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新加坡“國父”李光耀仙逝不久，其子李顯龍率執政黨在當年的大選中一掃此前兩屆選舉得票率連續下跌的頹勢，穩固了人民行動黨的執政根基。
5年後，人民行動黨依然是此次大選的最大贏家，國會議席一個沒丟。然而，這更多是因爲選區制的原因，而非民意使然。
今天早上約4時3刻，李顯龍在選舉結果出爐後不久發表講話，表示大選結果展示了新加坡人民對執政黨的“信心與信任”，但略帶失望地坦承結果“不如預期理想”。李家”次子在選舉前表示，新加坡需要更公平的選舉和獨立的新聞媒體。
7月10日，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左）在一處投票站排隊等待投票。新華社圖
01
李氏家族及其創辦的人民行動黨在新加坡具有超然的政治地位。自1965年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獨立以來，人民行動黨一直是新加坡的執政黨，並一手促成新加坡的經濟騰飛和強大的外交影響力。
但在李光耀落幕後，執政黨的政治基礎雖依然穩固，民間求變呼聲卻漸起，反對黨逐漸起色。
7月10日，新加坡民衆以社交距離排隊投票。
根據新加坡選舉局今晨公布的數據，執政黨人民行動黨贏得國會93個民選議席中的83席，蟬聯執政。主要反對黨工人黨獲得10個議席，較上次選舉增加4席。
國會席位看似變動不大，但得票率的反差遠未如此明顯。相較于2015年69.86%的數據，人民行動黨此次僅獲61.24%選票。
在具體的選區內，這一對比更加明顯。以普遍被視爲第四代領導人核心的現任副總理兼財政部長王瑞傑爲例，他所在的東海岸集選區是執政黨支持率相對最低的選區。這既是人民行動黨對他的信心，也是對他的考驗。
但結果表明，王瑞傑的團隊僅拿下61009票，得票率53.41%，而反對黨拿下53228票，與前者的差距已不足萬票。執政黨的下一代領導人可謂險勝。
李家次子李顯揚
值得關注的是，李光耀的次子、李顯龍的弟弟李顯揚在此次大選前加入反對黨，並在社交媒體上發表了題爲《新加坡需要改變》的長文。
他寫道，“當體制中出現那麽多的血緣、婚姻或密切的關系，要進行適當的監督與制衡，並非易事。在（出現）貪汙或朋黨或濫權，或我們的儲蓄還未被濫用之前，我們如何能夠預先發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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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得票率背後的關鍵詞，是信任。而信任，也賦予了此次選舉格外不同的意義。
一方面，選舉時值新冠疫情暴發，全球經濟陷入衰退，新加坡國內疫情出現反複。選民是否支持數十年來執掌權柄的現政府，主要取決于對其抗擊疫情、穩定經濟和保障就業的信心。
另一方面，新加坡執政黨新老交替在即，現任總理、人民行動黨秘書長李顯龍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參選，第四代領導班子在王瑞傑于去年5月1日成爲唯一的副總理後已基本成型。選民是否投票給執政黨，基本上反映了他們對第四代領導人是否懷有信心。
從整體上看，新加坡超過3/5的選民依然選擇相信相伴數十年的執政黨，反映了該國基本的政治格局和多數人民的意願，也表明他們對李顯龍選擇的接班人基本持認可和支持的態度。
李顯龍保證，決心把運作良好的新加坡交到下一代領導團隊。
李顯龍在今晨的講話中表示，大選結果展示了新加坡人民對執政黨的“信心與信任”，但坦承結果“不如預期理想”。李顯龍表示，選舉結果顯示了一些新加坡人正深受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對未來感到不安，年輕選民也希望看到國會中有更多反對聲音。
此外，李顯龍也再次表達了准備政權交接的意願，顯示其無意貪戀權力，並著力幫扶新人的決心。他說，將和國務資政、多位資深部長和第四代領導團隊傾盡全力帶領新加坡走出危機，決心“把一個完好無損，運作良好的新加坡移交給下一個領導團隊”。
李顯龍還呼籲沒有爲執政黨投票的選民也繼續與政府合作，共同應對眼前的危機。
03
盡管新加坡第四代領導團隊的權力暫時穩固，但該國著實面臨不少尖銳的挑戰。
首先，是如何應對新冠疫情的二次爆發，以及保增長和穩就業。新加坡應對新冠之初反應迅速，表現良好，但進入5月後外籍勞工宿舍卻暴發聚集性感染，並于近來在國內社區出現傳播性病例，累計確診已超45000例。此外，新加坡還出現了登革熱疫情的暴發，連續三周單周新增病例破千，打破曆史最高紀錄，累計確診超44000萬例。
新加坡最近暴發了登革熱疫情
抗疫事關民衆健康安全，也是重啓經濟的前提，因此無疑是新加坡當下最緊迫的工作。主流民意選擇相信人民行動黨，既是信任，也是壓力。李顯龍此前警告稱，受新冠疫情沖擊，新加坡今年GDP預計萎縮4%至7%，這將是新加坡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萎縮。
其次，西方世界愈演愈烈的種族問題，似有影響新加坡的態勢。曆史上，由于種族構成的複雜，新加坡自建國之初便通過立法與制度安排嚴格保障各族群的平等，確保各族群都能有政治話語權。但在此次選舉前，主要反對黨的政治新星Raeesah Khan卻發表涉嫌種族歧視的言論，被指通過炒作種族問題拉選票。
她此前在社交媒體發文稱，警察只在少數族裔聚集的區域檢查社交距離的執行情況，但在有錢的華人和白人聚集的地區，卻沒有如此頻繁騷擾人民的警力。
新加坡刑法第298A條規定：激發不同種族或宗教群體之間的敵意，可以獲刑。盡管Raeesah Khan很快發表了致歉聲明，卻讓人不免擔心原本種族關系大體和諧的新加坡，是否會遭遇更多種族問題的考驗。
2013年底，新加坡東部的小印度區發生了嚴重的種族騷亂，起因是一名印度工人遭車禍身亡。
第三，在中美關系不斷惡化的當下，以貿易立國、長期在東南亞和大國間遊刃有余的新加坡，也面臨著外交空間越發受限的壓力。在李光耀和李顯龍時代，領導人卓越的外交技巧和遠見卓識能夠保證新加坡的超然地位。但在傳統精英落幕後，新一代領導人是否有這樣的智慧和魅力？
（文中圖片GJ）
撰稿 深海龜
責編 杜雨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