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純 楊浚鑫 [email protected]
剛在今年7月25日接下國家發展部領導棒子的李智陞，原爲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兼國家發展部第二部長。在擔任國家發展部第二部長期間，他已積極推動城市綠化和我國建築業轉型。
接下國家發展部長職務後，李智陞除了繼續關注住房事項，他日前在與《聯合早報》記者進行的近兩小時訪問中也花了相當大篇幅，探討我國建築業面對的挑戰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與此同時，他也關注如何進一步協助陷入經濟困境的屋主，以及低收入和單親人士。
隨著我國爲後冠病時代做准備，李智陞也談到了政府未來在規劃空間時，須關注哪些事項。
冠病疫情來襲間接推高建築成本，但國家發展部長李智陞承諾，這些額外成本不會轉嫁給預購組屋屋主，而當局將于明年加大力度推動建築業數碼化，在提高生産力的同時控制成本。
近幾個月，預購組屋、地鐵站等工程已逐步安全複工，當局也透過減免勞工稅和逾13億元的援助配套等多項措施爲建築業者纾困。但受訪業者指出，人手短缺、遵守安全措施造成生産力下跌等問題依舊存在，影響了工程進度，也推高了成本。
許兄弟建築土木工程有限公司主席許慶祥指出，與抗疫措施實施前相比，旗下工程的整體生産力下降了20％至25％。LWH建築商林炳城進一步估計，如果人手問題不獲解決，建築成本在未來半年可能大增兩三成。
建築成本提高，令部分國人擔心房價水漲船高。但李智陞日前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強調，當局爲組屋定價時，並不是以建築或收回土地的成本爲依據，而是參考周圍房價後，投入津貼，把售價降至人們可負擔的範圍。建築成本的上升因此不會推高新組屋售價。
李智陞說：“很有可能的是，政府必須爲更高額的建築費買單……許文遠部長在2011年將預購組屋的售價與轉售市場脫鈎，這個原則依然適用。這意味著我們需要調整津貼數額以承擔建築成本，並確保組屋售價依然是人們可負擔得起的。”
已經卸任的許文遠，于2011年接任國家發展部長時，爲了解決新組屋房價飙升的問題，改變沿用多年的預購組屋定價方程式，依據國人的負擔能力，通過巨額津貼調整預購組屋售價。
與業界攜手推動數碼化進程
至于建築業者面對的成本壓力，李智陞指出，當局日後在爲工程招標時，肯定會將建築業日常運作的新常態考慮在內。現階段，政府已撥出巨額款項援助業者，並會持續留意業者是否須要更多政府援助。
李智陞說，我國建築業已度過了疫情暴發初期的危機，建築業目前大致穩定，但還未完全走出困境，仍面對不少挑戰。
雖然當前的首要任務是保住建築業，但李智陞希望于明年，與業內人士攜手加快推動數碼化進程，采用生産力更高的建築方案，一並提升設施維修與保養管理、安全、環衛服務等不同環節的效率。
政府早在2017年已爲建築業制定産業轉型藍圖，以減少對客工的依賴、控制成本及提升工程質量。今年5月成立的越戰越勇工作小組更進一步安排屬下一個新加坡群策群力行動聯盟專注推動建築業的數碼化。
疫情曝露轉型步伐不夠快
聯合領導工作小組的李智陞指出，盡管已有産業轉型藍圖，但由業界牽頭的行動聯盟能更好地爲整個領域制定通用標准，推進整個産業的數碼化。
建築業過去幾年的轉型雖初見成效，但李智陞直言，此次疫情曝露了轉型步伐還是不夠快。“爲了防疫分區工作、安排工人錯開上班時間、不交流，這須一定程度的規劃和協調。如果我們當初更有效地推動數碼化，這一切其實是做得到的。”
眼下的疫情危機印證了建築業數碼化的必要，也讓業者更清楚認識到轉型的迫切性。李智陞說：“轉型不會沒有艱辛，而建築業如今已是舉步維艱。但與其回歸舊有模式、穩定運作，不求進取和不思改進，整個建築業已下定決心要越戰越勇，加強韌性。”
探討在鄰裏設共享辦公空間與學習角落
政府正積極探討在鄰裏設立更多共享辦公空間和學習角落，爲因疫情而被迫在家辦公和學習者提供所需設施。但當局希望再觀望一段時間，確認這類需求不是昙花一現，再做決定。
冠病疫情暴發後，世界各地的城市規劃員都在研究如何讓各類設施更靠近鄰裏，從而分散城市人口。李智陞受訪時指出，國家發展部也在研究是否需要在鄰裏，而不只是市中心，開設更多共享辦公空間。
他說，疫情使人們意識到，在家辦公讓他們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但又能借助科技維持生産力。這可能在社會和商業層面上，持久地改變觀念，我國各政府部門因此都在關注辦公空間、零售領域，和企業人力政策等方面會出現哪些變化。
“我們現階段還不願在板上釘釘，因爲不清楚這是昙花一現，或是持久的需求與趨勢。但我們確實在積極探討共享辦公空間、社區辦公空間，甚至是學習角落。這類空間近年已逐步減少。”
新工作常態或影響房屋設計
除了辦公空間，新的工作常態也可能影響房屋設計、市鎮規劃，甚至是將來如何出售和重新開發商業辦公室和工業用地。疫後的新常態涉及方方面面，政府因此須不斷做出調整。
李智陞舉例，一些較新的組屋已不再把結構柱置于單位中央，而是移至角落，方便屋主拆牆改變屋內格局。住在這類組屋的家庭因此能在此次疫情中迅速作出調整，適應在家辦公，驗證了這一設計的好處。
李智陞認爲，冠病疫情也證明我國長期以來在中央區外開辟鄰裏商業中心，以及在中央商業區發展更多商住混合用途項目的舉措是正確的。這些計劃有助讓國人就近辦公，減少通勤，分散人口的同時，也減輕往來市中心的交通網絡負擔。“疫情也證明和凸顯了靈活運用土地的必要，即便土地稀缺，也必須保留緩沖地段。”
此次抗疫過程中，我國就在短時間內迅速改變了許多設施和空地的用途，搭建護理設施和臨時帳篷，安置冠病病患和客工等。
不過李智陞不忘強調，新加坡人口稠密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後冠病時代，各國的城市規劃考量或會調整，但我國得以有效控制疫情也顯示，要有效防禦大流行病，關鍵不只是在于人口密度和基礎設施，更重要是人們是否願意合作共同抗疫，信任當局和科學證據，爲了大衆利益遵守安全條例。
須更努力推動國人論政
“政府須讓國人更多參與討論並向人民做更多講解，人們不會因爲你說了就照單全收。”
全國大選今年7月落幕，領導人民行動黨選後檢討工作的李智陞再次強調，政府有必要繼續加強與國人的溝通。
他說，國人如今愈加追求多元的觀點，希望開展辯論與討論。“作爲政府，我們有責任滿足人們的志向，允許更多元的聲音，甚至讓人民就敏感課題計票表態。”
執政黨因此須更好地與反對黨和其他批評者互動，這包括正式確立國會反對黨領袖一職，以及在國會進行更激烈的辯論。
執政的行動黨在這一輪選舉中，雖保住了絕大部分議席，但全國得票率降至61.2%，比2015年的大選少了近九個百分點。也是行動黨秘書長的李顯龍總理在選後隨即表示，黨內會適時就選舉結果進行檢討。
李智陞重申，選民並未因疫情而在投票時選擇求穩，相反的，兩個月的病毒阻斷措施使許多國人和業者蒙受壓力。部分選民雖了解原委，但未必能接受隨之而來的陣痛和不便，因此感到憤怒和恐懼。“坊間當時也存在反對黨可能會全軍覆沒的觀感，這是有利于我們對手的策略。”
他指出，政府過去幾年其實已在嘗試通過不同方式讓國人更多參與討論政策，只是沒有正式地爲此貼上標簽。如今，政府將更努力地從結構程序上，推動廣泛的公衆參與。
當務之急是協助陷入經濟困境屋主
國家發展部的當務之急是協助因疫情沖擊、陷入經濟困境的屋主，確保他們在這艱難時期依然有瓦遮頭。與此同時，李智陞希望能進一步探討，如何爲低收入和單親人士提供更多援助。
李智陞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指出，有些國人可能在經濟條件不錯時申請組屋，但正要領取鑰匙時卻已失業或遭減薪；現有屋主的收入來源也可能因疫情沖擊而大受影響。“這群人其實不少……我們非常關心他們。我們希望能幫助許多群體，但這一大群新加坡人，是我們要密切關注的。”
政府近期已與金融管理局、銀行等合作推出一系列措施，積極爲屋主提供援助、通融他們延後償還房貸等，以幫助屋主在這艱難環境裏保住房子。
國家發展部提供的數據顯示，今年4月至9月間，已有約2900戶家庭接受建屋發展局提供的財務纾困援助。其中包括減少或推遲房貸分期付款六個月、在財務情況好轉前以分期付款方式繳付房貸欠款、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延長建屋局房貸償還期等。
李智陞說：“目前，因爲有雇傭補貼計劃、自雇人士收入補貼計劃、建屋局的各項援助計劃等……我們得以避開最糟的局面，但危機尚未解除。我們預計國人下來還會需要更多援助。”
除了受疫情影響的屋主，李智陞關注的另外兩個群體是單親家庭和低收入家庭，尤其是租賃組屋住戶。
政府近年已做出好些政策調整，幫助這兩個群體擁屋。以離婚者爲例，政府從前年3月開始允許符合條件的男女在辦理離婚後無須等上三年就能各自擁有或購買獲津貼的組屋。
李智陞表示，他會先評估這些措施的成效，然後再探討如何進一步幫助這兩個群體。
社區聯系站會進一步擴大
其中一個推進的方式，是與其他相關政府部門和社會服務機構更緊密合作，爲有需要者提供全面的援助。例如旨在協調官方和社區資源的社區聯系站（ComLink），下來應會進一步擴大，由當前試行的四個地點擴展到更多社區。
原爲社會及家庭發展部長的李智陞，如今依然負責社會服務整合事務。他受訪時分析道：“當一個人面對住房問題，無家可歸、無法買房和供房、拖欠雜費、租金或房貸，這都只是下遊出現的症狀。”
“要全面解決問題，建屋局和國家發展部須更密切地與能解決問題源頭的機構合作，探討這家人是否需要看護援助，還是面對心理健康、失業、就業技能不匹配或家庭問題。我們提供的援助須更完善，綜合前因後果。這是我們下來要著重探討的課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