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人物
馮嘉年
陳𬀩程年少時即展現數碼天賦和企業家本能，未滿21歲就創立兩家互聯網公司，還成功脫售套利。
成年後，他依循天賦修讀電腦科學，接著從事科技創投工作，
爲新加坡孕育“大牌71”（BLOCK71）起步社區盡過一分力。
如今，他回歸本能，親手打造汽車銷售平台科技獨角獸，往100億美元市值目標前進。
6月中才剛剛爲所創辦的汽車銷售平台Carro完成C輪融資，37歲的陳𬀩程已開始往下一個裏程碑大步邁進，要在兩年內將Carro打造成市值100億美元（135億新元）的上市公司。
Carro在最新一輪融資取得逾10億美元估值，成爲私召車平台Grab、共享辦公空間業者JustCo和知識産權信息軟件商PatSnap後，本地新進的科技獨角獸。
陳𬀩程的下一個目標是在18至24個月內讓Carro公開上市，首選地點是美國。
他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說：“我們希望上市計劃能爭取到100億美元的估值。要達標，重點很顯然是要把業務量做大。”
盡管在冠病疫情初期受到沖擊，Carro在截至3月底2021財年取得創紀錄的近3億美元營業額，增長逾2.5倍。上財年在新加坡、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以及泰國四大市場的商品交易總額（GMV）達10億美元，並連續第二年取得正數的息稅折攤前盈利（EBITDA）。公司爲未來幾年的營收制定了增長兩到三倍的目標。
對于朝向這個上市目標目前已達致多少進程，陳𬀩程說：“以100億美元往回計算，我們未來一年至少要取得超過1億美元的毛利（gross profit），我對這一點很有信心。”
以量取勝發揮平台規模效益
陳𬀩程2016年創立Carro，它有別于傳統二手車商，是個通過人工智能驅動的數碼平台，跟實體銷售網絡結合，希望以量取勝，將規模效益發揮到極致。
公司目前在東南亞四大市場雇用的員工約1000人，當中四五成是前台銷售和品質審核人員，在上財年共達成20萬輛汽車交易。
他說：“如果用傳統的經營方式，一名銷售員每月可能賣五輛車。但如果我要賣1000輛車，總不能聘請200名銷售員吧。這種模式無法擴大。”
道理聽起來簡單，但他如今的順境，卻是從挫折中慢慢摸索出來的。
Carro從草創時就已走數碼化路線，經營理念是讓二手車銷售“去中間商”（disintermediation），也就是讓買家和賣家繞過車商這一層中介直接在平台對接，大家都可以從中介成本的節省中獲益。
合則兩利的模式看起來大有可爲，陳𬀩程卻形容這是“一份神憎鬼厭的工作”（a thankless job）。
他解釋：“客戶永遠以爲你要多賺他的錢，會覺得所有服務都是你應該做的。問題是，我們在中間只賺1％的手續費。如果有汽車貸款可能多一些，但也須要跟進很多事務。
“當時這個C2C（消費者對消費者）模式不能長久持續，很難在不大量增聘員工的情況下擴大。我要達到的是用一般數量的員工取得最大幅度的增長。”
于是，陳𬀩程在三年前毅然將平台轉型，融入C2B（消費者對企業）和B2C（企業對消費者）模式，既向消費者買入車子經銷給商業客戶，也從企業吸納車子在零售市場銷售。
要發揮規模效益，須走出新加坡市場。Carro在印馬泰經營短短幾年就看到成績，目前高達75％的營收來自區域，當中以印尼市場最大。
疫情中推出無人化汽車銷售
他指出，疫情的暴發刺激了人們對私人交通工具的需求，顯著提振區域市場銷售。公司業務去年4月、5月跌入谷底後很快就回彈，大幅增長。
Carro有約10％的員工從事平台技術研發、程序編寫和數據分析等功能，通過人工智能和自動化優化線上和實體銷售平台的作業程序，降低對實體員工的需求。
公司5月份在本地首推全程無接觸（contactless）的汽車銷售服務，消費者可全天候在線上虛擬浏覽車子，並預約時間，在無銷售員的情況下在實體展間取車、試車，後續的銷售、貸款和購買車險也可全程在線上完成。
這場疫情限制了人們的社交空間，催生出在社交媒體平台直播帶貨的風潮，Carro也在馬來西亞首推面簿直播賣車。
陳𬀩程說：“我們看到人們直播賣榴梿、海鮮，于是也嘗試賣車。這是形勢所逼，方法是不是很激進？我不確定，但我願意嘗試。”
他坦言，若是兩年前，他不認爲無接觸的銷售模式能落實。若不是疫情，人們絕不會那麽快接納數碼化方案。
“我要做的就是抓住這股大趨勢，通過無人化銷售、社交媒體直播和優化線上平台，並加大宣傳力度將公司塑造成爲人們要上線買車時，第一個想到的平台。”
近年突飛猛進的電動車市場，也爲平台帶來新契機。陳𬀩程透露，目前正在計劃推出具競爭力的電動車線上貸款和保險配套。
他說：“越多人轉向電動車，就會把原本的二手車賣掉，這對我們是好的。作爲一個市場交易平台，我們靠的就是流量和趨勢變更。越多人換車，意味著流量越大，對平台就越有利。”
具數碼科技天賦 創業路上英雄出少年
陳𬀩程顛覆汽車銷售模式，在數碼科技方面的天賦可說從小就已展露。
1990年代中他踏入少年時期，互聯網才起步不久，最熱門的搜索引擎是雅虎和Lycos，如今的巨擘谷歌甚至還沒創立。
那個年代初接觸搜索引擎的用戶，瘋狂搜索浏覽互聯網無邊際的大量信息並不出奇，陳𬀩程思考的卻是：搜索引擎是怎麽做出來的？
于是，他到鄰裏圖書館借閱編寫程式的書籍，而且短時間內就自學成才。
他受訪時回憶，自己中學時期先後創立了兩家公司，一家是編寫搜索程序售賣廣告，另一家是幫人設立網站，提供網絡寄存（web hosting）服務。
他說：“兩家公司當時都有賺錢，我在對的時機把它們脫售了。當中網站公司比較正式，買家來自塞浦路斯。當時我們在律師樓辦理交易手續，律師還告訴那位買家，我還沒21歲，未成年，需要監護人出面辦理，還提醒買家要認清風險等等。”
至于脫售金額，陳𬀩程不願透露，僅笑說：“我能說的是低于100萬元。其實加上所賺的錢總共應該多過100萬元。但或許我當時還是賣得太便宜了，現在想起來，好像有點蠢。”
走出“大牌71” 從栽培別人到成就自己
雖然年少即展露科技天分和生意頭腦，陳𬀩程還是按部就班在本地完成大學學業，並拿政府獎學金到美國修讀電腦科學碩士。
畢業後，他履行合約加入新電信（Singtel）旗下的企業創投基金Innov8，負責栽培起步公司。
陳𬀩程認爲，這是他人生最好的決定。“因爲我能爲創投基金做出貢獻。我對技術的掌握，比其他同事更多一些，而且對起步創業有濃厚興趣。
“因此，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在美國畢業後，當其他同學在准備畢業旅行時，我已經第一時間搭飛機回來上班了。”
他當時參與的其中一個主要項目，就是由新電信Innov8、新加坡國立大學企業機構（NUS Enterprise）和當時的媒體發展管理局共同推動，在亞逸拉惹工業區設立的“大牌71”起步公司社區。
大牌71的名稱還是由陳𬀩程首先提出，最終獲得采納的。
他當時跟團隊夥伴一起待在會議室討論，沒定論就不准離開。一開始的提議都是在模仿硅谷，也沒反映出整個項目的精神。
過程中，他靈機一動：“這棟廠房的地址是大牌71，爲什麽不幹脆保留？”
他進一步解釋：“首先，這個名稱是新加坡獨有的特色。其次，我們要建立的就是像硅谷那樣，讓志同道合者緊鄰彼此的聚落。在新加坡，沒有其他名稱比大牌71更能凸顯我們要的甘榜精神。因爲能展現這種精神的，正是一座座組屋垂直林立的鄰裏社區。”
要從無到有打造一個鼓勵創新精神、凝聚創業夢想的聚落，陳𬀩程坦言，自己最初也毫無信心。
“我第一次開車去那裏視察時，看著破舊的廠房，心裏面想的是，這種鬼地方誰會想來？”
從創投轉身創業
大牌71的團隊通過舉辦各種激蕩創意點子和商業方案的活動，例如起步周末（Startup Weekend），也提供免費的辦公空間，漸漸吸引不少有志創業者前來找尋合得來的夥伴、交流點子、與金主接洽及設立工作室，培養出不少優秀的起步公司，包括Carousell、99.co等。
陳𬀩程笑說：“我還記得，從自己的辦公桌隨手丟一支筆，就能打到（Carousell創辦人）郭修瑞。”
2015年底，履行獎學金工作合約屆滿後，他決定從創投轉向創業，發掘自己年少時就顯露的企業家潛能。
任職創投基金期間在美國和中國的工作經驗，讓通曉中英的陳𬀩程獲益匪淺。
他說：“在美國，我學到企業治理、怎麽進行投資、哪些能碰、哪些又該避開、怎麽招聘人才、一步步將公司發展到上市等。在那裏，我們探索的是下一個趨勢。
“但在中國，我們要探索的是，下個趨勢之後又是什麽？老實說，在中國，你看到的事物都以非比尋常的速度在發展。美國的法律清晰，推展業務直接許多；在中國，人們不見得完全遵循條規，而且競爭環境可用‘割喉’來形容。我在那裏學會非常小心謹慎。”
他對中國的“996”職場文化（指每天上午9時工作至晚上9時，每周六天）非常有感。“這就是他們贏的原因，因爲他們夠饑餓。這跟我們在美國、新加坡甚至印尼看到的非常不一樣。”
以新加坡爲起點，Carro擴張到東南亞市場。陳𬀩程認爲，東南亞像中國多于像美國。“在中國行得通的，在東南亞很可能也行得通，但美國那一套則不一定。”
Carro以人工智能驅動的數碼平台爲競爭優勢，由中國重慶和武漢的數碼科技團隊負責支援。
他坦言，從成本和效益出發，這個安排對公司最有利，畢竟東南亞面對科技人才荒。“在新加坡，我要請一個好的科技人才，畢業生月薪就要1萬元。在中國，成本是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