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廣東省十三屆人大一次會議在廣州召開。廣東省政府工作報告透露:廣東全省地區生産總值從2012年的5.8萬億元增加到2017年的8.99萬億元,連續29年居全國首位。
放眼世界,這樣的經濟體量有望超過澳大利亞、俄羅斯,叫板韓國。
其中,廣州、深圳兩座一線城市居功至偉。2017年,廣州、深圳GDP攜手突破2萬億元。在世界上,像這樣兩座兩萬億GDP城市,在一個小時車程的距離之間緊密相連,而且又擁有各自獨立功能、互不依存,只有廣深。
這兩年,解讀深圳的文章已經有很多,這座年輕的城市,在短短四十年時間裏,以一個小漁村發展到今天全球有重要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在全球城市發展史中,並不多見,毫無疑問是個奇迹。
很多人並不知道,廣州是全球城市發展史中的另一個奇迹:在全世界所有城市中,只有廣州是保持千年不衰的商業型城市。後起如紐約、首爾、東京等世界名城都是過去五百年間才開始繁榮崛起,上海開埠時間不過175年,香港也是從1950年代才繁榮起來的。而曾經與廣州一起站在世界巅峰的威尼斯現在只有往事可追憶。
因爲什麽,讓廣州保持了千年競爭力?
1、最好的地理環境 連台風也繞道的城市
考量一座城市時,千萬不要忽視了她的地理環境。作爲一座沿海的港口型城市,如果沒有優越的地理環境,那麽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很可能因爲一場台風、地震等災難的到來就遭受巨大損失,嚴重的則可能讓多年積累的成果毀于一旦,讓發展中斷。曆史上,這樣的例子並不少,例如16世紀的葡萄牙首都和貿易中心裏斯本,在1755年的大地震後走向衰落。
廣州,在地理條件上,就是全世界少有的“福地”。兩千多年前,老祖宗挑選這個地方建城,曆史證明是極其有眼光的。
每年中國東、南部沿海地區都會不同程度地受到台風的侵襲,廣州卻很少受到台風的直接侵襲。網上流傳最多的是,廣州幾千年均無正面台風沖擊的曆史。
去年,台風“天鴿”“帕卡”正面襲擊珠三角,廣州全市卻沒有重大災情發生。
再往前一年,台風“妮妲”到廣州門口又溫柔地往西拐彎,廣州也贏得“風水寶地”的贊譽。
珠江河口擁有世界上最複雜的水系與獨特河口系統——河網相連,潮流交會,三江交彙,八口入海。而兩千多年來,廣州一直處于三角洲的中心樞紐位置。
廣州在古代被稱爲番禺,《史記貨殖列傳》裏說番禺“處近海”,就是說廣州是一座海濱城市。而廣州能夠坐穩地緣中心的位置,除了靠海,還有另一項厲害的優勢——有靠山。舊時越秀、番山、禺山三山之脈自白雲山蜿蜒而來。山海相連,背靠著寬厚的山體、陸地,面對著廣闊的海洋,坐擁中國第三大河流珠江出海口,廣州由此擁有雙重的發展依托,也成爲了珠江三角洲和粵東粵西粵北的要塞。
背靠大山,中有珠江,面朝大海,這是廣州優越的地理位置的現實描述,也是廣州地形的真實寫照。
雖然司馬遷把廣州劃入了濱海城市之列,但是,珠三角低山丘陵羅列,台地縱橫,爲置身樞紐位置的廣州提供了一個天然的保護“口袋”。海洋學家這樣解釋:當台風風圈遇到陸地時,風場與陸地地形作用形成摩擦力,由于廣州地區地勢比較平坦,周邊地區多山脈,風場與粗糙山脈地形作用的摩擦力大于平坦地形,在大的摩擦力作用下,台風就會向東或西偏轉。與此同時,伴隨著珠三角的發展,高樓大廈林立,增大對風的摩擦阻力,風力也被不斷削弱。
在《硅谷百年史》裏,作者阿倫・拉奧就認爲,在硅谷的發展過程中, 一個經常被提及但卻被低估的事實是這裏所處的地理位置帶來晴朗的地中海式氣候,許多創業者都是被這裏美好的天氣所吸引,包括晶體管之父肖克利——他創辦的研究所及公司被認爲是硅谷技術初創公司的種子。
好位置,好氣候,少災難,少損失,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今天廣州社會經濟的巨大發展,爲廣州帶來各種財富要素的彙聚。東邊攜手深莞惠和香港,西邊擁抱佛肇、珠中江和澳門,進而輻射粵西地區,左擁右抱的廣州擁有更爲廣袤的經濟腹地。從東到西,物流、人流、資金流快速融通。
如果從世界版圖上看,廣州正好位于太平洋西岸生産性地帶的樞紐位置,連接著中國腹地和東南亞。以廣州爲中心畫一個圓,可以發現,衆多競爭力強大的全球城市都在不遠處。往北是中國北京、上海、韓國首爾、日本東京,往南是中國香港、深圳、新加坡、吉隆坡,往西則是孟買、迪拜。作爲中國陸地版圖與東西方大動脈距離最近的綜合性交通樞紐,廣州自然而然地成爲東西方交流的中心。
可以說,廣州站立在珠三角甚至是中國南方最佳的地理位置。地緣優勢是建城兩千多年曆史的廣州一直保持長久不衰的重要財富密碼。
2、天然的深水良港,向海而生、千年不衰
坐標廣州龍穴島,主岸線長5.7公裏的港區內,駁船岸線長達2.7公裏,多艘當今世界上最大型的集裝箱船都曾靠泊這裏。
這裏的碼頭操作效率排名全球港口前列,16個萬噸級專業化集裝箱深水泊位晝夜不息,平均一只集裝箱的裝卸時間約爲1分鍾。
作爲中國對外交往的窗口,廣州是千年不衰的通商港口城市。一直擁抱著以商業文明爲代表的海洋文化,從漢代就有了海上貿易,唐宋時期的海上絲綢之路更是通達波斯灣和東非等國。沿海上絲綢之路遠來的商舶帆影與海風相伴,爲這座城市帶來文明的滋養。
秦漢時期(約公元前226-公元220年),中國的絲織品、瓷器、鐵器、銅錢、紙張、金銀等以廣州爲起航站運往海外,換回珠寶、香藥、象牙、犀角等物品,廣州成爲當時世界上最爲著名的貿易大港。
唐代的廣州,是世界最大的貿易港口之一。南海神廟前的港口呈現一片空前繁榮景象。唐代以廣州爲起點的“廣州通海夷道”長達14000公裏,已到達阿拉伯半島和東非國家,爲當時世界上最長的航線。“連天浪靜長鯨息,映日帆多寶舶來。”劉禹錫這樣描繪唐朝海上貿易的繁盛景象。
唐宋時期,由廣州經南海、印度洋,到達波斯灣各國的航線,是當時世界上最長的遠洋航線。盛唐時,朝廷在廣州設立中央直轄的外貿管理機構職務——市舶使。世界各地的商人紛至沓來廣州進行貿易。據統計,公元713-公元741年間,每年來廣州貿易的外國商人達80多萬人次,以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爲主的海外商人都以此爲據點經商。
到元代(約公元1206-1368年),世界上同廣州有貿易往來的國家與地區有140多個。
在明清數百年“一口通商”的國策之下,廣州曾是全中國唯一的對外貿易通商港口,對外交往更加頻繁。斯塔夫裏•阿諾斯在《全球通史》裏寫到:“1514年,葡萄牙商人與廣州通商,1577年,他們又在澳門設立了永久的商業根據地;這時,中國開始直接感受到生氣勃勃的新興歐洲的影響。這些葡萄牙人收購中國的絲織品、木刻品、瓷器、漆器和黃金;同時,作爲回報,他們又推銷東印度群島的肉豆蔻、丁香和肉豆蔻幹皮,帝汶島的檀香,爪哇島的藥材和染料,以及印度的肉桂、胡椒和生姜……到18世紀中葉,中國人向所有國家開海貿易,不過,貿易地點僅限于廣州和澳門。”
作爲清政府專設經營對外貿易的商行,“廣州十三行”更是開啓了中國以貿易連接全球的曆史。廣貨沿著“海上絲路”漂洋過海,也造就了當時的世界首富,他叫伍秉鑒。清朝時曾在廣州十三行居住了20多年的美國商人亨特,在《廣州番鬼錄》一書中說:“伍浩官(伍秉鑒)究竟有多少錢,是大家常常辯論的題目。”“1834年,浩官對他的田産、房屋、店鋪、銀號及運往英美的貨物等財産估計了一下,共約2600萬元。”而在這個時期的美國,最富有的人資産也不過700萬元。
中國曆史上曾經有過許多聞名于世的大港,讓廣州人非常自豪的是,這些港口當中,只有廣州長盛不衰。泉州港,在宋代最鼎盛的時期,號稱“東方第一大港”,在明清之後卻由于海禁從此一蹶不振。
翻開世界曆史,港口城市的興起與衰落、財富的彙聚與流通令人感歎唏噓。
在使得大陸與大陸連接、命運與命運相遇的海上,海上的貿易改變了曆史。公元1368-1484年,威尼斯開始崛起,成爲世界第一大港口。1498 年,葡萄牙人繞過非洲,進入印度洋時,建立起他們的西方海上霸權,裏斯本崛起取代了威尼斯的地位。新航路開辟以後,人們對世界的認識完全改變了。地理大發現的時代,西班牙人憑借在大西洋上航行的無敵艦隊成爲海上霸主,巴塞羅那成爲世界第一大港。1588年夏天,無敵戰艦最終在葡萄牙西部小城阿爾馬達遭到了英格蘭艦隊的重創,西班牙各大港口此後迅速衰敗,擁有雄厚工業基礎的倫敦成爲世界第一大港。
之後,兩次世界大戰,歐洲港口衰落,紐約則一躍成爲世界最繁榮的港口工貿城市……
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廣州依舊在。縱觀全球,曆史超過兩千年、從未衰落、今天繁榮依舊的現代化商業城市,也只有廣州了。
去年,全球最爲權威世界城市研究機構GaWC發布的2016年世界級城市名冊顯示,廣州首次入圍Alpha-級,成爲全球49個世界一線城市之一,在中國大陸僅次于北京和上海。
在這個榜單裏,倫敦、紐約的建城時間都比廣州短,亞洲最大濱海都市日本東京的曆史只能追溯400年前。與廣州差不多同時期崛起的意大利威尼斯早已衰落,輝煌一時的荷蘭鹿特丹也被衆多城市趕超。
港爲城用,城因港興。曆史巨輪滾滾向前,一座國際化大都市如何在全球經濟演變中屹立不敗之地,港口的蝶變必然包含其中,比如倫敦、紐約。
廣州也是如此。面朝大海,向海而生,站在集裝箱年吞吐量2000萬標准箱(全球第七)的新起點上,港口連接著廣州的過去,亦昭示著廣州的未來。
150多條由中遠海運、中國外運、廣州港集團等企業開通的水上駁船支線,覆蓋了整個珠江—西江流域江海聯運網絡。相當于把南沙港的巨輪開到了貨主家門口。每年通過水上駁船運輸集裝箱數以百萬計。
在一艘水上駁船抵達南沙港區碼頭之前,早有集成系統已經對船上的集裝箱進行詳細分類。貨物抵港後,有的被吊裝到拖車,最快10分鍾內便可以登上遠洋巨輪,有的進入碼頭堆場,等待班輪靠港。
2017年廣州港南沙港區三期集裝箱碼頭工程全面投産,2018年,廣州、佛山、中山三市共建的南沙港區四期碼頭正式開建,預計2020年投産。此外,廣州-東莞組合港建設成立工作小組。廣州港也不再依靠單打獨鬥。
背靠中國這個全球第一大市場,廣州港在華南乃至中國的貿易樞紐作用,仍是全球城市競爭中廣州的制勝法寶。
上世紀90年代,很多人剛到廣州,都會因公交車前長長的隊伍感到驚訝:居然不搶著上車?上了車就更驚訝了:竟然沒有售票員,每個人卻都自覺投幣。如果正好身邊有一位老人,立刻還有人主動起身讓座。
無人售票、坐車不搶座、主動爲有需要的人讓座,這些在今天的中國已經習以爲常的場景,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在內地卻還是廣州獨有的風景。很多人認爲,上個世紀90年代,風靡大江南北的流行音樂,是廣州文化的巅峰,因爲只有那時廣州的文化才走向了全國。
而其實,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廣州的強大正在于其極具生命力的草根文化。無人售票、飯後打包、AA制,這些當年讓初到廣州的人無不瞠目結舌的行爲習慣,如今已滲透到了全國。看似不起眼的日常細節,改變著每一個來到廣州的人,他們慢慢接受並慢慢被改變,然後又被他們帶回家鄉,進而改變了很多地方的生活方式,影響至今。
2017年,廣州市GDP突破2萬億,廣州爲什麽成爲全世界唯一千年不衰的商業城市?地理環境、地緣優勢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廣州這座城市兩千多年來從未中斷過的文化張力以及她給這座城市的人們所帶來的從容、淡定、開放、包容以及中國傳統文化中非常難得的“規則意識”,並且把這種“規則意識”轉化爲市場經濟中的契約精神,降低了整個社會的交易成本,帶來了商業的持續繁榮。
3、骨子裏的包容,深藏于民間的開放
1995年,24歲的青年丁磊從甯波來到廣州,創辦網易。8年後,他成爲全國首富。他曾坦誠地說過這樣一段話:“在我的心目中,廣東是一片真正的熱土。我在廣州的城中村住過,從零起步,廣東包容我、接納我,給我機會。”
1992年,許家印從河南舞陽鋼鐵廠辭職後先到深圳,在站穩腳跟後,他自告奮勇到廣州成立一個新的分公司,許家印帶著一個司機三個員工奔赴廣州,在城中村租了三間小屋子,隨後憑借珠島花園項目一戰成名。1996年,許家印在廣州注冊成立恒大地産,開始了獨自創業,這年他38歲。22年後的今天,許家印已經成爲全國首富。恒大足球兩次奪得了亞冠聯賽的冠軍,一時風光無兩。
這個城市的舞台中心,似乎一直都是外來的創業者處在聚光燈下。而本土成長起來的知名人物,你記得幾個?
這並不是偶然。在黃埔古港的南海神廟,有一座達奚司空塑像——一位皮膚黝黑、高鼻深目的外國人,左手舉于額前,作望海狀。傳說,達奚司空是唐朝波羅國(今印度)一名海員,回程時經廣州到南海神廟遊玩而誤了返程的海船,于是望海悲泣而立化。
爲一個外國人塑像,說明那時的廣州人就已經把全世界來到廣州的人置于非常重要的位置。不忌妒、不計較、不算計,一起發展、一起做大,甚至從不忌憚有一天別人會比自己做得更大,有一天會跑到自己前面去。
也難怪如“掃地僧”般存在的微信創始人張小龍,從華中科技大學電信系畢業後來到廣州,一待就是24年。在天河充滿市井味的軟件園區旁,他帶著團隊開發出了“連接一切”的微信。當微信成長爲月活躍10億的社交巨頭後,張小龍也沒有想著將總部搬回深圳,位于海珠區的TIT創意園至今仍作爲微信的發迹地,輻射著中國的互聯網産業。
給外來者讓出空間,但自己就不發展了嗎?不是!
聲名遠揚的長隆集團,這幾年已讓很多人“爲了長隆拖家帶口來到廣州”,但其創始人蘇志剛于外界卻一直是模糊的存在。他從“一輛自行車、一塊砧板、一杆秤”做起,到坐擁世界一流旅遊集團,卻低調到網上幾乎找不到他的照片。“只要你不怕苦,做一行愛一行,也一定會成功。”這是蘇志剛常說的話,其中也道出了廣州人骨子裏的精氣神。
在各行各業的精英中,成長在廣州的年輕人似乎總是最早吃螃蟹的人。上世紀80年代,當外企剛剛進入中國時,最早進去工作的就有很多廣州年輕人的身影。廣州還有中國內地第一家現代購物中心天河城、第一家自選超級市場友誼商店、第一家五星級酒店白天鵝賓館、第一個揚手即停出租車公司廣州白雲小汽車出租公司等等無數個“第一”。
甚至在你身邊的同事中,那個低調、踏實、經常工作到淩晨的人,說不定就是家裏有著好幾套房的“廣州仔”、“廣州女”。就像東山少爺的那首《廣州仔》裏唱的:“這裏的風光,你我的依歸,常常地爲她著迷。光陰似箭,碌碌無爲,我哋覺得失禮。”
同事西西,曾在重慶、上海生活多年,來到廣州兩年多,就被這座城市“圈粉”了。她說,這個城市有親切感,思路很簡單,在廣州,不管你來自哪裏,你都不會被見外,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好,沒有那些無形的束縛和包袱,過得輕松自在。
廣州,就是這樣一座城市,給每一位來到這裏的人提供著公平的機會、事業乃至話語的空間,而一直成長在這裏的人們,雖然好像少有站到舞台中心時,但卻從來沒有失去自我的追求。
4、潛移默化的無形張力,走向全國的文化
AA制、“吃飯打包”,是從廣州走向全國的又一民間文化。
老朱是北方人,2002年,他到廣州讀大學,與同宿舍的老廣一家吃飯。酒足飯飽,山珍海味猶剩半桌,服務員拿著飯盒來問“要唔要打包”,令老朱十分驚訝。
驚訝的不止這一次,爲同學慶祝生日,買單時,招呼大家聚餐的同學說,“每人交30元。”老朱有些不解:招呼吃飯卻不買單,有那麽小氣麽?
廣州還有一項風俗,在網上被譽爲“業界的清流”。有人戲谑:如果你接到的“紅色炸彈”來自廣州的朋友,那麽,恭喜你:錢包可以放心了。放眼全國,“份子錢”普遍爲500元到5000元,而在廣州100元是非常普遍的情況。在以廣州爲中心的南番順地區,甚至一分錢不收,把紅包折個角代表受禮便還給你。
這些生活細節,把廣州文化中務實、低調的作風顯露無遺。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影響全國的日常習慣也源自廣州,比如現在各地都已經能自覺做到的“公交讓座”,也是由廣州最早引領的。1986年,廣州一汽巴士5路線就和沿線12個單位一起倡議發起“友愛在車廂”的活動,號召人們從自身做起,相互禮讓。現在,廣東城市公共交通協會的調查顯示,廣州公交讓座率超過95%,在高峰期也有80%,在全國名列前茅。
廣州妹阿霞在北京讀書7年。每次過年從廣州買的新衣服,穿去北京都遭到班裏同學強勢“圍觀”,新潮的喇叭牛仔褲、時尚的寬松毛衣,甚至阿霞燙的一頭卷發,都引領學校潮流。
其實,一直以來,與上海相比,廣州人的時尚可能更本土,西關小姐的時尚也往往不是歐洲或者好萊塢形象的翻版。
上世紀90年代,全國做服裝生意的老板,無人不識廣州。一出廣州火車站,聚集著各類服裝批發市場,有著當下最流行的服裝款式。阿霞說,“印有李小龍頭像的T恤、三七分的發型、廣州總要比別的地方提前流行大半年。”
“如今,廣州人或廣東人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方式,已越來越成爲內地人們的仿效對象。人們的‘活法’開始與前不同,除學會了喝早茶和過夜生活、跳‘的士高’和說‘哇’外,也學會了炒股票、炒期貨、炒‘樓花’……”易中天在《讀城記》裏這樣描述廣州文化帶來的影響。易中天認爲,廣州文化對內地的影響已遠遠不止于生活方式,而且已直接影響到思維方式和思想方法。
在知乎上,“如何評價廣州這座城市”,這一問題有654個回答。至少獲得700個贊的幾個精華回答,他們愛廣州的核心點都是廣州開放、包容的文化。
網友們說:
——逛街吃飯,店員上一句還說著粵語,聽到你說普通話,會馬上改口說“廣普”。
——過美國海關,看到一個大叔一臉茫然,傍邊美國官員高聲問排隊的有誰說中國話的能作翻譯,兩個人舉手,一個香港人,一個廣州人。
——走在路上鞋帶開了東西掉了都會有人提醒。真是滿滿都是愛。
——在地鐵上給老人讓座,老奶奶反複推辭不肯坐,我說我就快下了,她才肯坐下。我扶著欄杆玩手機,突然覺得有人拍我,是那個老奶奶,指著空座位操著一口廣普說,“坐這裏呀”。
柏楊在《醜陋的中國人》裏提到,人情味是要發生在彼此不認識的人之間,那才是真正的人情味。
這種真•人情味讓每一個生活在廣州的人如沐春風。
世界文化論壇秘書長保羅•歐文斯就認爲,綜合廣州的開放、包容和活力充沛的實際表現,其文化競爭力有望在世界城市中名列前茅。
5、2000年不變的城市中心,延綿2000年的城市文脈
排隊、讓座、AA制,這是廣州這座城市的文化,當然也是這座城市的“規矩”。對初來乍到者,不懂這個“規矩”,不要緊,已經排在你前面的整齊的隊伍會告訴你“規矩”的存在,有人插隊搶座,也許沒有人會提醒你,但“規矩”會慢慢影響你,直到改變你,並且讓你離開廣州去到其它地方時也自覺遵守這套“規矩”。來的人越來越多,“規矩”傳播得就越來越廣,並且與市場經濟中的契約精神相結合,使整個社會在無形的“規矩”和“契約”的約束中運行。
現在,全國都已接受這套規則。接受程度高的地方,則市場經濟繁榮,接受得不好的地方,“宰客”等事件頻發,市場經濟被抑制。
那麽,是什麽讓廣州的習俗規則這麽有生命力,並且還塑造出了這座城市獨特的文化個性?
在繁華而悠久的北京路上,或許能找到答案。這是中國少有的一條文史旅相結合的現代化商業步行街,其周邊片區作爲廣州中心城區的曆史地位,已經2000年沒有改變過。一座已有2000多年曆史的城市,其城市中心從建城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同一個地方,這在世界城市發展史上是極爲罕見的,這確保了這座城市文化的延續性。
北京路的路面下挖掘出了南漢、唐、宋、明、清五朝11層古代路面遺迹。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4年,南越王趙佗建國,皇城就在北京路北段一帶。曆史上,廣府行政中心、南越王宮署、南漢禦花園、清代平南王府、兩廣總督府等官衙皆分布在北京路周邊,北京路官道成爲官員們上下班必經之路。周敦頤做過廣南東路轉運使,蘇東坡曾遊曆六榕寺,當年他們都曾經行走在北京路官道上。清代,北京路一帶名店林立,商鋪綿延。改革開放後,這裏商業更加繁榮,中外名店進駐。
城市中心2000年不變,如果用曆史的眼光看,這體現出來的是積澱了兩千年的文化的力量。當代嶺南文化名家劉斯奮將這裏的文化特點總結爲三句話:不拘一格的務實、不定一尊的包容、不守一隅的進取。
兩千多年來,廣州在曆史的沉浮中孕育了獨具一格的嶺南文化。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開疆拓土、置郡移民,中原人向嶺南遷徙。在廣州,他們與海洋文明相遇。自漢代以來,廣州已經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之一,大量舶來品聚集于此,中西方文化碰撞出開放兼容的文化特質。
清代,廣州“十三行”一口通商之初,正是歐洲經曆工業革命之時,西方的文明首先從這裏滔滔進入中國。在上海洋泾浜英語之前,這裏已經流行廣東英語。“華英字典”“中法字典”都最早在廣州出版。
黃遵憲、康有爲、梁啓超、孫中山,在這裏發出了震驚中國的聲音。應該說,近一百五六十年的時間,廣州最早接受先進工業文明的洗禮,産生了許多新的思想、新的觀念,進而向全國輻射。
改革開放後,“敢爲先”的文化品格推開了廣州經濟發展的大門,並在其後的發展中延續著經濟發展的盛況。商業興盛讓這裏的人們更加務實,對外貿易讓人更加富有商業遠見和冒險精神,崇尚儒家讓人們求真尚善、知仁行義,生命力格外強大。
錢穆先生在《中國曆史精神》說:“曆史時間過去的未過去,依然存在著;未來的早來到,也早存在著。惟在此時間 中,必有其內容演變,而始成其爲曆史。”一座城市有多長的曆史,在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它能夠走多遠,關鍵在于這裏的人如何看待自己的曆史。
如果說一些年輕的城市因爲沒有曆史包袱而天然開放,那麽擁有2000多年曆史的廣州不但沒有讓曆史成爲包袱,而且曆史反而成爲了廣州開放的根源。
廣州是千年商都,“廣交會”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標簽。
繁榮的商貿業,讓人們往往忽略了廣州同樣強大的第二産業。而其實,從改革開放之初的寶潔系列産品,再到2000年以後風靡市場的多個汽車品牌,再到現在已經完成試驗的億航無人飛行器、小馬智行的無人駕駛汽車,廣州幾乎在每個時代都有引領市場的“爆款産品”出現。
以後,廣州新的“爆款産品”將有可能在生物醫藥領域産生。去年,百濟神州生物藥項目、GE生物科技園項目在中新廣州知識城相繼破土動工;曾誕生過8位諾貝爾獎得主的美國冷泉港把總規模約100億元的生物醫藥産業基金落到了廣州;賽默飛投資的精准醫療客戶體驗中心在廣州投入運營。這些密集湧入的世界級生物醫藥項目背後,是廣州十年磨一劍培育的生物醫藥産業。鮮爲人知的是,廣州現在共有119家藥品生産企業、461家醫療器械生産企業、457家生物高新技術企業、51家生物領域上市公司,其中包括鼎鼎大名的達安基因、銳博生物等。2016年,廣州生物與健康産業在全市戰略性新興産業增加值中的占比超過20%,擁有了從技術研究、中試到産業化的完整産業鏈條。
全世界唯一可以被稱爲千年商都的城市,爲什麽第二産業也能持續繁榮?去年,早已把樞紐型網絡城市作爲戰略目標進行定位的廣州發布了被簡稱爲“IAB”的産業發展計劃,即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information Technology)、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生物制藥(biopharmaceutical)等戰略性新興産業,樞紐型網絡城市的建設與實體經濟發展之間有什麽關聯?
獨一無二的地理環境、2000多年未曾中斷的文化傳承,是廣州保持千年興盛的曆史因素。在曆史因素之外,廣州的持續繁榮還有著不可忽視的策略決策因素:在每一次城市發展轉彎的關鍵時候,廣州能夠做出順應潮流的戰略選擇。
6、全球化的新浪潮,崛起的樞紐之城
樞紐型網絡城市的戰略定位,就是最近的一次關鍵抉擇。
去年,郭台銘投資610億元,在廣州增城建設富士康“第10.5代線8K顯示器”全生態産業園。這也超過2012年投資總額40億美元的樂金(LG)8.5代液晶面板項目,成爲廣州改革開放以來最大規模的外資項目。
郭台銘很感慨,來廣州投資來得太晚了。他說,富士康帶來的産品線是世界一流的,如果不是世界一流的,不敢搬到廣州來。
郭台銘到廣州來建産業園的同時,廣州港航線覆蓋全球1000多個港口,白雲國際機場近300條航線基本覆蓋了全球主要城市。2017年,廣州港口完成貨物吞吐量達5.89億噸,集裝箱吞吐量達2035.61萬標箱,位居全球前列,白雲國際機場旅客吞吐量達6583.69萬人次,居全國第三位,樞紐功能得以體現。
根據廣州市的規劃,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重點強化國際航運樞紐、國際航空樞紐、國際科技創新樞紐等三大國際戰略樞紐功能。航運、航空樞紐這是廣州作爲港口型商貿城市的優勢傳承,並要在互聯網時代把優勢從線下轉到線上,而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則是廣州順應全球化第三次浪潮對城市發展做出的全新定位,對“樞紐型城市”的概念進行了全新定義。
廣州是因全球化而興的城市。美國曆史學家斯塔夫裏阿諾斯在《全球通史》中,把公元1500年作爲現代化的開端,大航海時代的到來,讓世界從真正意義上連爲一體。全球化意味著資本、技術、勞動力、信息、規則、文化等因素的全球流動。
世界範圍內的全球化浪潮是從大航海時代開始的。航海技術的進步使世界範圍內的商品交換變得越來越容易,所以就有了全球範圍的跨國貿易,英國工業革命帶來的紡織品等工業化成果銷售到了東亞和世界各地,這是全球化的第一個階段。
從上世紀50、60年代開始,全球化的力量再次從西方湧向東方,這一次,跨國公司成爲主導全球化的主要力量。跨國公司把生産車間放到勞動力等要素成本更低、市場空間更廣闊的亞洲,先是催生了亞洲四小龍的騰飛。隨後,中國開啓改革開放的大門,廣州開始重新融入全球化的大潮。跨國巨頭寶潔1988年在廣州組建成立第一家合資企業——廣州寶潔有限公司,第一批海飛絲洗發水在建廠兩個月後走下生産線。一大批外資企業陸續來到,特別是2000年前後,本田、豐田、日産三大汽車企業進駐,全球化的力量成爲廣州實體經濟的有力支撐。
此前,早在1957年時,首屆廣交會在廣州開辦,利用毗鄰港澳的特殊位置,爲中國外貿打開一扇通往世界的窗口。廣交會不僅一度占每年全國出口總量一半左右的比例,成爲“中國第一展”,更拉動越來越多制造業企業往珠三角轉移。在廣交會上拿訂單、掌握國際市場行情,一大批廣州乃至珠三角的企業由此壯大。
這一輪全球化的主題是世界範圍內的商品貿易和跨國公司主導的全球化生産,全球性的資源配置是伴隨物品的流動而産生的。
但是,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改變了這一切,附著在信息流動基礎上的知識和技術交換成爲全球化的新主題。在信息快速流動的基礎上,面向全球的知識和技術資源配置能力已經成爲城市競爭力的關鍵,越來越多的大公司開始在不同國家設立不同功能的實驗室,全球性的技術交易也越來越多。2016年以來,廣州提出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並且特別強調建設面向全球的科技創新樞紐,恰恰是捕捉到了這一全球化的新趨勢,希望成爲知識和技術交易轉換的樞紐中心。
美國思科公司在廣州番禺建設全球領先的智慧城,預計年産值將超千億元規模,創造超過1萬個知識型、創新型就業崗位,吸引超過百家跨國創新型企業落戶。GE醫療集團在亞洲的首個生物科技園,也放在了廣州,將在這裏打造一個世界級的生物制藥生態圈,年産值預計40億—80億美元。就連最早進入廣州的外企——寶潔,也把代表未來的數字創新中心安在廣州。
過去,寶潔等跨國巨頭把制造基地放在廣州,把生産出來的産品賣到全世界。現在,巨頭企業們開始將更重要的部門,把先進制造業項目、創新中心、新興産業板塊落在廣州,讓全球創新技術在這裏實現應用。這種轉變,證明了廣州對全球創新要素的鏈接能力。這些高知識、高技術含量的項目,背後是知識與技術的快速流動、集聚。
2017年,廣州全市新批外商投資企業2459家,合同外資額133.91億美元,增長35.3%;實際直接利用外資62.89億美元,增長10.3%。湧向廣州的資本,證明了廣州的決策是正確的。
“現在,世界的中心在哪裏?不知道,會分散化,會去低成本的地方。現在有了高鐵、網絡、高速公路,活力分布的時代已經形成了。”華爲創始人任正非這樣說。2017年,華爲就來到了廣州白雲,與白雲區政府簽署了雲計算産業戰略合作協議。
搶抓知識與技術全球流動的新機遇,從這個角度看,廣州一邊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一邊大力發展實體産業項目,這不但不矛盾,而且還是同一事物的兩面。世界經濟論壇執行主席施瓦布就說:“廣州是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最佳實踐地。”目前來看,廣州正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7、走出“雲山珠水”的廣州走向何處
全球化格局趨勢發生變化,廣州由此提出樞紐型網絡城市戰略定位的同時,其“雲山珠水”的城市骨架也正在被注入新的內涵。
白雲山、珠江水曾經是人們對廣州城市脈絡的固有印象。早在明清時期,廣州城便以白雲山系的越秀山爲制高點,面向珠江,形成“六脈皆通海,青山半入城”的空間布局。
從2015年開始,“三大樞紐”取代“雲山珠水”,成爲廣州戰略布局的新名詞。世紀之交,廣州曾經提出“南拓、東進、北優、西聯”的發展方針,由此拉開城市格局,北移花都、白雲兩區交界處的白雲機場,聯手南移南沙的廣州港,打開城市南北向空間。而現在,走出“雲山珠水”的廣州,空間格局發生了變化,走向了更廣闊的粵港澳大灣區腹地。
早晨,廣州市體育西路地鐵站人頭攢動。此時,西面30多公裏外的佛山祖廟人來人往,地鐵口也開始吞吐人流。廣佛之間曾經需要跨越重重障礙、幾個小時才能完成的路程,現在只要幾十分鍾。
往東,東莞市軌道交通1號線將和廣州地鐵5號線對接,已動工的廣州地鐵22號線和規劃中的廣州地鐵25號線、28號線,都將和東莞對接。
東邊接著東莞,西邊連著佛山,地鐵向四面八方延伸,在以軌道交通爲紐帶的地下空間裏,廣州早已超越了“雲山珠水”的傳統範疇。在建的廣州地鐵7號線西延佛山順德的美的大道站,是廣州地鐵的最西端站點,從這裏到未來廣州最東站點、在建的廣州地鐵21號線增城廣場站,直線距離爲72.5公裏。相比之下,北京地鐵東西軸線(石景山蘋果園至通州潞城)全長大約50公裏。從地鐵軸線看,廣州的城市骨架拓展得更開了,這一條城市軸線,已可比肩紐約和東京。
地上,高快速路網縱橫交錯,不久的將來從廣州出發到泛珠三角省會城市均有高速直達。地下,廣州地鐵通行裏程邁向400公裏,全國第三、全球第十。根據最新規劃,到2022年,廣州將再增12條地鐵線,新增裏程共297.1公裏。據不完全統計,佛山將有10條地鐵線路直接通往廣州;清遠也規劃兩條地鐵線路與廣州對接;而即將邁入地鐵時代的中山,也有望通過廣州地鐵18號線,經南沙直達珠江新城。
如果說高鐵加速了資源向城市群和中心大都市的流動,那麽城市軌道交通則有利于提高大城市、大都市圈內部的流動速率。從廣佛共建超級城市到穗莞互聯互通,再到廣清一體化,廣州走出“雲山珠水”,走出固有的城市格局,推開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之間資源要素加速流動的大門。在粵港澳大灣區中,每一座城市都不是割裂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的廣州正在成爲其中關鍵的連接器。
過去,廣州的“星期六工程師”踩著單車,將最新的技術帶到珠三角的鄉鎮。現在,廣州地鐵7號線西延到佛山順德,廣州的博士們坐著地鐵去順德,今後他們還可以走得更遠,去到東莞、中山等地的企業車間。如果說信息技術的發展帶來的是一張無形的知識交換網絡,那麽軌道交通的發展帶來的則是有形的人力資源流動網絡。
目前,全球開始了第三輪城市化浪潮,主要特點是通過強化大城市與中小城市的交通和網絡聯系,全面提高大城市的國際競爭力。這個趨勢在倫敦、巴黎、柏林、法蘭克福、阿姆斯特丹、東京、大阪等城市開始起步,大城市獲得了更加重要的地位。
廣州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正是順應了這一新趨勢。技術和知識在這裏交換、集聚,資金流、人流、物流通過這裏與世界對接、向珠三角分發。
美國思科在珠三角的行進軌迹印證了這樣的城市發展趨勢:在“牽手”廣州後,思科將觸角伸到了廣州東邊的惠州。思科大中華區董事長兼CEO陳仕炜說,希望在廣州做一個智慧城市的樣本,進而延伸到珠三角及其他華南城市。
樞紐型網絡城市的格局顯現,讓廣州成爲珠三角城市群的“大腦”,而這也是廣州未來重要的城市競爭力。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原副校長董小麟打了個形象的比喻:“跨國公司就像一只蜘蛛,它在全世界布局,一點一點把各個布點連起來織成網絡。樞紐城市格局不僅能夠吸引全球布局的‘大蜘蛛’前來,還能讓其編織的網絡對外延伸、輻射。”
8、線下的千年商都,線上的超級入口
在商品交易主導的全球化時代,廣州是人流、物流彙聚的線下中心。當知識與技術的流動成爲推進全球化的新力量,世界範圍內的數據和信息交換成爲常態。作爲傳統貿易集散地的廣州,廣州能否從線下的中心轉爲線上的中心?
我們都知道,集聚商流、人流、信息流,本來就是一個城市商業的核心氣質。前不久,國家郵政局公布的2017年快遞行業數據顯示,廣州快遞業務量穩居全國第一,達到39.33億件。按照2017年廣州市常住人口1404.35萬人計算,人均收發快遞量達280件。
這個數據,體現著千年商都的線下實力。廣州靠近珠三角的制造業基地,有著強大的物流樞紐能力。電商巨頭在華南地區的倉庫、貨物分揀中心一般都在廣州或周邊,這是由物流成本決定的,也是由廣州的傳統商貿優勢決定的。
數據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一座城市的電商企業集聚程度,數以萬計的中小型電商企業活躍在廣州。在線上,雖然沒有BAT這樣的超級互聯網巨頭,廣州卻仍然是線上的超級入口。
作爲中國三大通信樞紐、互聯網交換中心和互聯網國際出入口之一,廣州互聯國際出口帶寬超2000G,是中國內地最大的互聯網出口,國際局電路可直達70多個國家和地區。
而實際上,作爲中國互聯網發達城市的廣州,廣州從未與互聯網産業脫節過,每當互聯網産業的新浪潮撲面而來,廣州總有代表性的領軍企業快速崛起。
從163郵箱開始,20年前的廣州就已經走在互聯網時代的前列。廣州在第一波互聯網浪潮中誕生了網易、21cn等公司,在門戶時代和北京遙相呼應。在移動互聯時代,廣州也擁有微信、唯品會、UC、YY這樣的互聯網明星企業。截至2017年底,廣州市高新企業達到8700家,其中電子信息類的企業占到3699家。
廣州天河的科韻路,被人們稱爲“小遊戲帝國”,3.2平方公裏創造了天河軟件和信息服務業營收的半壁江山,高達近500億元。以網易爲龍頭,天河聚集了5000多家軟件和信息服務業企業,僅次于北京中關村,位居全國第二。
2008年,人們說起電子商務大多只會提到阿裏巴巴、京東,很少會關注到廣州的企業。彼時,在廣州,沈亞和洪曉波邁出創業的第一步,唯品會宣告成立。目前,唯品會的注冊會員數超3億,合作品牌超過20000個。前不久,騰訊、京東8.63億美元“入股”唯品會,中國電商産業格局也由此有了新的變數。唯品會的新總部大樓,將安在琶洲,微信、阿裏巴巴、小米、科大訊飛都將是沈亞們的鄰居。
廣交會之後,互聯網的興起對廣州意味著更大的機遇。就在廣交會展館所在的琶洲,騰訊、唯品會、小米、國美等11家企業已開展實質性業務。根據規劃,未來這裏將集聚近十萬高端産業人才,崛起千億級互聯網和創新産業集群。互聯網創新集聚區與廣交會高度重疊,一個線上、一個線下,這是廣州這個千年商都的重新出發和再轉型。
廣州有著商貿中心所必需的一流的地理優勢和硬件基礎,包括空港、海港、鐵路、陸路等,但是,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得入口者得天下”。知識經濟和大數據時代的到來,信息流正在變得比資金流和物流更重要,變得像土地、設備、技術那樣成爲人們組織生産的必備,廣州能否像其過去一千年輝煌中所作出的那樣,在新的發展潮流中總能塑造新的競爭力?
有人說,杭州出現馬雲也許是偶然,但是有著千年商業基因的廣州,丁磊、張小龍們的不斷湧現也許卻是必然。IDG資本董事長熊曉鴿曾大膽預言——“下一個‘BAT’可能出現在廣州!”
也許,不會再有下一個“BAT”的出現,但廣州卻還會是那個持續興盛的千年商都,這樣的城市全世界既然只有一個,就一定有其不斷前行的魅力和動力。
這,就是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