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橫行的這一年,很多國家都因爲監獄裏的疫情焦頭爛額。
監獄是新冠病毒傳播的高風險場所,不能保持社交距離、缺乏清潔用品持續供應、缺乏得當預防措施等都是不可避免的風險因素。
以美國爲例,全美目前有850多所監獄和關押設施暴發新冠疫情。美國監獄人口感染率是普通民衆的3倍,死亡率是普通民衆的2倍;至少27.5萬名在押人員感染新冠病毒,1700多人死亡。
此外,在很多國家,監獄都成了病毒爆發的集中地。
新加坡的監獄卻將疫情控制的很好,迄今爲止只有五例感染病例,其中四例爲2020年入獄的囚犯,還有一名是在監獄工作的第三方醫療機構的護士。除此之外,新加坡監獄並未造成大規模感染。
疫情之下,新加坡的監獄生活是什麽樣的?
今天,SingPlus新加坡直通車帶你一探究竟。
01.新加坡監獄概況
新加坡最早的監獄可追溯至1825年,200個印度罪犯被流放到這裏,當時關押在勿拉士巴沙路(Bras Brasah Road)和史丹福路(Stamfor Road)交界一帶建在沼澤地上的小房子,其生活條件遠不能跟現在的監獄相比。
1847年,新加坡第一個正式的監獄由囚犯在珍珠山建成。1882年擴建成歐南監獄(Outram Prison),直至1968年因住房建設發展需要而被拆除。
“海外流放”刑罰也在1873年停止使用,新的監獄制度被引進。隨後,新加坡監獄制度隨著世界(特別是英聯邦國家)的刑罰理論的發展而發展。
1946年,新加坡監獄署制度化爲一個部門。目前新加坡的監獄和戒毒所共有14處,都歸屬于新加坡監獄署統一管理。
其中最重要的是建于1936年的樟宜監獄,這是英國人在新加坡建的最後一間監獄。當時,樟宜監獄是新加坡模範監獄,除了在二戰時間曾被用來關押戰俘外,一直承擔著新加坡罪犯關押改造的機能。
爲了合並監獄局分布在全島各處的中高級保安設施,新加坡在2000年將樟宜監獄拆除,在原址上重建高標准的樟宜監獄中心,重建時將關押在樟宜監獄的罪犯移到了1994年啓用的丹那美拉監獄和樟宜女子監獄。
根據2017年公布的數據,樟宜監獄關押著23000名囚犯,是整個新加坡監獄系統的核心所在,關押的一般都是“重案要案”犯罪分子。
關于新加坡監獄生活的描述,第一個因觸犯國外法律而被判刑的中國在國外挂牌的上市公司總裁——陳久霖有話要說。
陳久霖是中航油前總裁,風光一時的“打工皇帝”,也是震驚中外的“中航油事件”主角。2005年,陳久霖因高達5.5億美元的巨虧被新加坡法院判處入獄4年零3個月。
2009年1月21日中午,從新加坡出獄第二天的陳久霖在武漢接受了《鄂商》的宴請,在宴會上透露了許多新加坡監獄生活的細節……
他提到,在新加坡,監獄對犯人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的。不僅工作(勞動) 要聽話,日常的生活條件也很艱苦。大家可能不能想像,在新加坡那樣一個高度文明發達的國家,監獄裏只能睡水泥地,最多就是鋪條草席,而且沒有枕頭。
如果不聽話或者有任何違抗,就要被關在一間只有一個人容身的小房子裏“面壁思過”,如果被關進去幾天,任何人都會心理崩潰。
他自稱在監獄裏屬于“藍領囚犯”,衣服上的小牌子標注的是“知名人士”,但似乎監獄對他的管理更加嚴格。他妻子和朋友寫的信,一般要45天才能到達他手上,在那之前要經過獄警、副監獄長、監獄長的層層檢查。
2014年,陳久霖在接受鳳凰衛視專訪的時候,說他在新加坡監獄中看到很多人自殺,雖然他自己沒受過“皮肉之苦”,但有看到其他囚犯被打。
針對陳久霖在鳳凰衛視專訪中的發言,時任新加坡駐香港總領事傅光燊回應:陳久霖對新加坡監獄的指責完全是假的,沒有根據。
新加坡監獄署在回應媒體詢問時也表示:新加坡的監禁制度是嚴格的,非常強調紀律,非常公平地對待所有囚犯。
那真相到底如何,不妨根據官方公布的信息和曾經的囚犯回憶來還原一下新加坡的監獄生活。
先從監獄環境說起,樟宜監獄的牢房面積11平米左右,每間牢房住3到4個犯人。當然也有集體的大開間,可以容納4到18個人。
樟宜監獄也有單人間,面積是5.04平方米,但只有被判處2年監禁以上的重犯才可以“享受”。此外,要進單間,還必須在監獄裏表現良好或者獲得過減刑。
監獄的住宿條件很差,差到根本沒有床,犯人只能睡在地板上。監獄只提供一張草席和一條毛毯,連枕頭都不會提供,而且房間24小時亮燈且24小時監控。
樟宜監獄的廁所就在每間牢房裏面,大概只有半人高的牆隔斷,基本毫無隱私可言,個人問題全部都要當著牢友的面解決。淋浴也被安排在牢房內進行而且時間固定。
樟宜監獄裏也沒有空調和電扇。在新加坡全年30度的天氣裏面,沒有空調電扇,茅房就在自己的草墊旁,通風差,陰冷潮濕的環境裏面生活……這樣的環境大概真的是可以讓人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
在監獄裏,男女犯人都有規定的著裝,服飾統一,而且女犯人必須剪短發。
犯人“初進宮”的時候可以領取一些必備用品,主要包括:塑料盒、塑料飲水杯、塑料盆、牙刷、牙膏、衛生紙、塑料勺、小毛巾、草席、毯子等。
每日三餐的配置,則基本上就是:
早飯:四片面包加黃油、火腿+咖啡/茶
晚飯/午飯:水煮蛋+米飯/面包+胡蘿蔔;雞肉+蔬菜+肉湯+米飯/面包
2020年5月,來自中國的張先生因違反Covid-19相關防疫條令,被判處10天拘留。
庭審後,他被暫時收押,之後轉移到監獄。
在轉移到監獄之前,一位警官命令他脫掉所有衣物,舉起雙手,張大嘴巴,伸出舌頭,確認身上沒有私藏任何東西。手機、錢包和貼身衣物全部被收走,扔進一個大紙袋。給他留的僅剩一件長袖襯衫,一條長褲,和沒有鞋墊的靴子。之後,他的手和腳也都被铐上。
到達監獄後,他被押到櫃台前,辦理類似注冊的手續,再一次進行裸身搜查。還換上統一的黃色T恤和藍色短褲,還領到一個杯子,一支牙刷,一根筆,一個本子。
可能是出于擔心疫情傳播的原因,他被單獨監禁。24小時亮著的燈,牢裏沒有風扇,沒有床和枕頭。僅提供的是一張草席,一條毛毯,只有晚上睡覺才可以使用。取餐口是牢房裏唯一一處看得到外面的地方。
因爲曾有囚犯特意健身增肌,惡意毆打送餐人員和檢查人員,獄中也不允許有任何鍛煉的行爲。
捱過度日如年的十天,出獄的時候,他重新認識到了自由的可貴。
在嚴刑峻法的新加坡,真的不要動什麽違法的心思。
02. 監獄裏的“高科技”
雖然新加坡監獄裏的生活環境著實算不上好。但近年來,新加坡監獄署卻正在逐漸將新加坡監獄打造成“高科技監獄”。
在監獄管理方面,監獄署不斷應用前沿科技成果,以提升監獄工作自動化水平和監獄管理效率。如今,新加坡監獄署正以“無守衛監獄”爲目標向前邁進。
在新加坡的監獄裏,主要應用了這兩項本質上都是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的高科技:
1、人臉識別技術
人臉識別技術,是基于人的面部特征信息進行身份識別的一種生物識別技術。
據報道,新加坡政府大力發展並應用人臉識別技術,計劃在全國10萬余個燈柱上安裝攝像頭和傳感器,以幫助有關機構分析人群流動狀況和支持反恐行動。人臉識別技術應用于監獄管理,也起到了分析作用。
“我們能從傳感器和閉路電視獲取數據,經過統計運算,能夠對數據進行融合分析,這能幫助管理人員了解發生了什麽事件。”
新加坡監獄署于2018年起開始測試一套自動集成檢查系統,這套系統可用于服刑人員集合點名和各種人數統計。
該系統利用人臉識別技術,通過設在監房內的攝像頭捕捉服刑人員的面部信息,並將信息與數據庫的記錄進行匹配認證,從而檢查監獄內的服刑人員情況。
在采用這套新系統前,獄警必須依靠人工來清點檢查服刑人員人數,時間長達30分鍾,而且每天要進行好幾次。在該系統的幫助下,獄警10分锺內便可完成這項工作。在這個過程中,只有系統發現服刑人員人數出現異樣時,獄警才須核實服刑人員人數。
另外,人臉識別技術還能通過對服刑人員的面部表情進行分析,檢測服刑人員的情緒,從而預測可能發生的非正常行爲。
“例如,一些服刑人員和家人見面後,會産生沮喪情緒。另外,他們平時也會有異常的情緒和行爲,我們可通過系統捕捉這些信號,以更好地關注他們,爲他們提供幫助、解決問題。”
好家夥,不僅能認人,還能判斷人的心情,實在是高。
2、智能視頻分析
在監獄裏,服刑人員打架鬥毆事件時有發生,不僅威脅服刑人員的人身安全,還破壞監獄管理秩序。2018年,“阿凡達”人類行爲偵測系統在新加坡樟宜監獄接受測試,該系統能幫助獄警及時發現服刑人員的打架鬥毆行爲。
該系統以智能視頻分析爲基礎,利用牢房裏的攝像頭,捕捉服刑人員的動作,再通過算法,分析其動作是否具有“侵略性”和不規律性。
“阿凡達”人類行爲偵測系統在技術官和工程師的“教導”下,學會了什麽叫“侵略”。一旦捕捉到沖突行爲,該系統將自動發出警報,獄警可迅速趕往現場處理問題,避免情況惡化。這一切都不需要獄警緊盯監控,智能視頻分析系統就是獄警的“眼睛”。
此外,該系統還能檢測是否有服刑人員前往禁止進入的區域,記錄服刑人員間日常互動狀況,如服刑人員經常與誰交流,從而幫助獄警掌握服刑人員乃至整個監獄的動態。
2017年4月,新加坡監獄署對外詳細介紹“無守衛監獄”的運營理念,並表示科技是實現這一理念的重要因素。目前,新加坡監獄署已在樟宜監獄試行多項科技,人臉識別技術、智能視頻分析等只是這些科技中的一部分。
“無守衛監獄”的運營理念並非指監獄內無需獄警,而是讓科技承擔獄警的部分職責,減輕獄警的工作負擔,使獄警能擁有更多時間從事改造服刑人員等工作,從而優化監獄內部的資源配置,有效應對未來監獄管理人員短缺的問題。
03. 從監獄到社會
在很多國家,監獄裏的犯人出來後,由于有案底,找不到什麽好出路謀生,這也是刑滿釋放的服刑人員再犯罪的主要原因之一。新加坡政府在這一點上考慮的可謂非常周到。
樟宜監獄建立的Care Network幫助犯罪分子重返社會。根據2015年新加坡政府發布的數據,16%的犯罪分子會在出獄前提前找到工作。
爲了改造他們的人生,新加坡監獄提供了很多方面的服務。
首先,服刑也不耽誤考試和學技能。
新加坡監獄在2000年開設了監獄學校(KBC),爲囚犯提供受教育機會。監獄學校的設施和管理,跟普通學校差不多,不僅文理兼備,還可以使用網上學習資料。
在監獄學校裏,犯人可以在教室裏上課,可以使用監獄圖書館,還可以參加新加坡國家級水准考試。
2018年底,新加坡監獄署與新加坡義安理工學院聯合爲服刑人員開辦首個商務實踐文憑課程,課程的主要內容爲國際供應鏈管理,由義安理工學院講師授課,就讀該課程的服刑人員在刑滿釋放後可繼續在義安理工學院修完課程。
新加坡監獄署計劃未來將提供更多類似的課程,幫助服刑人員在刑滿釋放後更好地重建生活、融入社會。
其次,出獄後就業有企業和社區支持。
“黃絲帶計劃”是新加坡內政部2004年推出的一項監獄管理措施,旨在鼓勵全社會支持和協助曾經坐過牢的囚犯重返社會,爲這些改造後的罪犯及其家庭重新開始生活創造一個平穩的社會平台。
該計劃的目標是3A,即推廣爲囚犯提供重新做人的社會認知(Awareness)、鼓勵社會接納曾經的囚犯及其家庭(Acceptance)、提倡以實際行動支持囚犯重返社會(Action)。
所謂囚犯改造,單靠監獄內的改造是不夠的,重要的是社會的支持和接納;每個囚犯都面臨兩所監獄,他們需要在全社會共同參與下真正走向自由。
正是基于這一理念,“黃絲帶計劃”以組織社區和家庭活動方式爲主,同時配合國家和社會重大場合,積極鼓勵囚犯與社會之間進行溝通和互動,達到以親情感動人、以真誠規勸人、以真情喚醒人的目的。
如今,“黃絲帶計劃”的精神和宗旨廣爲民衆接受認可,社會參與程度不斷加深。2004年至2008年間,參與該計劃活動的人數達30萬人,近千家企業或公司注冊加入了該計劃中協助囚犯重新就業的活動,每次活動募集的基金已累計達500萬新幣。
新加坡政府還將每年10月2日定爲“黃絲帶佩戴日”,來宣示對刑滿釋放人員重返社會的支持。
今年2月4日,新加坡監獄署公布2020年全年數據。截至2020年12月31日,在1萬2668名罪犯當中有3426人參與社區改造,較2019年增加了1011人,是自1985年來最多人參與的一年,完成率也超過90%。
面對冠病疫情,囚犯在出獄前通過黃絲帶新加坡找到工作的人數達93%,雖說比起2018年和2019年的96%下跌了3個百分點,但也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這樣了解下來,新加坡的監獄生活跟你想像的有沒有什麽不一樣?
你還知道什麽新加坡監獄的“內幕”嗎?
資料來源:
1. 聯合早報:要恢複國際旅行 各國須有系統核實冠病檢驗和疫苗
2. 南方法治報:新加坡的監獄裏,用了哪些高科技?
3. 謝青霞:從監獄到社區
4. 新加坡文獻館:陳久霖談新加坡獄中生活
5. 南洋理工小助手:在新加坡監獄裏度日如年的十天
6. 南洋視界:新加坡:陳久霖對新加坡監獄的指控”完全是假的”
7. 青年參考:再犯罪率低 新加坡全民參與改造囚犯——參觀新加坡監獄側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