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這個馬六甲海峽邊上的島國有很多知名的標簽:花園城市、亞洲四小龍之一、發達、幹淨、政府廉潔……還有新加坡的華人占比高達70%以上。
19世紀的中國處在內憂外患之中,爲了逃離戰爭、饑荒、貧窮等,有些中國人決定下南洋尋找新機,這些人中大多是福建人、潮州人等,他們坐上商船漂洋過海。漸漸地,新加坡區域裏的華人越來越多,甚至超過了當地的馬來人。
然而,在華人占絕大部分的新加坡,其母語並不是漢語,而是馬來語。甚至,許多華人都忘記自己的母語。直到1979年後,漢語的現狀才在新加坡有所改變和提升,這都要感謝一個人,他就是李光耀。
01不會中文的華人
19世紀,廣東梅州的一戶李姓人家,拖家帶口登上去南洋的商船,開始定居在新加坡。這李家人有個兒子,名叫李雲龍,在多年的努力和打拼下,成了新加坡一帶有名的商人,經營著船務公司,同時也做橡膠生意。
李雲龍的大兒子名叫李進坤,是殼牌石油公司的員工。這李進坤身上有不少富二代的惡習,好賭成性,脾氣暴躁,輸了錢便回家找老婆要首飾拿去典當後再賭。
1923年,李光耀便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他崇拜自己的祖父李雲龍,卻對自己的父親李進坤很無奈。還好母親不是逆來順受的人,祖父又重視教育,就算有個不像話的爹,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
上世紀20年代末,因爲經濟危機的影響,李家也開始家道中落。還好,祖父一直沒有放松對李光耀的教育問題。
李光耀出生時,新加坡還是英國的殖民地,家裏人講的是英語和馬來語。到他這一代,其實是移民第4代了,身上“中國人”的特點也越來越不明顯。不過老一輩人對自己的家鄉還有很多感情,在他6歲時,他的外婆送他進私塾學中文。私塾裏還是傳統的教育方式,再加上聽不懂私塾老師的福建口音,又不習慣拿毛筆寫字,僅僅幾個星期,李光耀便厭煩了,不斷向家人抱怨。而祖父李雲龍又是一個十分崇拜西洋文化的人,見孫子對中式教育不感冒,便將他轉到新式學堂,古樓英文學校就讀。
李光耀從小天資聰穎,再加上勤奮好學,12歲時,便因爲突出的學習成績而獲得獎學金,被保送到當地頂尖英校萊佛士學院深造。1939年,年僅16歲的他從萊佛士學院畢業,並通過了英國劍橋大學的入學考試。
然而,就在這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李光耀不得不暫時斷了自己的求學路,在家韬光養晦。
1941年12月的珍珠港事件後,日本率領大軍入侵東南亞。1942年2月15日,日本占領了新加坡,並開始肅清這裏的抗日分子,把清查重點放在華人身上,而李光耀也在被清查的黑名單上。
李光耀被抓,後來逃到了大山溝裏躲避,他親眼目睹了日本人濫殺無辜百姓的畫面,生活在恐怖下。不過他人聰明,學東西也快,就算在危險重重的環境下,也能找到一線生機。他憑借著流利的日語和英語,成了日本官方新聞社《讀賣新聞》的日文翻譯員。正是靠著這份工作,他在賺錢養家的同時,也保證了自己的安全,同時還能在第一時間了解整個世界的戰局,可謂是一舉三得。
好在,這樣恐怖又提心吊膽的生活只過了兩三年,日本便投降了。之後,李光耀爲了再考劍橋大學再次回到母校萊佛士學院,在這裏,他遇到了她未來的妻子,柯玉芝,志同道合的兩人決定先去英國,再設法在英國上劍橋。
李光耀不愧爲一名學霸,在英國的倫敦大學上了一學期後,便以優異成績轉學到了劍橋大學修讀法律。沒過多久,柯玉芝也到劍橋攻讀法律,兩人很快進入熱戀,並于1947年聖誕節在英國注冊結婚。
在國外,李光耀重新審視了自己是“中國人的後代”的身份。
在倫敦讀書時,西方人並不會把他當成新加坡人或是馬來人,而把他看成中國人。
有一次他到瑞士入住一家酒店,櫃台的人問他是不是中國人,他答不是,並向對方解釋自己是新加坡人,沒想到對方說:“沒關系,你就寫你是中國人。”
在英國,李光耀接觸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華人,給他留下的印象有兩種:一種是擁有漢語文化根底的華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另一種就是那些來自西印度洋地區的華人,他們被本土化,不會說漢語,行爲舉止不像華人。
而在那時,李光耀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會說漢語,沒有漢語文化根底的華人。那時,他便決定要學好漢語,一定要保留華族文化。
02被政敵嘲笑不懂中文
1950年,李光耀和妻子柯玉芝都以優異的成績從劍橋大學畢業,之後他們回到新加坡,夫妻兩一起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
此時,雖然日本人被趕走了,不過新加坡還是未能擺脫英國的殖民統治。李光耀成立律所的最終目的其實是想據此來組織群衆推翻殖民統治。
1952年,馬來亞郵電工人大罷工,李光耀被聘爲郵電工會的法律顧問,和一些工會代表一起同英國殖民當局談判。在李光耀的出謀劃策下,工人和工會取得了較大利益。李光耀也因此聲名遠播,被100多個工會聘請爲法律顧問。
除此之外,李光耀也爲那些追求擺脫殖民統治的學生們辯護。在工人和學生的支持下,李光耀積累了一定的政治資本,同時也意識到需要組織政黨來結束殖民者手中的政權。
1954年11月,李光耀和左派學生及工會領袖成立了人民行動黨,並任秘書長,自此步入了政壇。
1955年,李光耀參加立法議會選舉,競爭丹戎巴葛議席,然而卻遭到民主黨候選人的公然挑釁和羞辱,原因是稱他不會中文讀寫,根本沒有能力代表華人選民。對手就把競選關鍵點壓在李光耀的中文這事上,還讓他用中文和自己一起辯論。
如果說在英國時,李光耀只是立了一個學好中文的計劃,那麽,政敵的羞辱讓他徹底將計劃付之于行動。
後來,李光耀雖然跻身丹戎巴葛區立法議員和人民行動黨秘書長,但爲了更好地和別人溝通,並“一雪前恥”,他在30多歲的年紀開始了魔鬼式地學習中文。
李光耀會利用午餐時間邊吃邊學中文,還有一個精通中文的年輕人在他辦公室給他上一小時的中文課。每天,她都會擠出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學習中文。跟每個學習外語的人一樣,李光耀也遇到很多難題,不過他自制力強,遇到生字就查字典、標音標,抽空就複習。在攻克說話、寫字後,他又開始學習各地區的語調、俚語、成語以及格言。
學霸不是一日練成的,學霸的背後是無數的拼搏和汗水。僅僅過了4年,李光耀便能用一口流利的漢語發表即興演講。而且活到老學到老,他一直在不斷地學習中文。
03在新加坡全國推廣漢語
1959年6月,年僅35歲的李光耀成了新加坡第一屆自治政府的內閣總理,之後,他一直希望新加坡與馬來亞合並成立“馬來西亞”。經過多方努力,1963年9月,新加坡和馬來亞合並成爲馬來西亞聯邦。但合並後帶來了諸多問題,馬來西亞推行“種族沙文主義”,新加坡不斷發生種族騷亂。
1965年8月9日,新加坡宣布脫離馬來西亞成立一個獨立的共和國,在李光耀的帶領下,新加坡的工業、經濟得到迅速發展,成爲“亞洲四小龍”之一,並進入發達國家的行列。
新加坡公民有4大族群,華人、馬來族、印度裔和歐亞裔混血,其中華人就占了70%以上。就拿華人來說,他們的祖先多是福建、廣東、海南的,各個地方的語言不一樣,更別說來自其它國家的後裔,語言多樣性,不利于新加坡建設,是擺在新加坡面前的一個現實問題。
在1959年,新加坡便決定以英語作爲主要的通行語和教學語。1979年,李光耀在新加坡全國推行講華語(即漢語普通話)運動。他不僅提倡華人講漢語,還鼓勵新加坡其他種族的孩子學習漢語。
有人說,李光耀是“重新找回身份的華人”,他根深蒂固的中國文化情結都體現在新加坡推廣漢語普通話,他的三個孩子從小接受的也是華文教育。
除開中國文化情結以外,其實李光耀也有先見之明,預見到中國的前景和未來。隨著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商業活動力度加大,新加坡也將成爲中國追逐自身目標的轉型,而新加坡公司也會加強自己在中國的地位。在中國和新加坡日益緊密的聯系中,新加坡公司的一口流利漢語就是同與外國公司競爭的先發優勢。雙方沒有語言障礙,交流起來也會事半功倍。
在推廣漢語時,李光耀做了非常多的工作,也有很多有吸引力的活動,比如 1983年舉行 的“華人講華語,合情又合理 ”、2000年舉行的“講華語?沒問題 ”,以及 2006年舉行的“華語酷” 等等。
經過多年努力,新加坡很多人說著一口流利中文,許多人說的普通話比不少中國人還標准。不過,並非所有的努力都有好的結果。
04漢語普通話何時能成爲新加坡的母語?
都說中文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移民新加坡的後人們面對這門難學的語言,他們也會很無奈。
先別說學子們,就連新加坡的漢語推廣者們,經常也會鬧笑話。
比如量詞,在講華語運動的視頻裏說“圓的東西,量詞都用粒。”“一粒米”、“一粒豆子”,還能理解,“一粒月亮”、“一粒太陽”……不能想象。
2002年,新加坡旅遊局把中元節(Hungry Ghost Festival)翻譯成“匈牙利鬼節”,不得不感歎一句“沒文化,真可怕”,他們就不怕先人們半夜敲門?
2017年的講華語運動推廣儀式上,“聽說讀寫”竟然寫成“聽說渎寫”。“讀”和“渎”,部首之差,字意可千差萬別啊,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裏,太不應該了。
2009年,李光耀接受采訪時就表示自己在推行的雙語教育在教學方法走了彎路。他說:“我們一開始走上了歧途,堅持用‘聽寫’、‘默寫’等傳統方法教學生學中文。在中文課上,教師用中文教學,學生學起來困難很大,以至于對中文學習感到厭煩 。”
那麽在李光耀看來,什麽才是正確的中文推廣法呢?
在2000年的一次采訪中,李光耀曾說:“在20年後,如果華語的電視節目、卡通片,各種各樣的雜志能吸引他們,我看情況會改變。”
這其實說的是一個東西:國家軟實力。
經過20來年的發展,中國國力劇增,全世界有目共睹,中國成爲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國家軟實力也在逐步提升中。許多人將中國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比如影視文化、美食文化、民風民俗等等,吸引著外國人的眼球,也勾起了他們的求知欲,我們也看到了越來越多說著一口流利中文的外國人。
不得不說,李光耀擁有一雙慧眼,他看到了中國不可限量的未來,看到了新加坡的漢語推廣的長遠意義。
李光耀希望在華人占比較大的新加坡的土地上,有一天漢語普通話能成爲他們的母語。他在2009年時說:“兩代人之後,普通話將成爲我們(新加坡人)的母語。”
李光耀會不會成爲預言家,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