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中國第一大島,與福建隔海相望,是一個南北長東西窄、酷似香蕉葉的島嶼,總面積約3.6萬平方公里。在國共雙方的角逐鹿死誰手已露端倪的情況下,蔣介石雖不斷默念「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古訓,但暗中已不得不開始尋找「退路」了。在敗退大陸之前,蔣介石曾去過一次台灣。
也就是那一次,他對台灣的戰略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蔣介石在大陸執政20餘年,僅出國訪問過4次,其中一半都是在1949年下半年自身岌岌可危時。這時,他走訪菲律賓和韓國,首先是意圖構建遠東地區的大同盟;其次則是為萬一台灣不保做打算。
放眼神州,哪裡才是他東山再起之地呢?蔣介石曾有多種打算:一是將國民黨軍隊轉到西康,建立以西昌為中心,以西南廣大地區為依託的「根據地」,在大陸上繼續同中共頑抗到底;二是將國民黨撤到海南島並以此為中心,以東南沿海地區為依託,堅守國民黨最後的陣地;
三是將國民黨撤退到台灣,以台灣作為存身之地,進而經營「反攻大陸、復興黨國」的基地。最後一步是流亡菲律賓。經過再三斟酌、反覆比較以及後來戰局發展的影響,蔣介石最終選中了被美國人譽為「不沉的航空母艦」的台灣,作為今後的退身之所。
1946年,菲律賓從美國獨立,國民政府第二年即與其簽訂了友好條約。1949年7月10日,蔣介石從台北飛往菲律賓,與菲律賓總統季里諾舉行會談,對中、菲、韓三國的反共聯盟進行規劃。在新聞發布會上,有記者問季里諾,會不會允許以後中國在菲律賓建立流亡政府。
季里諾說:「如果蔣氏提出這一計劃,我們勢將不加拒絕。」7月18日的《大公報》也以「季里諾允許蔣介石及其親信流亡菲律賓」為題做了報道,蔣介石坦率地對季里諾說,「國民黨政府迅將被迫撤離中國本土,而其實現時或將遠較預期為早」,季里諾當場同意「蔣政府及重要親信來菲」,只需預先告知「流亡政府人員之數量」。1949年美國對蔣介石援助並不積極,甚至想在台灣找人取代蔣介石,抗日名將孫立人就是目標之一。駐菲公使陳質平曾奉命告訴孫立人,一旦大陸淪陷,蔣介石不想流亡海外,而要暫居台灣。如果孫將軍不同意的話,蔣介石就只能到菲律賓去了。孫立人聽後極為不安,第二天就找到蔣介石,發誓「一切以總裁之命是從」。這件事從側面說明,蔣介石確是將菲律賓計劃為最終歸宿。
1949年,蔣介石逃到台灣後,宋美齡正在美國尋求援助。她感到,美國不再支持蔣介石,國民黨無論如何也守不住台灣。她要蔣介石去瑞士,蔣介石告訴她,大陸即使攻打台灣,也需兩三天才能登陸,到時離台也來得及,台灣即使保不住,他也不會到瑞士。對蔣介石來說,幸運的是,後來因韓戰爆發等因素,最終沒讓他走上流亡國外那條路。
蔣介石在1948年底決定把台灣作為國民黨最後的去處,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有第一次赴台灣的感性認識,當然此時他的收穫只是把台灣當作支援大陸內戰的基地,還沒想到會在海島度過後半生。至於「民心所向」則是蔣介石的錯覺,台灣人民當時歡迎蔣介石,是出自祖國收復台灣、使台灣同胞擺脫50年殖民統治的心情,當南京政府在台灣地區橫徵暴斂、危及民生時,台灣人民也會起來反抗反動統治。所以在蔣介石視察後不到半年,台灣即爆發「2·28事件」。到如今,蔣介石自然把目光投向了東海中的寶島。蔣介石認為台灣的好處是退可守,進可攻。與大陸隔著一條海峽,萬一大陸被共產黨拿了去,憑藉海峽天險和自己掌握的海、空軍力量,完全可以與當時尚無海、空軍的大陸周旋,以延續香火,積聚力量,待國際形勢發生了於己有利的變化時,渡過僅有130公里寬的海峽,從廈門、福州登陸,反攻大陸,捲土重來,再圓自己的帝王夢。
蔣介石在第三次下野時說:「我之所以下野,還有一個重要考慮,就是台灣地位的重要。在俄帝集團侵略下,寧可失了整個大陸,而台灣是不能不保的。如果我不下野,死守南京,那台灣就不能堅守。(民國)三十五年我到台灣看了以後,在日記上記著這樣一句話,『只要有了台灣,大陸就無奈我何!』就算整個大陸被拿去了,只要保著台灣,我就可以用以恢復大陸。因此,我就不顧一切,毅然決然地下野。」 弦月如鉤,河漢無聲。
中海側畔懷仁堂的燈光剛剛熄滅,坐落在另外一個地方的一幢琉璃瓦綠頂大樓即刻燈火通明。
總參謀部是中國450萬軍隊的大腦。這位身材瘦小、步履急促的四星將軍則是這棟古色古香建築物的大腦。
粟裕大將的座車駛出中南海,徑直開到總參謀部辦公樓。
交辦的第一件事:將中央軍委的作戰命令立即傳達下去。
然後,攤開、掛起一幅幅各種比例尺的東南沿海和太平洋、遠東地區作戰地圖,對福州軍區擬定的炮擊預案再次進行研究和審定。
一架強大、精確的作戰機器正式啟動,進入點火程序。1949年,上海解放,粟裕受命組織攻台戰役。
40年過去,大陸方面才將一直視為絕密的攻台計劃及未能遂行的情況披露於世。
粟裕領命之初,攻台形勢相當有利。此時,「蔣委員長」尚未從偌大一個大陸丟棄殆盡的教訓中清醒過來,而把他最後30幾萬部隊分駐海南、台灣、舟山三大島。戰略構想十分完美:以島嶼對抗大陸,三點成一線,海南扼制廣東、台灣俯視福廈、舟山鎖閉滬浙,退,可互為犄角鼎足依託;攻,可全線同時展開或突出某一重點。自然,粟裕對「委員長」的部署甚感滿意,你愈是分兵把口,愈有利於我各個擊破。他曾向***建議,必要時可考慮暫不攻擊較易攻取之舟山,而先攻最難打之台灣,台灣既下,統一中國的最後一道難題必將勢如破竹、迎刃而解。
面對台灣的7個軍14萬驚弓之旅,粟裕初定以8個軍20餘萬人發起攻擊。計劃尚在呈報待批過程中,粟裕的攻台軍一部已分別在膠東沿海、長江口和天目山開始了模擬越海登陸及在台灣山區作戰的訓練。
「委員長」很快便覺察到了台灣本島的防禦力量太弱且兵源有限,於是,飢不擇食、慌不擇路,把求助的眼神瞥向了日本,決計以重金招募日本炮灰。不久,一支兩萬餘人的日本僱傭軍開赴台灣。日本人再次登臨台灣,雖不是重演50年前的鯨吞強占,但用武士刀斬斷寶島與大陸的血脈卻如出一轍。日本兵的頑強、兇悍、團隊精神和戰術精湛又是舉世聞名的,這使得粟裕在評估他們的戰鬥力時,就不能用1=l,而只能用l≈3的算式來計算:如果兩萬日本兵約等於6萬國民黨兵,那麼6+14=20,台灣擁有的國民黨守軍戰力應以相當20萬人來看待。如是,原擬8個軍參戰已不夠,粟裕對戰役決心第一次做了較大修改,計劃投入攻台的兵力增加到12個軍、50餘萬人。1950年5月,四野發起海南戰役,殲敵3.3萬,拿下全國第二大島。但由於是無海空軍條件作戰,無法封鎖各港口和機場,致使薛岳率近7萬人撤逃台灣。此時此刻,「委員長」作出了在他的軍事生涯中也許是最為艱難但也最為果斷的決策:三天之內,將舟山12萬守軍悉數秘密撤出,集中一切兵力,確保台灣基地。
從現象上看,三島已喪其二,轄地僅存台澎金馬,但台灣兵力陡增1倍,達40萬人,成為一顆名副其實、難以一口咬碎的硬核桃。粟裕迅速向所部發出指示:敵人已集中40萬左右的陸軍及其海空軍全部守備台灣,未來對台作戰將更加激烈與殘酷,原定以4個軍為第一梯隊的準備已不夠強大,需增加至6個軍。這是他對戰役決心做第二次較大修改。6月末,情報又偵悉台灣正加緊補充部隊,估計其陸軍在我未來發動攻擊時可達50萬人,海空軍亦得到加強。粟裕再向軍委和***報告:我在數量上已無優勢,但只要能登陸成功,且能於突入縱深後站穩腳跟,仍可完成預定任務。為了更有把握起見,如能從其他野戰軍中抽出3~4個軍作為第二梯隊或預備隊則更好。至此,粟裕三度修改戰役方案,計劃參戰兵力達16個軍以上。
問題是,增兵較易,增船太難。粟裕掐指一算,為確保戰役勝利必須在四五小時以內有第一梯隊15萬人左右登陸,並有相當數量的運送第二梯隊船隻,而現手中所有船隻僅夠裝運4個加強師,為第一梯隊所需的一半,征船造船買船又均需時間。別無良策,再思三思,下決心向軍委報告:攻擊台灣須進一步準備,此役關係重大,我們對攻台作戰如無絕對把握,則不應輕易發起攻擊,而寧願再推遲一些時間。 就在此時,韓戰驟然爆發,粟裕絞盡腦汁幾易其稿的攻台方案只好無限期束之高閣,老將軍臨海嗟嘆,將未能登陸台灣視為終生的憾事。
時隔八年,粟裕的一頭烏絲,已是黑白參半,他終於又等來了機會,再次編制對台灣實施打擊的作戰方案。雖然八年前的那一案如今派不上一星半點的用場,但畢竟這是對自己當年未能把勝利之旗幟插上那座島嶼的一種安慰和補償吧。
作戰參謀逐點介紹金門敵軍目標的方位、性質、防護力和我軍準備打擊的手段。粟裕總是聚精會神地聽,一般不插話。偶爾會突然發問,提出幾個問題,如:不要講「估計」、「可能」,你能不能肯定回答,胡璉指揮部的確切位置就是這裡?能不能再準確一些,金門的補給被切斷以後,糧、彈究竟可維持3個月還是4個月?是不是認真計算過,我們到底集中多少火炮,才能對料羅灣實行有效封鎖?等等。
炮戰,炮戰,雙方以炮為劍,隔著大海過招格鬥,自然,粟裕最關心的還是雙方大炮及炮彈的數量和質量。此時,金門擁有美式155毫米加農炮20門、155毫米榴彈炮96門、105毫米榴彈炮192門,共計308門。我軍105毫米以上榴彈炮223門、100毫米以上加農炮73門、100毫米海岸炮4門、130毫米海岸炮19門,共計319門。我方的優勢是在福建地區庫存炮彈甚多,共達89萬餘發,敞開打,足夠打半年以上。但由於遠程火炮較少,中程火炮多,鋼筋混凝土工事很少,土木結構野戰工事多,在大口徑火炮和永備工事方面並不占優。粟裕沉吟良久,用鉛筆尖狠狠地敲擊桌子幾下:下決心再調大炮去,從全國調,立即調,火炮數量不超出金門50%,這仗寧肯推遲……
粟大將在對台、對金用兵問題上,再次表現出超常的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