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丨劉壹昭 編輯丨段文
“美國政府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控制疫情蔓延。”美國東部時間3月16日下午,特朗普總統在白宮召開新聞發布會作出上述表示。他建議所有美國人未來15天避免10人以上規模的聚會,並避免在餐館、酒吧聚餐,避免探親訪友等。他認爲,美國疫情最早可能要到7、8月才能控制住。根據目前情況,美國也許會考慮在“熱點地區”采取隔離、宵禁等舉措,但暫時還未考慮在全國施行。而早在三天前的3月13日,特朗普已經宣布美國進入“緊急狀態”。
當天的新聞發布上,有記者要求特朗普爲政府應對新冠肺炎疫情表現打分(從1到10)。特朗普稱,他打10分(即滿分)。但特朗普的這一打分並未獲得美國民衆的普遍支持,主流媒體對美國政府包括特朗普的表現也持批評態度。
截至北京時間3月17日下午6時,美國累計確診感染病例4661例,死亡90例。美國疫情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疫情早期:爭議中的檢測標准與試劑盒
2月初,美國新增6例新冠病毒確診病例,加利福利亞州與伊利諾伊州各確診2例,華盛頓州及亞利桑那州各出現首例確診病例。
其中出現在伊利諾伊州的第二例病例,成爲了美國首例人傳人確診病例。該病例爲此前伊利諾伊州首例確診患者的丈夫,年齡爲60多歲。而在華盛頓州及加州出現的首名確診病例,均無海外旅遊史及疑似病例接觸史,也因此加劇了公衆對于新冠病毒是否已經在美國出現“社區傳播”的擔憂。
而自2月17日返美的“鑽石公主”號郵輪乘客,則將更大的隱憂帶回了美國。從“鑽石公主”號郵輪上撤離的乘客,被安置在加州、得州與內布拉斯加州的軍事基地與醫院隔離。截至3月17日,從該郵輪返回美國的乘客中,確診人數已經達到47例。
在“鑽石公主”號郵輪乘客返回後, CDC官員梅森尼爾(Nancy Messonnier)在記者會上回應稱,尚未看到美國出現社區傳播,但它“最後有可能,甚至很可能發生”。梅森尼爾同時表示,額外的采檢措施將隨後開始實施。
爲偵測出新型冠裝病毒是否早已在確診者以外悄悄蔓延,CDC還將在平常追蹤流感的防疫網中,增加采檢措施。當患者樣本驗出對流感呈現陰性反應時,實驗室員工將檢測其中是否有新型冠狀病毒。
這最早在西雅圖流感實驗室(Seattle Flu Study)得到了實現。在冠狀病毒基因序列于1月發布後,按照CDC制定的病毒檢測標准,僅有那些出現發燒和呼吸道疾病且曾有武漢旅行史的人才可接受檢測,但該標准太過嚴格,致使檢測範圍十分受限。華盛頓州衛生官員還在達不到測試標准的疑似患者中,發現了檢測結果呈現陽性的患者。
而作爲流感研究項目的一部分,華盛頓大學西雅圖分校的傳染病學專家海倫·Y·朱(Helen Y. Chu)和其他研究人員在整個普捷灣地區出現症狀的居民中收集了數千個鼻拭子,這些現成的鼻拭子可用作監控新冠病毒的工具。但由于該實驗室在當時,新冠病毒測試未獲得美國FDA的批准,且流感研究項目主要使用于研究實驗室,而不是臨床實驗室,海倫無權向除了調查人員以外的任何人提供測試結果。
新的病例不斷出現,但CDC發放的檢測試劑盒無效,且實驗室向FDA申請新冠病毒檢測時審批過程十分繁瑣,2月25日,海倫和同事開始檢測流感樣本。很快,他們發現當地一位青少年測試結果爲陽性,且他無明確感染源。海倫和同事將此事通知當地的衛生官員,測試被要求停止。海倫所在的西雅圖流感研究所迅速對病毒的基因組進行了測序,發現美國首例新冠肺炎病例中的病毒也存在遺傳變異。這意味著,該病毒很有可能已經在社區內悄無聲息地傳播了大約6周,感染了數百人。
而在那名青少年接受檢測後的幾天,西雅圖地區數10人檢測呈陽性,至少22人死亡,其中許多人是在金縣的老年養護中心“科克蘭終生照顧中心(Life Care Center of Kirkland)”感染的。自2月19日以來,這家療養院一直有人感染,且人數不斷增加。
約兩周前,在斯坦福大學就讀的幾名中國學生發起了題爲“請采取行動防止新型冠狀病毒在校園內傳播”的請願活動,並提出了幾項具體舉措。截至目前,已經有3857名學生簽字請願。
生活在紐約的李卉,到3月14日的周末,才感覺到紐約市的防疫氛圍逐漸收緊。紐約的首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出現在3月1日,這是一名曾有伊朗旅行史的39歲女性醫護人員。“總體來說,我還是覺得紐約市對疫情的反應速度較慢。美國首例病例出現在1月21日,而作爲美國最大的城市,紐約的第一例在3月1日才出現,說實話我是抱有懷疑態度的。”李卉告訴《鳳凰周刊》。
在春節期間,李卉去過法拉盛城區修理手機。在朋友的叮囑下,李卉戴上了醫用口罩,但她看到大街上仍只有20%的人戴著口罩,也以亞裔居多。“那時候法拉盛還是有口罩賣,而紐約其他地方基本上口罩已經售空。”李卉說。
但3月2日,紐約州出現一例“超級傳播者”,令紐約市的緊張氛圍與日日俱增。據《紐約》雜志報道,患者是一名50歲的猶太裔律師,居住在韋斯特切斯特縣,是曼哈頓中城一家公司的合夥人。該男子于2月22日出現疑似症狀,于2月27日被送往布朗克斯維爾市的紐約-長老會/勞倫斯醫院,但病情惡化後,他被轉移到曼哈頓的紐約長老會醫院,病情不斷加重。紐約衛生系統官員表示,該男子居住的新羅謝爾市(New Rochelle),已經有至少18名患者被確診感染。
這名超級傳播者的出現,也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據消息人士透露,該男子工作的辦公大樓位于中央車站附近,從他的居住地新羅謝爾到曼哈頓,最常見的通勤方式是乘坐大都會北方鐵路(Metro-North Railway),該鐵路將通過中央車站,每天約有75萬通勤者在此上下班。對此,紐約市公共交通的管理機構大都會運輸署宣布,將每72小時使用一種工業消毒劑清洗紐約的運輸系統,包括所有地鐵站以及公交車。
3月12日,紐約市市長白思豪在記者會上宣布紐約市進入緊急狀態。爲減少大規模聚集,近日紐約公共圖書館、大都會博物館、蘋果零售店、百老彙演出等大型公共場所和活動相繼關閉或取消。疫情的擴散也直接影響到李卉的生活。爲了幫朋友去診所取牙套,李卉這幾天第一次搭了地鐵。一進車廂,她就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味道。由于學生已經停課,市政機關與上班族已經開始在線辦公,車廂中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大家坐得較遠,可以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住在曼哈頓中城的李卉發現附近的藥店中免洗手液已經售空,酒精也斷貨了。定時去超市囤貨成爲了李卉的新日常,李卉主要是采購雞蛋、幹糧等物資。“今天買到了辛拉面,開心!!”疫情暴發以來,她都會不時在社交平台上與朋友分享自己在疫情中的見聞。截至3月17日,紐約州累計確診病例967例,死亡病例10例。
疫情緊張:美國進入緊急狀態,白宮“陷入”疫情
3月13日,特朗普宣布,鑒于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美國進入國家緊急狀態。截至宣布之際,美國有超過1700例確診病例,40例死亡病例。
針對飽受社會各界批評的檢測不足問題,特朗普表示,50萬個新增檢測試劑盒將在下周初准備就緒。另外,私人實驗室和疫苗研發機構本月底前可提供500萬個檢測試劑盒。此外,他還宣布了多項舉措,包括暫時豁免實驗室、醫保公司等需要遵守的部分法規審核,給予他們更高的靈活度;下令醫院動用緊急方案;以及暫免學生貸款。
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特區進入緊急狀態後,病毒也開始沖擊白宮。3月12日,巴西政府發表聲明,證實巴西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新聞秘書法比奧·瓦恩加滕(Fábio Wajngarten)確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而在當地時間3月12日晚,巴西當地媒體報道稱,該國總統博索納羅被確診患有新冠肺炎,但隨後博索納羅親自“辟謠”, 表示自己“核酸測試陰性”。
雖然博索納羅的確診是一場“烏龍”,但令白宮官員擔憂的是,感染新冠肺炎的瓦恩加滕上周曾隨博索納羅赴美國訪問,並在3月7日參與了博索納羅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會晤。在瓦恩加滕上傳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中,他與巴西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特朗普以及副總統彭斯共同合照,而他就站在特朗普身邊。特朗普手持“讓巴西再次偉大(Make Brazil Great Again)”的帽子,對著鏡頭大笑。
此前,特朗普就因曾與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密切接觸者會面,而被記者追問。3月15日,美國白宮醫師康利發表聲明表示,特朗普接受新冠肺炎病毒篩檢,檢測結果呈陰性反應。特朗普此前拒絕接受檢測,並表示對不會受到新冠肺炎感染有信心。
特朗普所展現的樂觀態度,一度讓外界産生他是否對待疫情“輕慢”的懷疑。然而據CNN報道,特朗普對待“病毒”並不如表面上那麽樂觀。“他確實對自己曾接觸到的疑似患者、確診患者非常擔憂,包括那名確診的巴西官員。”一名接近特朗普的消息人士告訴CNN記者。
曾與瓦恩加滕共同與會的佛羅裏達州共和黨參議員裏克·斯科特(Rick Scott),以及共和黨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也表示,將開始進行自我隔離。兩人均否認自己曾與瓦恩加滕有過直接接觸,但通過聲明表示,該決定是出于謹慎考慮並在醫生的建議下進行。
兩名民主黨人士也正處于自我隔離中。加利福尼亞州衆議員朱莉娅·布朗利(Julia Brownley)于3月9日發表聲明稱,因爲發現曾與確診患者有過接觸,她將開始在家遠程辦公。次日,弗吉尼亞州衆議員唐·拜爾(Don Beyer)也表示,由于他的一名好友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他將進行自我隔離。
美國當地時間3月15日晚,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第11場辯論在首都華盛頓特區進行。不同于以往,這是一場沒有觀衆與歡呼的辯論。在場的兩位民主黨參選人——前副總統喬·拜登與聯邦參議員伯尼·桑德斯圍繞“如何應對新冠疫情”展開了激烈辯論。拜登認爲,“美國人民尋求的是結果,而不是一場革命”,應立即采取舉措緩解疫情帶來的危機。而桑德斯則認爲,疫情暴露了醫療保障制度的缺陷,主張普及全民醫保來緩解危機。
爲了減少人群聚集導致疫情擴散的可能性,辯論現場沒有觀衆參與,僅有3名主持人在場,兩名辯論人的講台也被安置得相隔6英尺(約合1.8米)的距離。辯論開始前,拜登與桑德斯走向對方,以彎肘碰撞的方式取代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