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負債過億的創業敗局,讓我們開始重新審視國內托育行業。
作者/芭芭拉、葡萄
編輯/子雨
出品/新摘商業評論
今天,一篇名爲《賣了4套房,創業12年,如今負債1億,無家可歸》的女創業自述文刷屏。
作者是從事嬰幼兒早教創業的紐諾教育創始人王榮輝,她在文中詳述了自己12年創業經曆,並直言自己是個失敗的創業者、負債累累的Loser、被人唾罵捐錢跑路的騙子。
文中,王榮輝稱自己在這次創業中已經傾盡所有,且目前依然在崗位上堅守。而她創業失敗負債1億的經曆,也在網絡上引起熱議,尤其引起了許多創業者的共鳴。
隨著國家全面開放二胎、三胎,影響了國人的生育觀念,帶動國內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市場也迎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與機會。中商産業研究院預測,2021年我國嬰幼兒托育市場規模將達2231億元。
但王榮輝的經曆爲我們掀開了真實托育市場的一角。托育本質是線下勞動密集型,場地、人力、銷售與運營成本高昂,利潤率不高。盡管有國家一系列利好政策的扶持,但在疫情不斷反複的大環境下,面對這些無法縮減的硬成本支出,沒有足夠現金流儲備的托育機構依然無法捱過殘酷的商業競爭。
一、“1億負債女主角”王榮輝其人
王榮輝在創辦紐諾教育之前,曾供職于外企金融公司,擔任人力資源總監。有女兒之後,她萌生了做早教創業的想法,最初也曾以加盟的形式開辦過一家澳洲品牌的早教機構。
後來多番思慮,還是決定自主創業。2009年賣掉第一套房子作爲創業的啓動資金,2011年又開出第二家、第三家早教機構。2013年她賣掉自己的第三套房子,開辦了第一個托育園。
2015年9月王榮輝啓動了紐諾教育這個品牌,並于次年1月成立了廣州紐諾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並開始大規模擴張。
在2013年到2016年之間,王榮輝自己研發相關課程開始做自媒體,同時還開了全國性的講座。
2017年是她事業的一個轉折點,3月份她拿到了文投創工廠、毅聰資本的1000萬元Pre-A輪融資。
接下來的兩年裏,紐特又相繼完成了由安賜資本、威創股份領投的6500萬元A輪,以及由廣發德信領投、廣州市中小企業發展基金跟投的數千萬元B輪融資,紐特也成爲中國首個完成B輪融資的托育品牌。
融資之後,紐特教育進入了高速發展期,王榮輝本人也站上了創業巅峰。珠三角地區的園區一下子擴展到了40家。她在信中自稱,彼時公司已成爲全國最大的托育直營連鎖品牌,估值一度高達5個多億。
沒想到疫情爆發,紐特教育關園停課了6個月,機構裏500多名老師以及3000多名孩子全部因此受到影響。
疫情剛爆發時,王榮輝還懷抱信心,而且在2020年3月做了一場線上直播,在直播間裏她預測疫情結束之後,30%的托育企業將面臨倒閉危機。
沒成想,一切高光都在2021年戛然而止。因疫情停課,紐特現金流耗空,大量老師出走,投資機構起訴,還被家長圍追堵截要求退款。哪怕王榮輝掏空家中積蓄,還找銀行貸款了1000多萬也沒能挽救頹勢。
目前王榮輝所在公司已有多條法律訴訟記錄,她自己所持股份也已經出質,210萬股權被凍結。
在王榮輝的自述文中,她強調自己不會跑路,也不會躲避,她還說只要自己活著就會承擔起一切責任,努力償還一切債務。
但沒想到,很快網上就出現了自稱爲王榮輝“早期合夥人”的爆料人發文,揭露出了事實的另一面。
這位爆料人稱在孵化紐特教育項目的早期,她曾帶著王榮輝一起見了朋友圈所有的投資人和投資機構,幫王榮輝重新尋找商業定位,梳理産品體系和課程體系,幫她從BAT挖人搭建核心團隊。
但在資本投資的資金到賬後,“王榮輝態度立刻發生變化,承諾給我的股份以及在找我一起幫助孵化項目和融資時談的合作條件全部通通以各種理由不予兌現,並且用了讓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的卑劣手段讓我從這個項目出去。”實乃一出現實版甄嬛傳。
今晚,王榮輝正通過視頻號直播賣課,直播間內還挂有“賺錢退費”的標語。網友互動中有人對她報以支持,也有不少網友質疑其是個人炒作。
王榮輝與爆料人究竟孰真孰假還有待定奪,但由這1億創業敗局牽扯出的托育市場更值得我們深思。
二、托育行業“百廢待興”
少兒托育曾被視爲一片藍海,2019年的黃金期,托育行業完成了15起相關的投融資,累積融資額約4.5億元,市場對托育的體量預測高達4000億。
千億規模看似龐大,但聚焦到具體企業其實情況並不樂觀。放眼國內整個托育行業,至今都沒有誕生出一個家喻戶曉的連鎖品牌,也沒有出現一家千億估值的獨角獸。雖然新加坡、日韓等國有很成熟的托育經驗可以借鑒,但並不能完全適配中國國情,中國很多托育企業都是在摸索中成長,也面臨諸多難點。
成本是懸在托育機構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托育屬于勞動密集型,人力成本占到了經營成本的40%,然而人才缺失問題嚴重,2021年國內幼教師資缺口超百萬。
場地租金用地成本也十分高昂,例如深圳的托育園區平均租金就在20萬/月,商業用地成本能占到20-30%。再加上銷售成本和運營成本,綜合下來利潤率僅在10%左右,疫情以前,有70%的托育企業是賺不到錢的。
解決了成本,還要解決消費者意識和安全質量。雖然中國嬰幼兒人口基數巨大,但是大部分家長沒有托育意識,部分有托育意識的家長,又對托育機構的安全規範和教學質量存在擔憂。
在低線城市,托育機構滲透率不夠,人們對托育的概念也不夠普及,60%的托育機構僅集中在北京、上海和廣東這種經濟發達地區。
最關鍵的是,很多托育機構並沒有找到一個科學的盈利模式,導致“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數據來自廣證恒生研報)
宏觀政策曾爲托育機構灑下一場“及時雨”。爲了解決行業的普遍困境,疫情期間釋放了不少利好政策。諸如教育部要求每個省份至少有1所本科高效開設托育服務相關專業,用政策手段解決托育行業的人才困境。另外,各地方都把“普惠托育”作爲民生實事的重點項目,立下新增普惠托育點數量的“硬指標”,還有場地免租、裝修補貼和運營補貼的扶持。
在利好政策的催動下,托育行業的確迎來了一波“小爆發”。2020年全年,國內新增托育機構13502家,比2019年的增長數量漲了4倍。
可機構數量增加,並沒有帶來整個行業的持續繁榮。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資本投入,與一般對資本熱衷追逐政策的預想相反,國家利好政策並沒有燃起資本對托育機構的熱情。
這是因爲托育涉及到教育,政策對資本滲透教育行業始終持保留態度,未來還存在政策的變化性。結果是托育機構的融資情況不理想。
不止盈利難,行業的人才缺口也很大。雖然政策鼓勵大學設立托育專業,但從培養人才到人才持證上崗,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國外的托育人才追求高學曆高認知,以本科爲起點,而國內對托育教師的認知僅僅類似于“保姆”,社會評價較低,如何吸引更多人才投入這個行業,也是未來的難題。
雖然現在開放三胎鼓勵生育,但人們還是“不願意生”,托育行業未來的市場規模上限恐怕難以達到預測的高度。
年輕父母雙方都要賺錢,讓父母來照顧又牽涉到居住、生活費等問題。據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現有0—3歲等嬰幼兒約有4200萬,其中調查顯示三分之一有強烈的托育需求,但目前托育市場的規模僅爲5.5%左右,面臨非常大的市場缺口。
市場缺口雖然大,但托育機構的現狀卻並不理想。一方面是疫情反複,部分托育機構的線下門店難以爲繼。
動辄上百萬的投入成本也讓很多人望而卻步,據中新經緯報道,在北京辦一家托育機構需要200萬左右的啓動資金,二線城市則在150—180萬上下,大概需要一年半左右才能收回成本。
三、結尾
托育行業遠算不上風口,更不是一個有著高利潤率與強資本吸引力的行業,甚至有些“百廢待興”的意味。無論是機構創始人亦或投資機構,想要像複制新消費領域的瑞幸一樣,在短時間內打造出一個國民級托育連鎖品牌,幾乎難以實現。
而王榮輝慘痛的經曆也告誡著我們,面對波雲詭谲的商業競爭,要有強風控意識,尤其身處線下剛性成本過高的行業,更要劃定風險紅線,合理預估企業經營狀況,才不至于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