣去選擇做自己認爲應該做的事情。
實在太太太佩服沃頓了,生而爲人,她做到了兩個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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