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沒日沒夜的閉門研究,我更加堅定了梅瓶是真品的決心。
一天早晨,我剛起床。路賓也就是我國企的老同學,打來電話說,一個朋友的朋友是收古董的,水平很高。我一聽趕緊問什麽時間可以見面,讓人家給看看東西。
一會兒,老同學又回過電話來,他已幫我約好,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
我和媳婦兒打了聲招呼。她正忙著算廠子剛回來的一筆款子,如何分配,頭也沒擡,只是讓我能出手,盡量把寶貝出了手。
我收拾收拾,帶著兩件古董和幾件銀器,就打車去了省城。
在我們約好的酒店,我給路賓打電話問他到哪了?他說正在等那個古董商馬老板,接上他馬上來酒店。
我坐在酒店雅間裏,即盼著他們早點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擔心,忐忑不安的喝著茶。
雅間門一開,路賓和那個古董商來了。
路賓微胖身材,一身灰色西裝,敞著懷,腰裏愛立信手機信號燈一閃一閃的。他給我們做著介紹:“馬老師,古董界行家,大老板;解廠長,我同學,企業家。”
馬老師五十來歲,穿一件休閑夾克,顯得人很精神。
我熱情的握住馬老師的手,請二位入席。
“馬老師,想必路總也跟您說了,我家裏傳有幾件古董,請您給掌掌眼。”
“解廠長,客氣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梅瓶,馬老師接在手中:“很好,還有別的東西嗎?”
我又取出陶坊和銀器,
馬老師指著陶坊:“漢代的古董,二千年前的東西。”
又看了一眼銀器,“解廠長還有如此重器呀!”
我聽得心花怒放,雙手捧起一杯酒:“馬老師,謝謝,敬您。”
路賓見我的古董被老師認可,也很高興,我仨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席間,馬老師再三給我講,買古董千萬不要頭腦發熱;不要聽人講故事;不要不懂裝懂;更不要有花小錢,釣大魚的想法。覺得買對了就大賺一筆。買錯了,也無關緊要。
我一邊給馬老師敬酒,一邊信誓旦旦的說:“我的古董都是家傳的,不是買的,我也不買古董”
馬老師聽了,只是微笑。
宴罷,在酒店門口,馬老師借口路賓喝了酒,不要路賓送,要坐公交回去。
路賓見馬老師摯言要坐公交,也就客套了幾句,開車先走了。
“解老弟,你的古董”馬老師拉著我的手。見此情景,我以爲馬老師要和我談古董收購的事,心中打定主意,無論馬老師怎麽說,便宜了不賣,怎麽也得給我四五頭銅犀牛的價。“真不是買別人的呀!”
“不是買的,是家裏傳下來的”我堅定的說,連自已都相信自己的話,古董就是家傳的。
“老弟呀,我看你也不像是拿著這種貨想騙我,也不是想騙路總,貨也確實是你自己的,我也就不瞞你了,老弟這幾件貨,就陶坊是個不值錢的老物件,其它的都是假貨。看你也不是一件,八成是掉進騙子窩了,賣你一件便宜真品坊,再賣給你一堆假貨赝品。”
“不會的,馬老師,那幾個農村人非常實在,義氣。不會是騙子的。”我說完以後,就後悔了,臉上有點尴尬。
馬老師看出我的不自在,笑著說:“青花梅瓶釉面有明顯的酸咬痕迹,元寶類的都是鉛鋅合金,連銀也不是,就更別想是古董了。”
“馬老師,梅瓶釉面失光是不是因爲入土環境造成的,你看那梅瓶的型制,發色,釉中的氣泡,底足的款識,都跟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再說,您一過來的時候,還說東西很好呢!”
“老弟,你一拿出那幾件貨,我就知道不是家傳的,是赝品。幹我們這一行的,見到有人拿這樣東西找我們鑒定,我們一般不直接說這東西真假,特別不是一個人的時候,擔心自己被人利用,成爲托;也有人對自己藏品特別自負,容不得別人說假,你說他的貨假,他就跟你急,我們又不買這樣的貨,何必讓人不高興呢!我們只告訴他,今後不要再買這樣的貨,能不能領悟,就看他自己了。老弟是個可交的朋友,我就多說幾句,不然的話,我看老弟還得栽大跟頭。”
我有點發蒙,呆呆的說:“馬老師,您看我這幾件貨能值多錢,您多錢能要?”
馬老師笑了笑:“我不要這路貨,老弟,你知道咱這裏有個古董市場嗎!每個星期天,玩古董的人象趕大集一樣去市場淘貨。”
“聽說過,朋友說,那裏面全是賣假貨的。”
“是啊,這個市場,又稱新加坡,八九成新貨假貨,剩下一成是破舊老貨,可機會就在這一成多的破舊貨中。老弟的貨在那裏應該有類似的,如不相信老哥的話,就到古董地攤多轉轉吧!那裏面,行行色色的人,真真假假的貨,是初入收藏江湖練手的好地方。老弟你也可以把你的貨,在市場上趟趟價,好多事就明白了。我就在市場上開古玩店,有機會到店裏喝茶。”說完,馬老師遞給我一張名片,打車走了。
一陣冷風吹來,我打了個寒顫,冬天的太陽,已驅不走北風帶來的寒意,我緊了緊羽絨服,抱著我的古董箱,慢慢的往公交站走。
省城的冬日依然繁華熱鬧,來來往往的車輛,高音喇叭攬客的店鋪,匆匆腳步的行人,無不顯示出這個新興城市的活力。
可這一切,仿佛與我無關,我只覺得手裏的箱子和我的心情一樣,越來越沉重,完全沒有了來時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