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兮
每天中午,在一個農村小院裏,都能看到一群大媽和一個男的織毛衣。讓人驚訝的是,不是大媽教男子,而是男子教大媽。
原來,這男子正是抖音上靠“織毛衣”走紅的“毛衣哥”。2019年5月,一段用面條編織“毛衣”的視頻播放量達到6300萬次、點贊數173.3萬次、轉發11.1萬次、評論共8.4萬條。
而令大家更沒有想到的是這雙靈巧的雙手背後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80後“織男”,他的名字叫潘銳彬。
“一個男生還能織毛衣?還織的這麽好看?”抱著這樣的好奇心,圍觀潘銳彬視頻的人越來越多。
很快,潘銳彬就火了。在幾個月的時間裏,潘銳彬的抖音就漲粉208萬。
慢慢地,他受到越來越多的媒體和網友們的關注。
他還被央視節目組邀請登上《開門大吉》,甚至尼格買提親自在節目上向大家推薦他的手織毛衣。
拉面織毛衣術,從網店老板成爲抖音網紅
潘銳彬擅長甚至超過1-2000種針法,一件成衣能織出100多種顔色。視頻中,他織毛衣的速度就像啓動時的風扇葉片,完全沒有空隙。
最讓粉絲著迷的還是那則拉面視頻。
有一天,潘銳彬去吃蘭州拉面,吃著吃著他饒有興致地將面條視作毛線,筷子視作針,在拉面館用平針織起了毛衣。
他把視頻發到網上,沒想到,段子一下子在抖音爆火,一瞬間播放量超過6400萬,不停地有粉絲想拜他爲師。
他沉浸在喜悅裏,被網絡的強大震撼了。
“如果不開通抖音,店鋪去年的銷量可能比前年減半。”
對于新的社交平台,潘銳彬既有危機感同時又願意嘗試。在他看來,隨著各種新平台的興起,傳統電商平台的人氣降低、人流量減少,如果仍然局限于單一平台,不做嘗試的話,很容易被淘汰。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潘銳彬的核心團隊都只有3個人。
在店裏,他既是老板,又是模特,還是服裝設計師。實際上,潘銳彬一天也沒有“學院式”地學習過設計。他能做出時尚好看的毛衣,也和他擅長自學的特點密不可分。
“很多人一提到手工毛衣,還是會覺得很‘土’。手工這個賣點,不足以讓人第一眼就喜歡,能吸引眼球的要點是好看。”
潘銳彬說:“人家因爲産品好看而點進去了,才能知道你這個是手工制造。所以我們現在做的款式會比較時尚,材料也比較好,和以前的不一樣。”
爲此,他常常浏覽一些時尚網站,觀察一些國際大品牌的服裝,看它們都使用怎樣的配色,大概用哪些花紋。
“我自己會去琢磨,這些圖案我們通過手工能不能做出來,又能在它的基礎上做哪些創新。”潘銳彬說,設計毛衣款式比設計一般服裝更加困難,它需要較多的實踐經驗。“
其它的衣服你只需要設計,不需要會做。手工毛衣就不一樣了,如果你不會織的話,就很難去設計它,因爲你不知道那些花紋能不能手工做出來。”
網店的生意蒸蒸日上,潘銳彬卻並不滿足,他一直在嘗試把手工毛衣和時代潮流結合起來。在一次交流活動中,有人給他推薦了抖音這個平台,這讓潘銳彬陷入了思考。
他抱著嘗試的態度,注冊了一個抖音賬號,發布了幾條關于手工毛衣的視頻,結果出乎意料大受歡迎。
這件事讓潘銳彬的心態發生了改變:“那之後我覺得,任何新的東西我都應去嘗試。現在都在往短視頻的方向走,所以我們也要跟著潮流走!”
于是,潘銳彬開始用心經營抖音賬號,有時發布一些手工織毛衣的教程,有時也發布一些類似“面條織毛衣”的趣味視頻。
自去年10月至今,潘銳彬在抖音賬號上共發布了360多個作品,多爲展示毛衣或者圍巾織法。他表示,拍了這麽多視頻,自己也是從第一次直播的“緊張”慢慢過渡到後來的開機即錄的。
理想與現實有差距,創業遇挫曾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米蘭·昆德拉说过,没有一点儿疯狂,生活就不值得过。
潘銳彬的家鄉廣東省汕頭市,大學時讀的專業是生物藥學,做過日語翻譯,收入和生活都比較穩定。父母對他這份工作十分滿意,認爲做翻譯工作,收入不錯,又有面子。
一次偶然機會,他做出一個瘋狂的決定:辭職回鄉織毛衣。
他的這一想法很快遭到了家人的強烈反對,最大的反對意見的就是來自潘銳彬的父母。
“現在手織毛衣都快滅絕了,你還做手工毛衣。你織毛衣,能有別人機器織的快、織的好嗎?再說,到了夏天誰還買你的毛衣?沒有銷量你怎麽生存?”
他的父母經曆了手工毛衣由盛轉衰的過程,知道在當代重振這一産業有多麽不容易。
“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機器織的毛衣千篇一律,沒有溫度。人織的毛衣是有靈魂的,每一件毛衣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平時看起來文藝的男孩,此時卻是如此的堅定。
潘銳彬說,織毛衣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愛好。他的母親就是手工織毛衣的高手,多年以來,一直在從事針織衣物代加工行業。
潘銳彬從記事時起,就知道家鄉的阿姨們經常和媽媽一起織毛衣。
耳濡目染,潘銳彬6歲時就學會了這門手藝。到10歲時,他已可以同媽媽、阿姨們一起織毛衣了。
最終,固執的潘銳彬不顧家人的反對,放棄高薪工作,辭職歸鄉。
潘銳彬最初的想法是:由自己帶頭,招募家鄉的阿姨們,讓她們重新拾起手藝織毛衣,然後通過網絡途徑銷售。然而,理想和現實總是存在差距。
首先是人才的問題,阿姨們的水平參差不齊,而且有些人的技藝已經生疏了。
潘銳彬只好讓她們先試織一批毛衣,而這些毛衣是無法賣出的,要消耗不少的成本,他還得照樣支付阿姨工資。
同時,毛衣的售後也讓潘銳彬有些焦頭爛額。
由于潘銳彬做的是手工定制毛衣,根據顧客提供的身高、體重、三圍等數據進行設計和制作,自然也承擔了後期修改的責任。
當有客戶提出毛衣的某個地方有點不合適時,潘銳彬需要根據要求修改,直到對方滿意爲止。一批毛衣修改十幾天,也是常有的事,生産的效率自然也上不來。
有時客戶心情不好,就會批評和抱怨,這樣的情況多了,自己感情上就會很受傷。
曾有一段時間,他的生意一直很慘淡。
盡管他家的毛衣比別人家時尚,保暖,花色多樣,但銷量就是沒有別人家好。這讓潘銳彬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我們的毛衣真有什麽問題?我是不是不適合做這個?”
正當潘銳彬消沉之時,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其他網店老板的提醒下,他才發現,原來他的網店有不少缺陷,最致命的就是,照片拍得特別醜。買毛衣的都是愛美的女孩子,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照片,再好的購物欲望都消失殆盡了。
從那以後,潘銳彬開始重視照片的拍攝。他去深圳聯系了幾家專業的攝影公司,請專業的模特來拍攝效果圖。
由于拍攝的費用很高,僅兩天就花費了20萬,爲了節省費用,他自己得空就當模特。
每一張照片從色彩的選擇、人物的造型、搭配再到場景的布置以及構圖上他都會仔細斟酌,以求達到最好的效果。
現在,他不僅學會了拍照,還會凹造型。照片上,他穿著自己織的毛衣,脖子搭配一條圍巾,顯得時尚又灑脫。
他本來就身材颀長,眉清目秀,這樣一身穿搭顯得更精神帥氣,無疑成了自己的品牌代言人。
農村織女的新戰場,工人遍布全鎮10余個村
因爲訂單量逐漸增加,潘銳彬一人早已無法消化手工毛衣的量,他召集了50多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阿姨,做他店鋪背後的“美好加工廠”。
這幫婦女裏,有織毛衣工齡幾十年的技術員,不少人藏著高超手藝,例如會織複雜到頭疼的魚鱗花紋,幾十股線共同編織的豎條紋等。
一件重工的手工毛衣,在潘銳彬的店鋪中能賣出3-4千元的高價,不少阿姨編織一天能賺40-100多元。
每天,住在潘銳彬家附近的工人會聚集在他家,邊織毛衣邊拉家常。
他們家很熱鬧,這些阿姨幾乎每天都過來。潘銳彬忙完手工的活,也會加入織毛衣的隊伍。
于是,路過的人們常常會看到這樣一個畫面: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子,穿著針織毛衣,安靜地坐在太陽下,手裏飛快地穿針引線,還不時地和大媽說說笑笑。
除了這些針織工人,潘銳彬還招了1個客服、2個發貨人員,她們都來自附近的村莊。
因爲家離得近,中午能回去接小孩、做飯。既能顧家,還能每月收入一兩千元補貼家用,這樣的工作到哪裏找呢?
對阿姨們而言,賺錢是其次,十幾二十個人圍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談天說地,是她們後半生最快樂的事,這是作爲家庭主婦之余的一種生活調劑,有一群能訴衷腸的夥伴。
這讓潘銳彬非常有成就感。
“我們村的這些阿姨們,不僅不用外出務工了,而且還能在家賺錢,帶小孩陪老人,我們村的留守兒童問題也因此得到了改善。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很平凡但又很偉大的事情。”
潘銳彬的胳膊連著後背有一處紋身,是手織毛衣和繞毛線的圖案,旁邊紋著父母的生日,他配文:老爸的手在繞毛線,老媽的手在織毛衣。是你們的手托起了我的過去與將來!
至今,潘銳彬仍記得6歲那年坐在家門口織毛衣的那個午後,路過的鄰居總會停下腳步說:“男孩子幹嘛做這些啊。”
現在,而立之年的他可以大方的對著幾百萬的粉絲直播織毛衣,那種用自信撐起來的氣場像是在說人生並不設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