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成爲航空貨運史上最大的單一運輸挑戰。”這是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理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朱尼亞克在全球新冠疫情仍在爬坡的當前發出的“靈魂拷問”。
他說的挑戰，便是當歐美緊急授權多款新冠疫苗投入使用之際，全球範圍內的物流行業有沒有爲新冠疫苗的分發和運輸做好准備，從而構建一個穩定的疫苗供應鏈。
當地時間1月18日，俄羅斯開始實施大規模新冠疫苗接種。法國也在當天表示要加速國內的新冠疫苗接種計劃。德國疾控機構17日公布的數據顯示，自去年12月27日啓動新冠疫苗接種以來，德國已爲超過100萬人接種疫苗……
在各國加速疫苗接種的同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統計顯示，全球新冠疫情累計感染者已在1月16日達9000多萬人，累計死亡患者超200萬人，各國在采取封城等各種措施時，在疫苗研發、接種的賽道上沒有停歇。
德國物流巨頭DHL相關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物流運輸業面對的一個迫在眉睫的挑戰便是如何構建一個醫療供應鏈以迅速響應全球範圍對超過100億支疫苗的需求，尤其是還有約30億人居住在物流基建尚欠發達的地方，“這是史無前例的挑戰”。
國際航協未雨綢缪
其實，在對全球航空業就疫苗運輸發出“靈魂拷問”之前，諸如國際航協等機構早就敏銳地嗅到了航空運輸業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疫苗運輸中蘊含的商機。
2021年疫苗分銷將支撐亞太地區航空公司的貨運價格。彙豐銀行在近期的一份研究報告中估計，新冠疫苗的分銷雖然只會讓全球航空貨運的需求增加2%，但考慮到客機的空載能力要到2021年下半年甚至2022年才能恢複，這將對航空運價産生“重大影響”。
爲此，全球範圍內，航司、機場和機隊也都在積極准備。新加坡民航局攜手樟宜機場集團，成立了一個工作小組，負責應對空運疫苗的風險和挑戰，小組以航空貨運業要員爲主，包括地勤公司、航空公司、物流公司，以及相關政府部門；阿聯酋航空旗下SkyCargo貨運部，已在迪拜設立新冠疫苗專用空運基地，以保障新冠肺炎疫苗的冷鏈儲存和運輸，爲協助疫苗轉運，基地還在飛機與貨運航站樓之間配備了溫控拖車車隊；中國的上海、北京、深圳有三座機場獲得了國際航協頒發的獨立醫藥物流驗證中心（CEIVPharma）藥品認證，承運生物科技産品的保障能力大幅提升。
即便如此，去年以來，疫情所導致的出行需求銳減、各國邊界管控等因素，使得航空業成爲受疫情沖擊最嚴重的行業之一，多家航司裁員、暫停運營或倒閉，機隊停飛。國際航協估計，即便全球每人只接種一針新冠疫苗，全球也需要8000架全貨機來運送疫苗，即便將眼下全部的貨機都投入疫苗運輸也遠遠不夠。
與此同時，海運業也躍躍欲試。國際多式聯運行業領導者SeaCubeContainers高級副總裁多蒂爾（GregTuthill）認爲：“疫苗將首先通過空運來運輸，然後是通過海運補給或回填，因此海運模式下對疫苗運輸的需求將會很大。”
DHL相關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就産品的運輸而言，運輸的形式取決于緊迫性，“去年全球疫情高峰時期，當各國封城抗疫時，DHL就利用自身的運力確保空運的暢通，將相關核心的産品與設備運送至全球。”
疫苗運輸有何特殊性？
除了保守預估的100億支疫苗需求外，還有這些數字勾勒了全球疫苗運輸的全景圖。
比如，據國際航協此前提供的數據，全球將需要8000架專用747巨型噴氣式飛機，來承擔向約78億人分發新冠疫苗的重任。咨詢公司麥肯錫估計，未來兩年內運送100億劑疫苗將需要1500萬個冷藏箱……
事實上，沒有人真正知道將需要多少架飛機，因爲有太多變量需要確定，比如溫控、包裝類型、輔助的幹冰、倉儲等。以溫控爲例，DHL上述負責人表示，疫苗是高價值、高敏感性以及容易受溫度影響的産品，因此，運輸中也意味著存在高風險。爲確保在後期運輸和倉儲過程中保持效力，某些疫苗很可能有更嚴格的溫控要求，比如低至零下80攝氏度，“這對當前在2~8攝氏度左右溫度下運送疫苗的醫療供應鏈，提出了新的挑戰。”已在多國獲批接種的輝瑞與BioNTech聯合研發的新冠疫苗就嚴格要求在零下70攝氏度的條件下運輸。
DHL相關負責人對第一財經記者強調道，疫苗以及其他對溫度敏感的物品運輸需要前後方的高度協同配合，比如有經驗的物流人員以及有資質的基建，涉及包裝、存儲、航空與陸路路線規劃、運輸車輛選擇等諸多細節。
在此前20多年的物流運輸中，DHL進一步擴展了LSH（LifeSciencesandHealthcare，生命科學和醫療保健）的專業技術，構建了一個由100多個擁有LSH運輸能力的航空貨運中心和大約140個醫療分級設施組成的全球基礎設施網絡。
此外，有航空物流專家對第一財經表示，疫苗使用的包裝類型和需要多少幹冰，也是物流業面臨的考驗。國際通用的危險品法規嚴格限制了飛機上可以攜帶多少幹冰，畢竟當幹冰在飛機等密閉空間中釋放時，會取代空氣，使機組人員窒息。它還可能在包裝內部積聚足夠的壓力而引起爆炸。專家介紹說，根據國際航協的包裝說明，裝有幹冰的盒子必須設計成允許釋放二氧化碳，以便包裝在壓力下不會破裂。
自去年12月起，已有物流公司與航空公司開始攜手大規模運輸疫苗至全球各地。去年12月9日，運載首批疫苗的DHL貨機降落在以色列特拉維夫本古裏安國際機場。美聯航也在去年12月底開始運送輝瑞的新冠疫苗。在此之前，美聯航已獲得美國聯邦航空局（FAA）的特別許可，可攜帶更多數量的幹冰飛行，以保證疫苗的低溫環境。
呼籲公私部門攜手
爲確保在未來的公共衛生危機中醫療物資供應穩定，DHL與麥肯錫在聯合編制的《疫苗運送白皮書》中呼籲政府讓公共和私營部門建立夥伴關系，建立一套全面完善的公共衛生危機戰略和架構。
白皮書指出，爲了推動不同參與者之間的交流，以及在應對大流行時醫療供應鏈的韌性，這一框架有助于制定措施，最大限度地確保供應鏈的安全和穩定。“除了應急響應計劃外，該框架還包括合作夥伴關系網絡、強大的物流基礎設施和確保供應鏈透明化的信息技術等。”白皮書寫道，“此外還可設立一個任務明確的應急響應部門，以便在接到通知後立即執行並推進所有重要舉措。”
空客公司也在聲明中表示：“目前需要在世界各地運輸的疫苗數量之大，需要來自社會各界以及不同運營商更廣泛地參與其中。他們始終與我們保持著密切聯系，征求指導意見，希望了解如何安全地爲這一努力做出貢獻。”
至于未來與中國方面的合作，DHL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將積極協助中國國內的疫苗生産商推動未來的疫苗運輸。“目前，DHL已與國內疫苗生産企業展開接觸，其中部分業務開發也已進入到實質性階段，包括包材測試、危險品管理等相關事宜；爲疫苗生産企業提供出口疫苗批文、包裝和相關認證；在國外封城地區通過包機運回相關人員；出口航線設計等方面的支持。”上述負責人說。
進入2021年，日前18家航運、物流、港口、空運企業，與世界經濟論壇（WEF）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簽署了一份協議，爲疫苗提供全球物流配送。這18家企業包括船公司馬士基、地中海航運、達飛、赫伯羅特，以及安特衛普港、新加坡國際港務集團、巴拿馬運河管理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