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 縱與管的啓示——晉武帝篇

從三國統一的壯闊史詩，到炫富竟奢的可笑鬧劇，西晉王朝的劇情演變，是誰導演？有偏居北境的鮮卑政權，到入主中原的正統王朝，北魏的華麗轉身，又怎樣實現？

1700多年前，晉武帝司馬炎是登基，開啓了一個全新的王朝——西晉。西晉是在替代曹魏政權的基礎上建立的，此前，蜀漢已經滅亡，魏蜀吳三國只有東吳政權還在勉強支撐，一統天下的非凡功業近在眼前，而司馬炎卻並未急于求成。

公元268年，西晉建立的第四個年頭，中國曆史上第一部浸染著儒家精神的法典，《晉律》頒布出來了，在司馬炎看來，建章立制是更爲緊要的國家大事。《晉律》中關于官吏貪贓枉法與不孝、謀殺等重罪並列，並規定不能赦免，這是中國古代律法第一次將貪汙列爲不赦之罪。這部法律的頒布距離西晉統一還有12年，他還沒有一統江山之前就先著手整頓吏治了，它是中國曆史上第一部引儒入法的法典。

初登帝位的司馬炎還上演了一幕焚裘示儉德宮廷好戲，借以敲打文武群臣。公元278年晉武帝生了一場大病，病愈之後朝中官員紛紛攜禮探望，著其中就有太醫司馬程據，他獻給司馬炎一件極爲罕見德雉頭裘，價值連城。晉武帝得到禮物後把它帶到朝堂，請文武百官欣賞，就在大家贊歎不已、連勝叫絕之際，司馬炎卻命人將這件大衣付之一炬，意思就是告訴大家要以勤儉爲美德，要克勤克儉，不要奢侈浪費。

三國後期大量天地荒蕪，爲了恢複農業生産，司馬炎頒布占田制，允許農民開荒種地。每戶農民都可以占據一定數量的荒地，自己進行耕種和收獲，而征繳德稅賦則相對較低。借此政策，因戰亂而出現德大量流民，得以重新安定下來。實施占田制僅僅三年，官方統計的戶口數量就增加了百分之五十之多，農業生産獲得較快發展，社會也日趨穩定。

公元280年，晉武帝迎來了人生最輝煌的時刻，東吳滅亡、三國歸晉，近百年時間的征戰與動蕩就此平息。從登基以來，司馬炎整頓吏治、革新律令、占田興農、安民強國之後，又一統天下，他所創立的西晉王朝，也迎來了一個“太康之治”。

《藝文類聚》中國現存最早的百科性質資料圖書，其中的晉紀總論這樣描述了“太康之治”：“牛馬被野，余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闾不閉。故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物資豐富、社會安定、民風淳樸，這分明就是古代聖賢理想只能的大同盛世。無論是信用有爲的官員，還是控制滅蜀和平吳以後的江東地區和西南地區，以及是在洛陽一帶所采取的很多政教措施，司馬炎整體上還是一個不錯的皇帝。

然而，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蟻穴這時正悄悄侵蝕著西晉王朝的千裏之堤。這一天晉武帝來到女婿王濟家中做客，他發現王家的婢女竟然都穿著绫羅綢緞，而幾案上的琉璃器皿都是經絲綢之路從西域長途傳輸過來的，價格非常昂貴，這種豪華排場，連晉武帝都自歎不如。宴席之上一盤乳豬的鮮美味道讓晉武帝大爲贊歎，在盡情品嘗後，他詢問女婿這道菜的烹制秘訣，王濟告訴晉武帝：“這些乳豬都是用人奶進行餵養，因此才會鮮嫩異常”。這個講求享樂到這種程度、講究滋味到這種程度，被史書這麽記載，當時人意識到這種現象不是社會常態，是要批評的社會特態。不光晉武帝的女婿奢侈，其他的王公貴族也很奢侈。何曾也是喜歡享樂，那就花兩萬塊錢來准備飯，他還沒有感到有下筷子的地方，無下箸處，這是史書中的原文，他們確實生活講求享樂到了極點。那個曾經焚裘示儉德皇帝，面對眼前的奢侈場景卻視而不見，是什麽導致了他態度的變化呢？

在司馬炎建立西晉王朝以及隨後統一中國政權德進程中，政權內部世家大族德支持，發揮了十分關鍵德作用。投桃報李，晉武帝自然要給他們優厚德回饋，于是曹魏以來實行的九品中正制在西晉時期被推向極致，負責向中央推薦候選官員的中正，幾乎全都出自世家大族，選拔標准也基本按照門第高低和出身貴賤，于是官場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階層固化局面。

天下安定後司馬炎仍把世家大族當成自己穩坐江山的基石，于是焚裘示儉德往事早成雲煙，王濟、何曾這樣的世家大族所享受的奢華生活，自然也被晉武帝所默許。如果不是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西晉政權是不能取代曹魏政權的，西晉政權更加依靠世家大族、重視世家大族甚至縱容世家大族這樣的傾向。

而此時的晉武帝何哪些世家大族一樣，也陷入了物質何欲望的狂歡之中，他覺得天下已定、治世已現、江山社稷已然無憂。滅敵東吳以後，晉武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東吳皇宮裏的五千名美女充實到自己的後宮中去，這樣以來司馬炎的後宮佳麗，已達到上萬人之多，每天入夜該擁那位美女安寢呢？于是他做出了一個別出心裁的決定。就是讓自己的羊車隨意行走，走到那位妃子的門口，就在那個妃子的寢宮安寢，妃子們也想了一個對策，他們發現晉武帝的羊車的這個羊，特別喜歡舔竹葉上的鹽水，所以她們就在自己門前種了竹子，然後在竹葉上撒上鹽水，以吸引晉武帝的羊車過去。

“又是羊車過也，月明花落黃昏”，這是宋代詞人黃升筆下西晉皇宮的怨女，竹葉沾了鹽水也不能保證把司馬炎的羊車吸引過來，但皇宮佳麗萬人的現實，卻無疑會給國家財政帶來巨大負擔，這些負擔最終還是以種種形式轉嫁到平民百姓頭上。爲此，大臣傅鹹進言道：“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又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于天災”。

然而腐化的慣性力量是如此強大，皇帝何士族大家的揮霍奢靡還在繼續，“太康之治”終成昙花一現，不受制約的權力必將給國家帶來災難。

公元316年，晉武帝去世後西晉滅亡，政權存續時間僅爲51年。司馬炎在位20多年。他曾爲經濟、文化的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但是，受時代的影響，他在政治制度上基本上沿用了漢代以來的分封制，嚴重地削弱了中央集權的鞏固。再加上他晚年生活奢侈腐化，公開賣官，宮中姬妾近萬人，上行下效，各級官吏不理政事，鬥富成風，奢侈之風盛行，加速了西晉王朝的滅亡。晉武帝去世不久，西晉王朝就發生了“八王之亂”，這場戰亂長達16年，加上天災不斷，瘟疫流行，廣大勞動人民又開始大批死亡或流離失所，“太康繁榮”的盛景很快失去了昔日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