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東盟國家普遍面臨能源安全和國際減排的雙重壓力,對核能開發表現出濃厚興趣的國家日益增加。基于國情的差異性,各國核能開發進展參差不齊。有學者將謀取核能發展的東盟國家區分爲“先行者”(advancers)、 “抱負者”(aspirants) 和“棄權者”(abstainers)三類[1]。在地區層次上,國內學者圍繞東盟國家核能開發的戰略、動因、挑戰、動向、影響等問題展開研究,已有較多的研究成果。[2]相較而言,國別層次的研究整體薄弱,而且研究主要關注“先行者”國家,對“抱負者”和“棄權者”國家的關注明顯不足。經過查閱發現,在對“先行者”的研究中,從學術角度對越南核能開發進行研究的論文成果已經出現,[3]但對印尼核能開發的關注僅限于新聞報道或評論,學術研究成果尚未發現。[4]
印尼已是世界第十大經濟體和第四大人口大國,核能開發研究已持續半個世紀,擁有核能開發的經濟實力與裝備能力,擁有開發核能的現實需求,是未來東南亞地區核能開發最具競爭力的國家。鑒于此,本文主要以西方學者的研究成果爲基礎,並結合國際原子能機構、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的相關文件和研究報告,對印尼核能開發的發展現狀、核能國際合作及核能開發前景進行初步探討。
一、印尼核能計劃的産生及其發展
在兩級對峙的冷戰格局下,作爲地區新興大國的印尼與作爲全球超級大國的美國在國家利益方面的雙重沖突,[5]促使印尼一度采取與東方集團結盟的政策,觸發印尼通過外部援助謀取核武器的野心。有一種西方報道認爲,蘇哈托總統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曾從北京得到一種承諾:中國將在印尼領土爆炸一枚核裝置,並允許印尼宣稱爲自己開發。[6]1964年10月中國首次原子彈爆炸成功,一個月後,印尼兵工署長哈托諾宣布印尼計劃在1969年爆炸一枚原子彈。[7]後來隨著中印關系惡化和美印關系的緩和,印尼放棄追求核武的計劃。戰後,美國通過《巴魯克計劃》(Baruch Plan)和《原子能法》(Atomic Energy Act),倡導“原子能爲和平服務”。[8]美國這種基于“某種道德需求”[9]的政策,給夢想核能開發的印尼提供了良好契機。印尼采取國外引進和自主發展相結合的方式,逐漸發展爲東盟國家中核能技術最爲成熟的國家之一。
(一)建立專門的核監管機構
1954年,印尼宣布成立放射性國家調查委員會,其職責是要對太平洋核武試驗釋放放射性塵降物的可能性進行調查,這是印尼核技術發展與應用的開始。[10]1958年12月,基于當年第65號政府法規宣布成立原子能委員會(Atomic Energy Council)和原子能機構(Atomic Energy Institution,LTA)。在此基礎上,1964年12月,基于當年涉及核能主要條款的第31法規,將上述機構整合爲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the 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 ,BATAN)。BATAN是一個授權執行國家核科學技術研究、發展和許可職能的政府機構,要在地區層次上引領引導在核科學技術的研發方面處于領先地位。1997年的核能法律和第46號總統令,將BATAN認定爲是核能事項的執行機構。2013年,BATAN被認爲通過研究與技術部向總統負責的非部級政府機構。
BATAN的願景是要謀劃國家的發展政策,制定基于國家長期發展計劃 (RPJPN 2005-2025),國家中期發展計劃(RPJMN 2015-2019)和國家研發戰略(2015-2019)的國家研發政策。爲此,BATAN承擔的具體任務是:國家核科學技術政策與戰略的制定;發展可靠、可持續和造福民衆的核科學技術;強化印尼原子能委員會在區域層次的領導地位,並在國際層次扮演積極角色;在強調利益相關者滿意度的基礎上,對核科學技術利用提供基本服務;在強調福祉、安全和安保原則的基礎上,執行核科學技術的傳播。[11]
(二)持續推進反應堆動力研究和反應堆實驗室建設
在印尼的核能規劃中,首要任務是要推進反應堆動力研究和反應堆實驗室建設。1965年,印尼首座實驗性核反應堆(TRIGA Mark II)在萬隆運營。1968年,印尼建立日惹核設施(Yogyakarta Nuclear Complex)。印尼政府也爲這些研究反應堆建設了許多支持設施,比如核廢料處理設施,燃料研究和安全測試的設施。1972年,爲提升對核能技術的利用,印尼建立一個核電站建設預備委員會(Nuclear Power Plant Establishment Preparation)。[12]1987,印尼多用途研究堆(MPR)開始連續的鏈式反應。1978年,印尼提出首個核電可行性研究。1996年5月,印尼提出更具體研究,設想世紀之交在爪哇島建設核電站。但伴隨著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和納土納群島天然氣田的發現,印尼核能計劃在1997年的發展勢頭出現退卻。
2005年,印尼核能發展再次恢複。根據2006年第5號總統令,印尼將在2025年建設4座2025年將建設4座核電站。2025年,總發電容量將至少達4000兆瓦(MW)屆時將能滿足大約1.96%的電力需求。[13]2008年,BATAN打算招標兩座1000兆瓦單位的穆裏亞1和2(Muria 1&2)核電站,並決定2010年展開建設,2016至2017年投入運營,但該計劃最終流産。2010年,印尼主要有穆裏亞(中爪哇省),萬丹(西爪哇省)和邦加島(西邦加島和南部邦加島)三個主要的核電站選址,其中邦加島呼聲最高。邦加島遠離活躍火山,地震危險性較低,海嘯風險低,人口稀少。西邦加縣文島,西邦加島和南邦加島的選址評估顯示,都適合建設大約10吉瓦當量的核電站,滿足蘇門答臘、爪哇和巴厘島40%的能源需求。2011至2013年,BATAN對在邦加島建設核電站進行了可行性研究,並跟邦加-勿裏洞 (Bangka-Belitung)省政府簽署協議。BATAN希望RDNK/RDE能在2019年進入實操階段。
2013年12月,時任印尼原子能委員會主席表示,在BATAN的領導下,一個30兆瓦的實驗性核反應堆(RDE)或非商業核能反應堆(RDNK),以及一個伽馬輻射設置將在萬丹的塞爾彭建設,這將是印尼最大的研究反應堆。2014年中期,印尼原子能委員會與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委員會達成一項開發印尼首座核電站(30MW)的協議。2015年4月,俄羅斯原子能海外公司宣布俄羅斯和由德國紐克姆公司(NUKEM Technologies)主導的印尼公司聯合,贏得了一個在印尼多重目標的10兆瓦高溫反應堆的初步設計合同,這將是“未來印尼核能計劃的旗艦型工程。” 2015年9月,俄羅斯原子能海外公司(Rusatom Overseas)同印尼原子能機構簽署關于在印尼建設更大規模核電站的協議。其中提出了浮動核電站(FNPP)問題。2016年1月,印尼原子能委員會表示將在2016年發起組建核電計劃實施機構(NEPIO),以便推進在2025年將會有四大反應堆運營。[14]
(二)推進旨在提升公衆認同感的核能教育
通過開展各種形式的核能教育,不斷累積信任資源,不斷提升公衆認同感,贏得公衆的廣泛支持,是核能抱負國順利推進核能開發的重要保證。諸多核事故分析結果表明,人爲因素在核事故預防和應急反應中扮演重要角色,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深刻教訓就是一些當班人員嚴重違反操作規程所致。由此,強化對核從業人員放射性保護和安全教育方面的培訓,對阻止核事故的發生至關重要。此外,核事故對民衆帶來的心理危害遠勝核輻射本身,表現爲民衆對其健康和福祉的強烈負面看法,過分誇大核輻射危害健康的意識,強化一種認爲一旦遭受核輻射就會讓人折壽這樣的廣泛觀念。父母親在針對孩子健康問題上表現出誇張或錯誤的理念,一種因爲信賴核能安全而産生的被欺騙感。[15]正因爲如此,核安全教育不能僅針對核專家,而應涵蓋非核專家和一般的民衆,應采取不同水平層次的培訓內容。[16]
凡是在推進核能開發方面取得重要進展的核抱負國,都非常注重對核能技術人才的培養和培訓。1969年,印度在開始開發核電項目時,就有超過一萬名參與該領域的核畢業生。自1957年以來就有超過6000名學生已畢業于巴巴原子研究中心。日本在20世紀70年代啓動核電站時,有14個大學提供與核相關專業的本科、碩士和博士課程。[17]印尼需要攻克六個方面的核能技術,即同位素和放射性技術的利用,同位素標記化合物的生産,放射性核廢料管理,核子設備和儀器的開發和生産,核原料及反應堆技術。[18]爲此,印尼急需培養大批核專業技術人才。印尼還在推進人力資源,比如在卡渣瑪達大學、萬隆理工學院建立一個核科學和技術項目。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前總統哈比比時任研究和技術部長),許多年輕的印尼人被派到國外學習核能。數百名政府官員、國會議員、非政府組織和私營公司的員工也被派到國外學習核電發展在國外,例如韓國。印尼日惹加劄馬達大學 (Gadjah Mada University)是印尼能夠提供核工程課程的唯一大學。基于當前的挑戰和機遇,爲提升學生的能力,加劄馬達大學在2011年重新設計了核能工程的課程體系。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通過印尼大學核技術理工學院(STTN)來執行核技術領域專業知識的教育功能,培養在核科學技術領域具有競爭力的優秀畢業生。開展具有創新、發展和傳播核科學技術的研究,支持地區和社區的發展,幫助解決地區問題。
反核團體的長期抗議,是遲滯印尼核能發展緩慢的一個重要原因。反核團體主要擔憂核廢料的安全管理問題。對核能的許多負面觀點和報道主要來自反核團體及核電站附近民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缺乏關于核電站的基本知識和教育。印尼創制多種教育模式。基于吸收科學技術敏感期和可塑性的考慮,印尼在中小學引入關于核能技術方面的相關教育活動;鼓勵和提高核能專家在國家科學會議上出現的機會,通過專業解釋安全處理放射性核廢料的方式,讓民衆對核廢料的處理有一個科學的認知;鼓勵具有核能相關著作的專家在國家書店去售賣,從而提升核能技術的普及;向民衆普及核能在醫療等方面發揮的獨特作用等。[19]
二、印尼核能計劃中的國際核合作
通過推進國際核合作,確保印尼的核能技術始終保持最現代化,這是印尼政府核能發展規劃的核心內容之一。[20]正如印尼國家原子能機構主任賈洛特•維斯努布羅托(Djarot S. Wisnubroto)所指出的,印尼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確保核電供應商與政府保持通暢的交流渠道,讓印尼享用偉大的知識轉讓,這是我們考慮的首要。[21]印尼核能計劃中的國際核合作,主要從兩個層次展開:一是同核技術先進國的合作,二是同IAEA之間的合作。1978年,印尼引入核能的研究在意大利的幫助之下正式展開。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美國、法國和意大利的援助下,該項研究得到了更新和提升。
日本和俄羅斯是向印尼提供核能技術援助最重要的兩國。日本對印尼核專家及核機構具有重要影響,東京工業大學與萬隆工學院之間存在密切的學術交流關系,形成所謂的核技術科學共同體,成爲日本“核村莊”的一種補充,從而促進了日本核技術向印尼的轉讓。[22]1991年,印尼政府與日本NEWJEC公司簽署合同,對花費4.5年開發一座7000兆瓦核電站的可行性進行全面研究。通過亞洲核合作論壇(FNCA),日本對印尼提供核技術和監管技能方面的專業培訓。2006年8月,經濟貿易産業省(METI)發布的日本核能國家計劃指出,要尋求“積極支持日本核産業的全球發展”。爲此,日本將東南亞的越南和印尼視爲核能出口的主要潛力國。[23]2014年8月,日本原子能機構宣布同BATAN拓展這種合作,包括研究和開發高溫氣冷反應堆(high-temperature gas-cooled reactors ,HTRs)。
俄羅斯是印尼參與國際核合作的主要對象國。2000年中期,俄羅斯原子能委員會提出由俄羅斯建設一座漂移核電站,以便向哥倫打洛省的蘇拉威西島提供電力。2003年8月,印尼與俄羅斯簽署一項爲期10年的核合作協議,其中包括建設一個研究反應堆核動力反應堆的計劃。2014年中期,印尼原子能委員會與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委員會達成一項開發印尼首座核電站(30MW)的協議。2014年9月,俄羅斯原子能公司表達了要在巴淡島建設兩座核電廠的興趣。
此外,印尼還同其他國家也展開了核能技術方面的合作。1978年,印尼引入核能的研究在意大利的幫助之下正式展開。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美國、法國和意大利的援助下,該項研究得到了更新和提升。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IAEA和韓國電力公司/水力原子力株式會社(KEPCO/KHNP)共同提議建設一座由韓國建造的SMART(System-integrated Modular Advanced Reactor)原型堆。SMART兼有海水淡化和發電的功能。[24]2016年8月,中國核工業建設集團公司(CNEC)同BATAN簽署一項在印尼開發高溫反應堆的合作協議。CNEC報告顯示印尼的目標是在2027年在加裏曼丹和蘇拉威西島建設小規模的高溫反應堆。2015年10月來自美國的馬丁格爾(Martingale)與印尼的钍聯盟(Thorium Consortium),包括Nuklir PT工業(國有的核燃料處理公司),PT PLN(國有能源公司)和PT Pertamina (國有的石油天然氣巨頭)達成一項協議,以建設一座能發電的“托爾康钍基熔鹽堆”(ThorCon thorium molten salt reactor)。
就國際組織介入民用核技術援助而言,IAEA是公認的核技術援助的重要提供者。[25] IAEA在印尼國際核合作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2006年12月IAEA總幹事訪問印尼,表示將支持印尼推進核電站建設的各項准備。IAEA支持印尼在加裏曼丹建設第一個放射性治療中心,投入運營後對癌症的診斷和治療具有重要價值。其他的項目主要集中于開發更耐寒的農作物,包括改善對鹽堿地耐受性的水稻品種。[26]印尼認爲在發展中國家謀取核能利益的努力中,IAEA旨在轉讓核能技術的核合作計劃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indispensable role)。[27]印尼提出的“區域能力建構倡議” (Regional Capacity Building Initiative ,RCBI)[28],就是計劃在此框架內強化同IAEA的合作,推進亞太地區核能的和平利用,並發展爲印尼用于放射性安全能力建設的基礎設施。[29]2012年12月,IAEA技術合作部副主任誇庫安甯(Dr. Kwaku Aning)和印尼常駐IAEA代表拉赫馬特.布迪曼(Rachmat Budiman)共同簽署《印尼國家計劃框架(2013-2017)》(CPF),目標是:就是要在IAEA的技術合作框架內,成員國與IAEA合作擬定《國家計劃框架》,相互商定通過技術合作方式支持成員國的優先發展需求。CPF確定了IAEA支持印尼發展的六大優先:食品和農業;人體健康;能源;自然資源和環境;工業;放射性安全、核安全和安保。[30]
三、印尼核能計劃的前景展望
作爲東南亞地區備受矚目的核能開發國,印尼是全球核能複興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其核能開發的前景備受國內關注。印尼核能開發的未來前景可從如下幾個方面進行考量。
(一)核能開發是印尼解決未來能源安全和兌現國際承諾的不二選擇
印尼是一個化石燃料儲存豐裕的國家,石油和天然氣提供本國45%的電力生産。伴隨人口劇增和經濟發展,化石燃料提供的電力供應已無法滿足日益增長的電力需求,核心經濟區和人口聚居區長期遭受缺電之苦,全國大部分地區頻頻發生斷電現象。2015年,印尼有2.4億人口,但能提供的發電能力只有52 GWe。按照工業增長率10%來計算,2026年印尼的電力需求預計將達450兆千瓦時。[31]從測量使用電力人口比重的電氣化率指標來看,印尼2012年的電氣化率大約是76.56% ,這意味著仍有23.44%的居民生活在無電狀態。[32]
伴隨經濟的高速發展、能源需求的迅速增長和國內石油産量的降低,印尼在2006年變成了一個石油淨進口國,並于2008年退出石油輸出國組織。據預測印尼將在2020年之前講成爲世界上最大的汽油進口國。屆時印尼的汽油赤字將從目前的35萬桶上升到45萬桶。汽油赤字的增長將會影響地區能源市場,印尼已從新加坡進口汽油和其他石油産品。伴隨石油生産的逐漸衰落,印尼將不得不提升原油進口以滿足國內的煉油廠。目前國內的生産量僅有85萬桶,原油進口近年已超過40萬桶。[33]此外,化石燃料作爲不可再生資源,其儲量也在逐漸減少。印尼2005年已探明的石油儲備不夠12年開采量,天然氣僅夠31年開采量。[34]同時,日益增長的環境關注連同礦物燃料價格的走低,讓人們開始質疑基于礦石燃料的能源戰略的可持續性。[35]有鑒于此,在化石燃料快速耗盡的大背景下,這將提升印尼對核能選擇的興趣。[36]
化石燃料的大量使用,使印尼成爲世界上最大的炭汙染來源國,是世界第六大溫室氣體排放國。2009年,在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會召開前夕,印尼政府宣稱通過匡正國內政策和謀取國際支持,2030年將實現削減60%碳排放的目標。[37]2015年,巴黎世界氣候大會召開,印尼明顯調低碳排放目標,承諾在2030年印尼的碳排放要在現有基礎上減少29%。如果能得到工業國家的財政與技術支持,按照“一切如常”(business as usual trajectory)趨勢,印尼准備削減41%的溫室氣體排放。[38]世界能源研究所(WRI)認爲無法判斷印尼減排抱負的規模或將如何實現這些目標,因爲印尼政府提出的減排計劃是宏觀而模糊的。印尼從化石燃料轉向清潔能源方面也設置了一個較低的標准,2030年來自于可再生資源的比重僅僅是23%。[39]印尼擁有大量的泥炭森林和沼澤地,如果砍伐、抽水或焚燒,都會産生大量二氧化碳,會進一步加重印尼的溫室氣體排放。2016年12月,印尼因猛烈的森林大火所排放的二氧化碳大約是8.57億噸。在一個“正常”年份,印尼全年“僅僅”排放大約8.6億噸二氧化碳。[40]
印尼這種以化石燃料爲主的能源結構,將無法在經濟增長、環境保護和國際義務( 減少碳排放)之間取得平衡,印尼能源安全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就是要將能源結構從以化石燃料爲主轉向以清潔與可持續性能源爲主。核電因具有成本可控、能源安全和緩解氣候變化三大優勢,備受衆多國家青睐。因爲核能是唯一能大規模提供重要能源的選項,其承載了從氫經濟過渡到完全清潔能源經濟的“橋梁”功能。[41]從世界範圍來看,核電已提供全球17%的能源需求,在14個國家中提供了超過30%的電力供給,其中法國居首,達到78.5%。[42]鑒于印尼的化石燃料快速消耗,已是一個石油淨進口國,已不再是歐佩克成員國,這無疑將提升印尼對核能選擇的興趣。[43]2006年,在印尼發布的國家能源政策文件中,預計在2025年可再生能源、核能與液化炭合計在全部能源結構中的比重將超過17%。[44] 2015年3月,在印尼發布的國家能源發展政策白皮書中,預計在2025年核能將提供電力5 GWe,其他可再生資源提供電力12 GWe。[45]無論如何,核能始終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能源選項。
(二)印尼的核安全能力建設贏得IAEA的認可
反核運動一直是阻滯印尼核能開發進展的重要力量,其主要擔憂的就是印尼是否有足夠的技術能力確保核能的開發及其運營。以研究印尼反核運動著稱的社會學家蘇爾菲卡·阿米爾(Sulfikar Amir)就對印尼能否建設和運營一座核電站的能力表示懷疑,認爲“基于缺乏處置危險的能力,印尼當前應重新考慮追求核能的問題”。[46]1989年,當澳大利亞霍克政府了解到印尼擁有三座核反應堆後,就憂心印尼因爲安全標准不嚴而發生影響澳大利亞安全的核事故。[47]印尼深知核能安全是核能開發的生死幽門,所以特別重視核能安全能力的建設。印尼堅決信奉在所有核活動中堅持“安全第一”(safety first)的原則。通過核監管機構,印尼繼續尋求強調在所有層次確保核安全標准價值的政策和規劃。[48]
爲提升自身的核安全能力,不斷強化與先進核能國的合作。福島核事故後,東盟和日本一致同意進一步提升在災難管理方面合作的重要性,並支持日本在改進核電站安全的國際努力中扮演一個領導角色。2011年4月9日在雅加達舉行的日本-東盟部長級會議上,日本和東盟聲明將應對自然災害威脅(包含地震帶核電站安全)作爲共同目標。[49]2017年3月31日,俄羅斯技術和原子能監督局(RosTechNadzor)同印尼的BAPETEN簽署一項關于在核能監管、放射性安全和核安保相關的一系列問題上進行合作的諒解備忘錄。備忘錄涵蓋關于在核能安全,放射性與核技術安全監管的發展;許可計劃的發展和執行;核及放射性設施的檢查;開發反射性礦物開采和加工中監督和監管的發展。[50]
在印尼安全文化和評估中心( Center for Security Culture and Assessment,CSCA)成立後的新聞發布會上,IAEA的代表濱田和子(Kazuko Hamada)認爲 “印尼在核安全領域是領先的。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通過努力,已在民衆和組織中反複灌輸一種態度和習慣,建立起支持和改進核安全設施的制度功能”。[51]爲執行一項對印尼監管基礎設施的全面評估和進一步支持在核安全領域的努力,2015年8月,國際原子能機構綜合監管評估服務(IRRS)小組對印尼核與放射性安全的監管框架進行爲期12天的調查任務,認爲印尼在建設啓動核電項目所需的監管框架方面取得很好發展,是一個具有“良好習慣的成員”:印尼政府和核能監管機構(BAPETEN)充分利用關于培訓和能力建設方面的雙邊與多邊國際合作;BAPETEN 已建立管理授權、評估、核查、運輸審批和職業劑量登記的全年數據庫。印尼正通過BAPETEN,“實施能夠保護公衆健康和安全的監管框架”。IRRS 小組組長卡爾-馬格納斯·拉爾森(Carl-Magnus Larsson)認爲,“印尼核能監督機構(BAPETEN)的成員展現了偉大的開放性與透明度,這種積極傾向和評估結果將有助于印尼政府優先安排那些有利于實現核與輻射安全相關目標的工作。[52]
(三)總統的政治決策是印尼核電開發成功的根本保證
核能開發是一項技術複雜與工程浩大的系統工程,需要高層政治家與傑出科學家的通力合作與協同推進。[53]印尼核能開發的高起點啓動與超常規發展,正是得益于“核能之父”霍米·巴巴博士與首任總理賈瓦哈拉爾·尼赫魯之間建立的“融洽關系”和密切合作。[54]
印尼的核能研究及其開發已持續50多年,堅持核電站選址調查及核電站設計,強化核電監管機構建設,努力培養核技術人才;印尼也擁有成爲核能國家的經濟與裝備能力。然而,核基礎設施方面的進展並不能確保一國擁有核能開發的堅強意志。印尼核能開發當前面臨的最大挑戰是要獲得總統宣布“擁核”go nuclear)的政治決策。[55]2010年,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前主席Hudi Hastowo就曾指出,印尼已得到發達國家和IAEA的核技術援助。爲提升印尼的發電容量,印尼正在等待蘇西洛總統關于建設核電站的決策。[56]並警告印尼的鄰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正在努力推進核電開發,如果核電開發一再拖延,印尼的許多優秀核技術人才就會流失到其他核電開發國。
事實上,與印尼國際原子能委員會努力推進核電開發的鮮明態度相比,印尼總統在核電站開發問題上的態度卻顯示出了猶豫、矛盾和搖擺。2006年,蘇西洛總統宣布印尼政府計劃于2010年建設一座發電能力達到4000萬億瓦特的核電站。[57]但福島核事故後,其對核能的態度卻發生了微妙變化,開始對印尼建設核電站的設想“潑冷水”(poured cold water)。[58]蘇西洛總統在東盟領導人的高峰會議後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所有東盟國家都需降低對礦物燃料的依賴,轉向可再生與環境友好型能源,但這並非是建設核電站的理由;要充分認識核能使用的積極面和消極面。要充分了解不久前的福島發生了什麽,我們需要充分認識核能使用的積極和消極方面,我們仍然可選擇核能之外的能源(we still choose for energy sources other than nuclear)。[59]2011年6月,蘇西洛總統在對日本的國事訪問中,聲稱印尼的核電站建設在其第二任期內將不會有大的進展。[60]
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前主席Hudi Hastowo認爲,委員會負責“確認”使用比日本更先進的核能技術,現在探討日本核危機直接影響印尼的核工程還爲時尚早。當印尼在2022年建成核電站時,我們將使用一個更好的技術系統。[61]另一位印尼核能部門的一位高官認爲,福島核事故不可能逆轉印尼的核能開發計劃,印尼核電站將采用比日本福島核電站更先進的技術。[62]概言之,福島核事故無法抑制印尼的核抱負,政府仍在大談國家的核未來,但優柔寡斷的特征仍可能拖慢進展(progress may be hamstrung by characteristic indecision)。[63] 只有印尼總統作出開發核能的最高政治決策,才能意味著印尼擁有了開發核能的堅強政治意志和頂層設計,這樣才能確保相關投資者大膽進入,才會激勵核工業、地方政府、國外投資者、核技術團隊迅速投入到核電站開發。如此,印尼距離一個真正核能國家就不遠了。
(四)印尼核能開發的可持續仍取決于民衆的接受度
印尼核能開發的順利推進,不但需要最高領導人的政治決策,核能主管部門的安全監管,更需提升民衆對核能的接受度,減緩核能開發的民意壓力,這是任何一個核能開發國都必須直面解決的問題。核事故的爆發,會進一步強化民衆對核能的疑懼。諸如福島核事故的爆發,讓原本前景看好的核能開發突遭“政治抵制”(political backlash),[64]猶如1979年三厘島核泄漏事故後,美國國內形成一種主張完全停止核能擴展的“有毒政治話語”(toxic political discourse)一般。[65]綜合考慮地震頻發的特殊地質條件,加之反核抗議活動的存在和缺乏政治決心,使核能在印尼的能源計劃中一度變成“不受歡迎的選擇”(undesirable choice)。[66]爲此,公衆接受度的問題一定要直面和解決。
要讓民衆平靜接受核能,最重要的不是強調核能如何重要,而是要讓民衆對核能本身要有一個正確的了解和認識。擁有衆多核電站國家的多數民衆支持核能,是因爲他們更熟悉這種能源,對其利弊得失有更好的了解和把握。印尼是一個地震頻發的島嶼國家,更多人認爲不適合建核電站。事實上,根據世界核能協會提供的數據,全球運營的440座商業反應堆中有20%都位于“重要的地震帶”(of significant seismic activity)區域。[67]福島核事故是地震、海嘯及核泄露相疊加的“三重災難”,促使人們更關注地震等自然災難對核電站安全的影響,更強化了對這種風險的評估和監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更是確保印尼核能安全發展的一次機遇而非障礙。
此外,民用核能産業不獨包括核電站,更是一系列高技術領域的彙聚,涉及采礦,精煉,特殊運輸,最先進的建築,特殊機械,廢物處理和處理等。核能的開發不但能提供電力,更能促進相關科學技術和産業的發展,是一項事關國家發展全局的系統工程。核能國家都擁有由政府及國際安全機構控制的行之有效的監管基礎。爲確保核電站設計、建設和運營的順利進行,確立監管第一是通行慣例,是一個先決條件,這也是相較其他能源類型的優勢所在。[68]在過去的六年中,印尼原子能委員會已進行多次公衆接受度測驗,2014年和2015年的測驗表明有超過70%的民衆支持核能利用。[69]印尼原子能委員會核能技術副主席塔斯萬達•塔尤(Taswanda Taryo)就曾自信地表態說:“我們認爲,不管喜歡與否,核能一定會包含在2025年的電力需求中,我們有研究反應堆,我們有安全實驗室,我們有核廢料處理中心和核燃料中心,因此每項事情都能完成”。[70]礦物與能源部油氣上遊企業執行機構主任露露克.蘇米阿梭(Luluk Sumiarso)重申了同樣的政策,認爲印尼的核電建設將繼續,盡管強調印尼的目標是最大化的使用可再生能源,特別是地熱,水電和生物燃料。[71]印尼核科學家對核能技術能力充滿信心,印尼國家原子能委員會對建設一座裝備精良的核電站保持樂觀。“印尼可以”(Indonesia Can)的精神希望當前的政府能夠推動將核能開發在
[1]“先行者”是指已提出建設16座核電站計劃的印度尼西亞、越南和泰國;“抱負者”是指菲律賓、馬來西亞,柬埔寨和緬甸等正考慮進行核能開發的國家;“棄權者”是指文萊、東帝汶、老撾和新加坡等打算放棄核能發展的國家。2025年,“先行者”和“抱負者”國家有可能擁有某種類型的核能設施。具體參閱:Parameswaran, Prashanth (2009). “Southeast Asia’s Nuclear Energy Future: Promises and Perils.” Project 2049 Institute, Futuregrams 09 6 (2009): 23. http://project2049.net/documents/southeast_asia_nuclear_energy_future.pdf. p.2.
[2] 計有:宋效峰:《多重安全視角下的東南亞核問題》,《東南亞研究》,2007年第5期;張明亮:《核“動”東南亞的原因及挑戰》,《亞非縱橫》,2011年第4期;周士新:《東南亞核能發展的現狀、動力與前景》,《東南亞南亞研究》,2010年第2期;吳崇伯:《東南亞國家核能發展戰略與新動向分析》,《東南亞研究》,2012年第2期;劉卿:《東南亞核安全形勢評估報告》,《中國核工業》,2012年第7期。
[3]包廣將:《越南核能發展戰略及其對國際關系的影響》,《東南亞研究》,2013年第2期。
[4] 中國期刊網只搜索到一篇短文:胡舜媛:《印度尼西亞的核技術研究》,《國外核新聞》,田木:《印尼政府說她的國家需要核能田木》,《國外核新聞》,1992年1月31日發表。
[5] 雙重沖突即印尼中立主義與美國遏制戰略之間的沖突,印尼民族主義與美國維護冷戰盟友荷蘭、英國殖民主義之間的沖突。參閱:孫麗萍:《雙重的矛盾—印度尼西亞與美國關系的曆史解析(1949 —1966)》,《史學集刊》,2007年第2期。
[6] “Nuclear Weapons Challenges in Asia,” Asia-Pacific Center For Security Studies, April 22,2000 ,Honolulu,Hawaii, http://apcss.org/Publications/Nuclear%20Weapons%20Challenges%20in%20Asia.html.
[7]孫麗萍:《雙重的矛盾—印度尼西亞與美國關系的曆史解析(1949 —1966)》,《史學集刊》,2007年第2期,第94頁。
[8] 李小軍:《國際防擴散機制與防擴散政策研究——以導彈防擴散爲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12月第一版,第1頁。
[9] 核曆史學家理查德·休立特和傑克·霍德伯勒認爲:美國提出原子能用于和平的動力來自某種道德的需求,沒有這種道德需求,原子用于和平的設想就無法令人設想。參閱:Avner Cohen, “Israel and The Evolution of U.S Nonproliferation Policy: The Critical Decade (1958-1968),” The Nonproliferation Review, Winter 1998, p.2.
[10] National Nuclear Energy Agency of Indonesia, “The History of BATAN,” http://www.batan.go.id/index.php/en/home-en/history
[11] National Nuclear Energy Agency of Indonesia, “Vision and Mission of BATAN 2015-2019,” http://www.batan.go.id/index.php/en/home-en/mission-vision.
[12] “Developing nuclear education in Indonesia,” 16 April 2014, http://www.neimagazine.com/features/featuredeveloping-nuclear-education-in-indonesia-4207117/.
[13] “Indonesian nuclear power proposals,” http://nautilus.org/projects/by-name/aus-indo/reframing/aust-ind-nuclear/indonesian-nuclear-power-proposals/.
[14] “India needs to expand nuclear power 16 times by 2050 and Indonesia is developing high temperature nuclear reactors with Japan,” August 06, 2014, http://www.nextbigfuture.com/2014/08/india-needs-to-expand-nuclear-power-16.html
[15] Tessa Morris-Suzuki, “Touching the Grass: Science, Uncertainty and Everyday Life from Chernobyl to Fukushima”, Science, Technology & Society,Vol.19,No.3, 2014, pp.331–332.
[16] Qinghai Luo and Zhuying Zou, “Nuclear Safety Education for Non-nuclear Engineering Students,” Journal of Energy and Power Engineering 7 (2013):p.102.
[17] Ekki Kurniawan, “Nuclear Education System in Indonesia for Improving Public Acceptance,” http://digilib.batan.go.id/e-prosiding/Icanse/article/c4.3-Ekki_Nuclear.pdf.
[18] “Developing nuclear education in Indonesia,” 16 April 2014, http://www.neimagazine.com/features/featuredeveloping-nuclear-education-in-indonesia-4207117/.
[19] Susetyo Hario Putero, Haryono Budi Santosa and Widya Rosita, “Challenge in the Public Acceptance and Cooperation on the Verge of Building the First Nuclear Power Plant in Indonesia,” 2012 ,20th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Nuclear Engineering and the ASME 2012 Power Conference, http://proceedings.asmedigitalcollection.asme.org/proceeding.aspx?articleid=1762183.
[20] 中國能源網:《印尼已制定核能發展路線圖》,2016-07-25,http://www.china5e.com/news/news-953282-1.html
[21] “Is Indonesia ready to finally go big on nuclear energy?” 08 JUN 16, http://morungexpress.com/russia-indonesia-sign-deal-for-peaceful-use-of-nuclear-power/
[22] Mutsumi Inuma, Togo Tsukahara, “Japan’s “Nuclear Village” beyond the Border: The Japan-Indonesia Network of Nuclear Engineering,” East Asian Science, Technology & Society. Sep2015, Vol. 9 Issue 3, p295-310. 16p.
[23] Geoffrey Gunn, “Southeast Asia’s Looming Nuclear Power Industry,” Volume 6 | Issue 2 | Number 0 | Feb 2008,http://apjjf.org/-Geoffrey-Gunn/2659/article.pdf
[24] “Indonesian nuclear power proposals,” http://nautilus.org/projects/by-name/aus-indo/reframing/aust-ind-nuclear/indonesian-nuclear-power-proposals/
[25]自1958年以來,IAEA在其技術合作計劃下已執行了數以萬計的核援助項目,包括提供設施,設備,獎學金,培訓和對燃料循環發展、放射性同位素生産提供的技術研究,以及爲健康和資源申請核原料。參閱:Robert L. Brown and Jeffrey M. Kaplow, “Talking Peace, Making Weapons: IAEA Technical Cooperation and Nuclear Proliferation,”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 2014, Vol. 58(3) 403.
[26] “Director General & Indonesia President Discuss Nuclear Cooperation,”18 December 2006, https://www.iaea.org/newscenter/news/director-general-indonesia-president-discuss-nuclear-cooperation.
[27] “Indonesia committed to nuclear security: IAEA,” 29 September 2014, http://www.antaranews.com/en/news/95879/indonesia-committed-to-nuclear-security-iaea
[28]印尼提出的區域能力建構倡議(RCBI),目的是要提高資源建設及核能研究,旨在促成國際原子能組織成員,特別是亞太區的發展國家的和平狀態。
[29] “Indonesia promotes nuclear technology for peace program,” 28 September 2016, http://www.antaranews.com/en/news/97979/indonesia-reaffirms-support-to-peaceful-solution-to-irans-nuclear-deal
[30] “Indonesia signs a Country Programme Framework (CPF) for 2013-2017,” https://www.iaea.org/technicalcooperation/Home/Highlights-Archive/Archive-2012/13120212_CPF_Indonesia.html.
[31] World Nuclear Association, “Nuclear Power in Indonesia,” http://www.world-nuclear.org/information-library/country-profiles/countries-g-n/indonesia.aspx.
[32] Darman Mappangara and Ari Warokka, “In Search of the Ideal Energy Mix for Indonesia: Renewable Energy and Energy Security,” http://ibimapublishing.com/articles/JSAR/2015/380252/380252.pdf,p.4.
[33] Hanan Nugroho ,“Indonesia: Asia’s growing energy market,” February 11, 2014, http://www.thejakartapost.com/news/2014/02/11/indonesia-asia-s-growing-energy-market.html
[34] Institute of South East Asian Studies, “Is Southeast Asia Ready for Nuclear Power?” 7 June 2006, http://eresources.nlb.gov.sg/webarchives/wayback/20120416044022/http://www.iseas.edu.sg/viewpoint/tin7jun06.pdf
[35] Richard Dutu, “Challenges and policies in Indonesia’s energy sector,” Energy Policy
Volume 98, November 2016, Pages 513–519, http://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30142151630475X
[36] Hooman Peimani, “Nuclear Energy in Asia: A Post-Fukushima Perspective,” 31 MAY 2011, http://www.ensec.org/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309:nuclear-energy-in-asia-a-post-fukushima-perspective&catid=116:content0411&Itemid=375
[37] “Indonesia able to reduce carbon emission by 60% until 2030: official,” 2009-08-27, http://news.xinhuanet.com/english/2009-08/27/content_11954036.htm
[38] “Indonesia to cut carbon emissions by 29% by 2030,” 24 Sep, 2015, 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15/sep/21/indonesia-promises-to-cut-carbon-emissions-by-29-by-2030.
[39] “Indonesia to cut carbon emissions by 29% by 2030,” 24 Sep, 2015, 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15/sep/21/indonesia-promises-to-cut-carbon-emissions-by-29-by-2030.
[40] Agung Wicaksono, “Environment in Indonesia: Carbon Emissions,” 06-12-2016, http://tunza.eco-generation.org/ambassadorReportView.jsp?viewID=42126.
[41] Al Shpyth, eds.,“Nuclear Power’s Role in Enhancing Energy Security in a Dangerous World,” www.global centres.org /can-us /energy_shpyth.pdf.
[42] Xu Yi-hong,“Big Ambitions, Small Returns: Nuclear Energy Development in China and India, ”Griffith University,Australia,p.1,http: / /www.worldenergy.org /documents /congresspapers /210.pdf.
[43] Hooman Peimani, “Nuclear Energy in Asia: A Post-Fukushima Perspective,” 31 MAY 2011, http://www.ensec.org/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309:nuclear-energy-in-asia-a-post-fukushima-perspective&catid=116:content0411&Itemid=375
[44] The APEC Energy Working Group,“Peer Review on Low Carbon Energy Policies in Indonesia,” 20 November 2013, http://aperc.ieej.or.jp/file/2014/3/6/Final_Report_of_PRLCE_for_Indonesia.pdf.p.iv,2.
[45] World Nuclear Association, “Nuclear Power in Indonesia,” http://www.world-nuclear.org/information-library/country-profiles/countries-g-n/indonesia.aspx.
[46] Samantha Yap,“Inside Indonesia’s nuclear dream,” 16 Feb 2016,http://www.channelnewsasia.com/news/asiapacific/inside-indonesia-s/2519384.html
[47] Damien Murphy, “Cabinet papers 1988-1989: Hawke feared Indonesia was developing nuclear weapons, ” JANUARY 1 2015, http://www.smh.com.au/federal-politics/political-news/cabinet-papers-19881989-hawke-feared-indonesia-was-developing-nuclear-weapons-20141218-129xi2.
[48] Jose Tavares, “Indonesia’s Statement on the IAEA Standards on Nuclear Safety,
Nuclear Security, and 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Safeguards,”
http://aseanregionalforum.asean.org/files/Archive/20th/5th%20ARF%20ISM%20on%20NPD,%20Manila,%204-5June2013/Annex%209%20-%20Presentation%20by%20Indonesia.pdf.
[49]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Japan (2011), “Japan and ASEAN Vow Closer Cooperation in Disaster Management: Special Japan-ASEAN Ministerial Meeting Held in Jakarta. April 15, 2011”. Available as http://www.mofa.go.jp/announce/jfpu/2011/4/0415.html.
[50] “Russia and Indonesia sign MOU on nuclear safety,” 6 April 2017,
http://www.neimagazine.com/news/newsrussia-and-indonesia-sign-mou-on-nuclear-safety-5781127.
[51] “Indonesia committed to nuclear security: IAEA,” 29 September 2014, http://www.antaranews.com/en/news/95879/indonesia-committed-to-nuclear-security-iaea
[52] “IAEA Reviews Indonesia’s Regulatory Framework For Nuclear And Radiation Safety,” 8/14/2015, http://www.rttnews.com/2541359/iaea-reviews-indonesia-s-regulatory-framework-for-nuclear-and-radiation-safety.aspx.
[53] 李小軍:《論印度核能開發的現狀、挑戰及前景》,《國際政治研究》(季刊),2013年第2期,第76頁。
[54] R.Krishnan, “Saga of Atomic Energy in India,” The Hindu,Dec 12,2002.
[55] “Is Indonesia ready to finally go big on nuclear energy?” 08 JUN 16, http://morungexpress.com/russia-indonesia-sign-deal-for-peaceful-use-of-nuclear-power/
[56] “Indonesia waits for president’s decision to build nuclear power plant,” http://news.xinhuanet.com/english2010/world/2010-05/17/c_13298803.htm.
[57] 湯姆·麥克雷:《印度尼西亞考慮發展核能》,《中國-東盟博覽》,2008年第1期。
[58] “Indonesian President Backs Away From Nuclear Power Plant Proposal,” http://jakartaglobe.id/archive/indonesian-president-backs-away-from-nuclear-power-plant-proposal/.
[59] Andreas Ismar, “ndonesia president wary over nuclear power,” May 8, 2011, http://www.marketwatch.com/story/indonesia-president-wary-over-nuclear-power-2011-05-08/
[60] Andrea Berger, “Renaissance on Hold: Public Opinion and Nuclear Energy in Southeast Asia,” 23 September 2011, https://rusi.org/commentary/renaissance-hold-public-opinion-and-nuclear-energy-southeast-asia
[61]“Indonesia’s nuclear plans intact amid Japan crisis,” March 16, 2011,
http://www.nuclearpowerdaily.com/reports/Indonesias_nuclear_plans_intact_amid_Japan_crisis_999.html
[62] http://www.maria-online.com/software/article.php?lg=en&q=Nuclear_power_in_Indonesia
[63] Gillian Terzis, “Fukushima crisis fails to dampen Indonesia’s nuclear ambitions,” 12 April 2011 ,
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blog/2011/apr/12/indonesia-nuclear-power.
[64] Paul J. Scalise ,“Japanese Energy Policy After Fukushima,” December 21, 2011,http://www.policyinnovations.org/ideas/commentary/data/000228, 2016-07-28.
[65] 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 “Fukushima and the Global ‘Nuclear Renaissance’,” March 14, 2011,
http://www.brookings.edu/opinions/2011/0314_japan_nuclear_hultman.aspx, 2016-07-28.
[66] “An informed public is key to acceptance of nuclear energy,” https://bravenewclimate.com/2010/05/04/dv82xl-2/.
[67] “Indonesia’s nuclear plans intact amid Japan crisis,” March 16, 2011,
http://www.nuclearpowerdaily.com/reports/Indonesias_nuclear_plans_intact_amid_Japan_crisis_999.html
[68] Nikolay Belyakov, “Revisiting Nuclear Power: public acceptance and informational isolation,” 2016 年 11 月 25 日, http://www.linkedin.com/pulse/revisiting-nuclear-power-public-acceptance-isolation-nikolay.
[69] “Indonesia and Nuclear Power,” December 8, 2009, http://www.asiasentinel.com/society/indonesia-and-nuclear-power/.
[70] Samantha Yap,“Inside Indonesia’s nuclear dream,” 16 Feb 2016,http://www.channelnewsasia.com/news/asiapacific/inside-indonesia-s/2519384.html
[71] Hooman Peimani, “Nuclear Energy in Asia: A Post-Fukushima Perspective,” 31 MAY 2011, http://www.ensec.org/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309:nuclear-energy-in-asia-a-post-fukushima-perspective&catid=116:content0411&Itemid=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