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我效能感,即對于憑自身能力達成目標的信心度方面,擁有中學及更低學曆者的平均分數,比其他學曆組別明顯較低,在滿分5分中取得3.7分平均分。專業文憑或A水准證書(3.84),以及工教院學曆者(3.82)的分數不相上下。大學文憑及以上學曆者的自我效能感最高,爲3.91分。
蕾拉2007年從工教院電子科技國家工教局證書(Nitec)課程畢業後,隨母親到工廠打工,沒有升學。她後來投入保安和客服行業,曾有不錯的發展,但礙于學曆,最高工資只徘徊在1900元左右。
針對平台人員目前不受雇傭法令保護,也無法從漸進式薪金模式中受惠,吳瑜虹呼籲政府加快步伐,落實新措施保障這些員工的福利和權益。
“接下來,自動化和數碼化科技更普及,即使這些工作崗位不須要那麽多人力,我們仍需要有人從事這些工作……漸進式薪金模式對提升低薪員工的工資這可發揮作用,而社會大衆和雇主也須認爲有必要這麽做。”
他們當中,有些工時非常長,每天超過10小時,還須輪班或在周末假日工作等。由于工作性質等因素,他們無法掌控時間,更無法在上班日抽空進修。在這種情況下,有意自我提升的年輕人也會因沒時間或沒有能力承擔費用,而無法參加有助提升技能、改善就業前景的課程。
吳瑜虹說,決策者長久以來關注較年長員工,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個群體面對失業和事業停滯的風險。然而,這項研究凸顯年輕低薪者也面對風險,若不協助他們應對挑戰,日後他們可能成爲須要政府援助的群體。
在新加坡,未滿40歲青年的生活長期陷入窮與忙,是怎麽樣的一種狀態?
持大學文憑或更高學曆的年輕人,收入比其他學曆組別明顯更高,月薪和家庭月入中位數分別爲4200元和8000元。
單親媽媽蕾拉(33歲)兩個月前開始新的接線員工作,這是她投入職場16年來首次月薪超過2000元,也是第一份無須輪班的工作。
政府在今年財政預算案中宣布,明年起擴大就業入息補助計劃涵蓋範圍,合格月入頂限將從2300元調高至2500元,可受惠的低薪員工年齡也會從目前的35歲降低至30歲。
她約四年前懷上第二胎後決定辭工,相夫教子。豈料不久後,婚姻亮起紅燈,丈夫前年抛下她和孩子,迫使她得重返職場,當起包裹派送員。一連串打擊,讓低學曆低薪的她,生活陷入困境,必須到社會服務中心和宏茂橋家庭與社區服務中心申請經濟援助。
“政府在這方面須帶頭,主要因爲雇主占主導地位,由市場來決定如何制定薪金的方式已失靈。此外,加強培訓可爲社會帶來不少利益。”
人力部平台人員咨詢委員會剛在11月23日提呈一系列建議,包括規定30歲以下的平台人員須繳交公積金。建議獲政府接受,最早2024年底生效。
研究團隊訪問1905名自2017年開始工作、年齡介于21歲至38歲的公民。他們的教育程度分四類:大學文憑或更高、專業文憑或A水准證書、工藝教育學院,以及中學或更低。研究聚焦于低收入青年,他們都住政府組屋,約四成屬于低薪階層。
失業者或中年轉業者陷入困境的問題長久以來受決策者和社會關注,不過本地職場還有另一群弱勢者,即教育程度較低的年輕人。他們承受著年輕資曆淺和學曆低的雙重劣勢,容易陷入“窮忙”的窘境。
學曆較低者更可能 申述有心理疾病症狀
新加坡國立大學社會服務研究中心2020年10月至2021年3月進行一個關于青年陷入“在職貧窮”(In-Work Poverty)的大型研究。
公司雖派蕾拉去上課提升技能,但這對她加薪的幫助不大。加上她得輪班,因此沒想過讀專業文憑課程。
四五年後伊哲被裁退,丟了技術員的工作。他過後在一家酒店當技術員,但因人事糾紛而辭職。他決定專注當夜店巡場,日子算過得去。然而在2014年,雇用他的公司無法與夜店續約,他再度失業,頓時感到茫然。
工教院畢業生職業和薪金 與學曆更低者相近
過去六七年,工教院畢業生起薪中位數在1700元左右,去年上升至1800元,但與大學畢業生的3800元差距相當大。
研究強調,評估顯示的是受訪者面對心理狀況的可能性,並非心理疾病診斷工具。
另一方面,這項探討在職貧窮的研究,也要求受訪者評估自己的心理狀況。研究發現學曆較低的青年,更有可能會申訴有心理疾病症狀。
研究發現,受訪者中,四成因工作性質不允許,從來沒有遠程辦公,當中以低學曆者居多。這意味著,居家辦公等靈活工作安排即使普及化,對這一打工族在平衡工作與家庭責任方面的作用不大。
“我每天都覺得壓力很大。但不會在孩子面前顯露。如今最重要是照顧孩子的生活需求,我自己缺什麽倒無所謂。”
“如果薪金和教育程度較高的年輕人可通過進修,進一步提高收入,而低學曆的同齡者卻不大能夠這麽做,社會不平等現象會進一步加劇。”
正在和丈夫辦離婚手續的蕾拉,有一對3歲和9歲的子女。已和她分居的丈夫,沒有給任何贍養費,但答應平日看顧孩子,她才能接下這份工作。
另一方面,研究指出,參與者的職業地位、薪水及工作條件的差異,不能純粹歸咎于教育程度。不過就統計學而言,不同學曆者在這些指標的數據差別顯著,顯示教育程度低的年輕人在工作條件和薪金等方面,更容易處于劣勢。未來研究或可長期跟進年輕低薪者,深入了解他們工資、職業等方面的發展軌道。
接受研究團隊訪問的工教院畢業生當中,有不少從事的職業,與學曆更低的非工教院畢業生相當類似,工資也沒有明顯更高。這意味著,提升工教院畢業生薪金和職業前景的工作,仍然至關重要。
數據顯示,擁有中學及更低學曆者當中,約13%申訴曾出現重度抑郁症狀,在所有學曆組別中的比率最高。其次爲專業文憑或A水准證書(9.42%),以及工教院學曆(8.93%)。擁有大學文憑及以上者的比率最小,約爲4%。
副總理兼財政部長黃循財上個月在第14屆新加坡經濟政策論壇發表主題演講時,對工教院和理工學院與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差距擴大表示擔憂。他指出,本地經濟仍過度看重認知能力,也就是被視爲靠腦力的工作(head work),而沒讓從事其他形式工作的人得到足夠的重視,如更需要手藝或心件的服務業和社區關懷職務。
本期《實況報道》探討“窮忙族”面對的掙紮,了解政府采取的援助措施,也請學者提出建議——如何從政策、雇主,以及社會服務層面,來改善他們的處境。
至于工教院,近幾年每年有約1萬3000名畢業生。每10名國家工教局證書(Nitec)課程畢業生中,超過七人繼續進修更高學曆。
吳瑜虹說,教育程度低的年輕人與學曆和收入較高的同齡人相比,更容易面對“時間不夠用”(time poverty)的挑戰。
由于年輕低薪員工的議價能力有限,吳瑜虹回複《聯合早報》詢問時強調,政府應扮演領導角色,與雇主合作增加他們的培訓參與度、提高他們的薪金,以及改善工作條件。
如今工作時間固定,她在考慮報讀專業文憑課程,以爭取更高工資,爲自己和孩子的未來打拼。
此外,今年9月1日起,漸進式薪金模式擴大至零售業,以及公司內部清潔工、保安人員及從事園藝工作的全職低薪雇員。外包清潔、保安、園藝、電梯與手扶梯領域雇員,已從2014年至2019年陸續納入計劃。
值得注意的是,以月薪中位數來說,擁有工教院學曆的受訪者,與中學或更低學曆者無區別,同爲2000元。其中一個可能原因是在這項研究中,持工教院證書學曆者稍微較爲年輕。
伊哲最近改當包裹派送員,在自己社區內送包裹。明年最小的兒子上托兒所後,他打算找一份全職工,也不排除上課提升技能,當回技術員。他希望有一天能購買自己的組屋,讓孩子有更好的成長環境。
派送員想找全職工買房 “照顧孩子需求最重要”
服完兵役後,他憑技能申請到一份在機場當技術員的工作,薪水2700元,對當時的他來說,已相當可觀。加上他晚上到夜店當巡場,每月可賺四五千元。
改善年輕低薪族待遇政府應扮演領導角色
根據《教育統計摘要2022》數據,多數中學生升讀中學後教育:在N水准學生中,2011年至2020年比率介于92.4%至97%;O水准學生近年近99%。 這意味僅擁有中學或更低學曆者目前屬少數。
回憶當年20來歲時一人打兩份工,每月有四五千元入袋,包裹派送員伊哲(化名,左圖,38歲)對如今月入1000元左右,備感無奈。
他和妻子育有六名子女,年齡介于六個月至6歲。一家人住在租賃組屋,過去幾年申請社區關懷計劃(ComCare),每月獲得一兩千元補貼,但每隔幾個月得重新申請。他們每月也獲基層組織和非盈利機構的糧食救濟。
四年前,他發現平台工作似乎有賺頭,轉行當送餐員。“起初我每天工作七八個小時,可賺約3000元,但2019年起更多人加入,競爭激烈,平台調整傭金制,後來每月只能賺一兩千元。”
吳瑜虹建議政府和雇主加強合作,爲低學曆年輕人推出合適的課程,並且提供職業發展的培訓,以及通過自動化或重新設計工作程序等方式,讓員工有時間去上課。此外,政府也可與社會服務工作者攜手,提高給予年輕低薪員工的職業輔導。
研究發現,擁有工教院或更低學曆者,家庭月入中位數介于3300元至3500元。他們一般從事技術和輔助專業人員、服務及銷售員、機械操作員等工作。當中,11%屬于平台人員,即送餐員或私召車司機等,面對低薪和職業前景欠佳等狀況。
“我們進行的研究中,許多從工教院畢業的青年從事服務、銷售、文書及送貨等工作。學曆比工教院低的也在從事這些職業。
這份研究獲教育部的社會科學專題研究津貼資助。
“我曾在一家健身房當前台客服員,起薪約1700元。我的工作表現優秀,升爲高級客服人員,還分擔經理的部分職務,但薪水總無法突破2000元。”
伊哲後來結婚生子,決定結束日夜顛倒的生活,但由于學曆低,他只找到日薪55元的保安員工作。
此外,面對冠病疫情,不同學曆年輕人承受不同程度的影響,低學曆者更常遭遇收入減少、裁員或停工等狀況。
本地全職勞動力月入的第20個百分位爲2200元,是收入最低五分之一群體的薪金水平。全國工資理事會最新加薪指導原則建議,給這一群體加薪5.5%至7.5%,或至少80元至100元。根據新加坡國立大學研究,本地部分低學曆年輕人屬于這一低薪層,他們有固定工作但生活捉襟見肘,錢和時間都不夠用。
領導這項研究的國大文學暨社會科學院社工系副教授吳瑜虹,上個月底在一場題爲《努力工作也不夠》的對話會上分享研究成果。活動由宏茂橋家庭與社區服務中心與馬來西亞餅幹制造商Julie’s發起的企業社會責任項目“最好的你”(The Best of You)社會運動聯合舉辦。
年少時無心向學的伊哲,2001年在工藝教育學院僅上了一年的建築服務Nitec課程就辍學。
目前,蕾拉當接線員的薪水雖有2200元,但由于還得付預購組屋房貸,到了月中錢已不夠用,薪水往往只剩100元。“生活壓力常把我壓得透不過氣,孩子是我繼續撐下去的最大動力。”
國大副教授吳瑜虹認同黃循財的觀點。她認爲,要提升年輕低薪員工的薪金,人們除了要改變觀念,也須從政策和推行有效培訓課程方面推動。以工教院畢業生來說,她認爲,關鍵是要提升他們的就業能力,以及對他們的價值給予足夠肯定。
蕾拉在社會服務中心和宏茂橋家庭與社區服務中心的幫助下,找到月薪2200元的接線員工作。(梁麒麟攝)
接線員考慮讀專業文憑 爲自己和孩子打拼未來
在吳瑜虹看來,這些年輕員工的工資過低,有必要糾正。“加強就業入息補助計劃(WIS)及擴大漸進式薪金模式(PWM)等都是非常重要的政策,而且必須加快推行。政府也須更積極推動雇主在制定業務目標時,將員工福利納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