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晚,中新廣州知識城(下稱“知識城”)舉行建設十周年暨知識城國際科技中心啓用儀式。衆人歡呼,這個備受矚目、上升爲國家級雙邊合作項目的知識經濟高地喜迎“十年蝶變”,開啓騰飛新征程。
過去十年,知識城引進重大項目165個,在建企業投資項目79個,總投資近1700億元,預計達産産值超3000億元;規劃建設“一核兩心三區多園”,推動産業集群發展;在建40公裏風雨連廊和8條軌道交通、5條高速公路、7條城市快速路,打造30分鍾通達機場、火車站、港口,1小時連接大灣區主要城市的交通圈……
然而,正謀劃實施下一階段發展目標的知識城,真的“變”了嗎?
“我認爲,通過10年的發展積累,知識城積蓄了很大的發展動能,大方向還是不變,發展路徑還是要堅持下去,在某些發展戰略上要做適當調整。”當天,知識城合作事務辦副主任徐晖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表示,“這已經達到我們的預期目的,也遵從‘一張藍圖繪到底’這個理念。”這個觀點似曾相識,早在2019年6月21日舉辦的知識城智庫首期沙龍活動上,廣州開發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彭宇也表示,知識城不變的特色是發展的理念,不變的追求是對知識價值的追求,不變的底色是堅持實體經濟支撐。
它正以那張“不變”的發展藍圖和一如既往的信心與熱情,造就生産、生活、生態“三生融合”的瞬息萬變。
6月30日傍晚,流光溢彩的中新廣州知識城。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6月30日,中新廣州知識城正式奠基。
中新合作
用知識産權保護創造經濟
2010年6月30日,在廣州東北部的黃埔區九龍鎮,一片阡陌田舍中,知識城迎來奠基儀式,成爲中新政府又一跨國合作標志性項目。從8.08平方公裏起步,規劃面積123平方公裏,其中規劃建設用地面積60平方公裏。
“這個項目本身定位非常高,希望把新加坡向知識經濟階段轉型的經驗帶到廣東省,以項目爲主去推進。”中新廣州知識城投資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陳培進告訴南都記者,這就是“知識城”名稱的由來。
彼時,“知識經濟”對于大衆而言是一個“生僻詞”。“以前用知識産權來創造經濟,大家不明白,總覺得國內是在‘抄襲’。其實有很多知識産權都是國內創造的,只是不懂得怎麽去保護,去注冊專利,所以很多國內的知識産權變成了別人的。”陳培進強調,知識産權並非發達國家專有的權利,“關鍵在于,很多創造性的東西,我們都要保護。”
進入2013年,經過土地拆遷與平整,知識城建設亟待提速,在新加坡凱德集團任職的陳培進被委派廣州,負責此項目。
“我剛接手工作時,這一片都是黃土,只有九龍大道最明顯。”在知識城騰飛科技園裏,陳培進依稀記得,“就站在這塊地上,2014年4月4日,我們接待了時任新加坡榮譽國務資政、前總理吳作棟,這塊地上還有一個小山坡,我們就站在山坡上給他‘畫餅’,說未來有鳳凰湖,有各種項目,跟他說了很多,但心裏沒底,真的沒底,不知道到底怎麽開發。”
陳培進沒底是有理由的,就在吳作棟到訪一周前,知識城剛打下新城建設的第一根樁。但就是這麽一個想象中的全新的城市,讓夢想的種子在那時正式紮根。
人才大廈
産業支撐
要滿足最高端企業的研發需求
從南起步區的九龍大道進入知識城,不多久,便可看到如今紮堆的高層洋房,“新城”面貌首先被這搶眼的樓盤景觀所揭開。隨著知識城的開發,越來越多人“聞風而來”,實地考察、買房置業,也讓外界一度將知識城認作“房地産城”,畢竟住宅樓盤的開發周期要短于産業項目與公共配套。
陳培進對此感受頗深,“我記得當時有一個省領導還說,你們幹的都是住宅,不是在搞産業。”他解釋說,足夠的住宅配套是吸引人才的必要條件,“沒有人才,招商是招不到的”。
的確,産業才是支撐知識城發展的命脈。正如彭宇所言,知識城不變的底色,是堅持實體經濟支撐。但要給正在開發住宅用地和公共配套的“新城”引進産業,還是高端引領性産業項目,著實不易。
“我們剛開始打造項目時,招商非常困難,拉了很多外國企業進來,他們看了一眼,覺得很難,走了。”陳培進記得,在亞太地區,勞斯萊斯公司研發投入最大的就是位于新加坡的研發基地,2014年初,中方政府希望引進勞斯萊斯在知識城設立研發中心。陳培進帶著廣州開發區的政府領導前往北京,拜訪勞斯萊斯駐北京的負責人。
“他直接就說,好多城市的政府領導都要找我們合作,你們要是能夠達到我的五個要求,我馬上就在知識城裏設一個研發中心。”據陳培進介紹,這五個要求分別是穩定的政府、穩定的政策、足夠的高端人才、知識産權保護,以及足夠的上下遊産業鏈。
對方一語中的,讓陳培進更加理解,“通過合作,我們能夠讓開發區政府明白,需要哪些因素才能夠滿足最高端的企業來這裏做研發。我們能夠引進理念、開導方向,最終必須由本地政府去爭取。”
刷新政策
資本大鳄進駐自成産業鏈
從那以後,蓄力待發的黃埔區、廣州開發區不斷刷新政策體系,相繼從産業、人才、知識産權等方面搭建政策“10條”家族,讓資本大鳄聞風而動。百濟神州高級副總裁劉建就提到,“廣州開發區的政策很有優勢,特別是人才政策,吸引很多全國各地甚至全世界的高端人才來這裏。”
近年來,知識城相繼引進落地創維、諾誠健華等重大項目165個,目前在建企業投資項目79個,總投資近1700億元,預計達産産值超過3000億元。
“知識城最有希望實現突破的是高端電子、生物醫藥這兩個領域。”彭宇在知識城智庫首期沙龍活動上如是說。就在去年,百濟神州和粵芯芯片兩大世界級項目陸續在知識城投産,成爲該地生物醫藥産業和半導體産業的標志性項目,並充分發揮産業集聚效應。
據了解,百濟神州等生物醫藥項目帶動了諾誠健華、綠葉、恒瑞、龍沙等30多個生物醫藥樞紐型項目在知識城落戶,總投資超200億元,預計總營收近千億元。“廣東本身具有産業生態聚集效應,特別是廣州開發區,這樣的發展速度可能在全國其他城市是比較少見的。”劉建評價稱。
粵芯芯片項目是廣東省唯一一條量産的12英寸晶圓生産線,也是知識城實施戰略性新興産業計劃的標志性項目。據悉,粵芯動工建設後,已有80家集成電路企業鏈企業前來考察,32家企業注冊落地,這些企業不僅來自廣州,還有深圳、珠海等地,形成了集“芯片設計-晶圓制造-封裝測試-終端應用”爲一體的全産業鏈生態圈。
“我們把整個粵港澳大灣區的半導體産業給串了起來,化作所謂的‘一日産業圈’”,粵芯半導體技術有限公司副總裁李海明說,“一天之內,我們就有辦法完成從芯片的設計制造到封裝測試,再到應用開發。相關産業需求或是開發中所遇到的問題,也能夠在一日之內解決。”
當前,知識城正規劃建設“一核兩心三區多園”,推動産業集群發展。下一步,知識城將推動中新國際聯合研究院、新加坡國立大學創新研究院、新加坡智慧城市聯合創新實驗室等高端科技創新平台集聚落地。
知識經濟
讓落地的知識産權受保護
正如陳培進所透露,勞斯萊斯看中研發地的知識産權保護,知識城本身也是爲知識産權運用與保護而生。
知識經濟建立在完整的知識産權保護生態鏈的基礎上,知識城著力打造知識産權保護和服務示範區,積極借鑒新加坡發展知識經濟和在知識産權保護服務方面的經驗做法,讓知識經濟始終是知識城最直觀的代名詞。
2016年7月,知識城成爲全國唯一經國務院批准的知識産權綜合改革試驗田,並大力實施知識産權驅動科技創新、引領産業發展戰略,紮實推進知識産權綜合改革工作。
也在同一年,新加坡百吉生物制藥有限公司入駐騰飛科技園,這是一家致力于新型免疫療法研究與商業化的生物制藥公司,專注于利用人體自身免疫系統治療病毒相關癌症和病毒感染。
“這裏以知識産權運用和保護爲國家合作方向,從我們自身而言,十分重視知識産權的問題。”百吉生物聯合創始人王樹立和其他新加坡企業家一樣,非常關注知識産權保護。他提到,公司的研發項目“萊恩細胞”所自主研發的TCR-T和CAR-T細胞免疫療法,可定向攻擊肝癌細胞或病毒感染細胞,達到治療癌症和病毒感染目的。“項目所有的知識産權都發給我們公司,希望能夠在中國盡快做出來”。王樹立說。
相繼落戶的企業和重大項目,不斷壯大著知識城的知識産業。李海明表示,知識産權涉及到引入、創造、保護與應用等多個方面。“粵芯在知識城與政府合作,其實是一些新專利的開發,這是我們工藝不斷研發的過程所需要的。但還有很重要的一方面,是相關知識産權的引入。”他認爲,盡管企業研發的目標是讓國産替代進口,但仍有很多技術需要來自其他城市或外國的企業相互合作。“如何把這些相關的知識産權引入知識城,引入大灣區的産業鏈,同時去使用它並創造價值,對于粵芯或者知識城而言,還在一個起步階段。”
中新國際聯合研究院院長余龍則表示,在知識産權引進的過程中,要提升知識産權保護方面的法律法規,中國依舊有很大的發展潛力與空間。
廣州百濟神州生物制藥。
中新國際聯合研究院。
引進人才
提高單位面積知識密度和産出效益
廣東省政協經濟委員會主任王珺在知識城智庫首期沙龍活動上曾表示,發展知識經濟關鍵在人才,要更加注重創新的裂變和孵化,提高單位面積的知識密度、産出效益,這是知識經濟園區最基本的競爭力。
2018年,國家知識産權局專利局專利審查協作廣東中心正式入駐知識城,成爲首家入駐的知識産權單位。緊接著,在南起步區規劃建設總占地622畝的知識産權服務園內,廣州知識産權法院、中國(廣東)知識産權保護中心、北京大學粵港澳大灣區知識産權發展研究院、中新國際知識産權創新服務中心等100余家各類知識産權機構相繼湧入。其中,審協廣東中心專利審查結案能力突破每年17萬標准件,約占全國的五分之一。
在2020年廣州市預算報告中,知識城更獲得40億元市級財政資金支持,用于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家知識中心,高標准建設國家知識産權綜合改革試驗園區。
“我認爲我們起到了示範帶頭作用,首先是吸引高端的知識産權元素彙聚,緊跟著各個行業的高端産業和企業陸續落戶,馬上還有很多研究院和研究生院落戶在我們旁邊,形成産學研一體。”國家知識産權局專利局專利審查協作廣東中心副主任董琤說。
南都記者獲悉,知識城中部區域規劃建設科教創新城,面積2平方公裏,計劃引入13所科研院所,成爲高科技人才培育、高校科技研發和高等教育資源集聚地。各科研院所將密集發力,在知識城打造集聚碩博研究生及博士後等高端人才逾7000名,科研人員、教職工逾2000名的大灣區科技創新人才高地。科教創新城啓動區面積450畝,目前已引進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廣州研究院、研究生院與廣州大學、廣東外語外貿大學黃埔研究院、研究生院等一批科研院所。
余龍也表示,目前中新國際聯合研究院通過1+1+N的方式鏈接大學的科研資源。“現在已經鏈接了華南理工大學的産業轉化能力和南洋理工大學的基礎研究能力,未來還會加入更多的世界頂尖學府的科技力量,利用中國的市場、中國的産業鏈,在知識城把知識變成生産力。”
中新廣州知識城。
知識城騰飛園內的廣州新月材料科技展示"月光玻璃"。
産城融合
産業園裏也要生活和遠方
人才要留下來,住宅和公共配套自然不能少。知識城的定位也不是傳統單一功能的工業産業園區,而是産城融合區,從騰飛科技園就可看出。
騰飛科技園是新加坡原星橋集團(現爲星橋騰飛集團)與中方政府合作引進的第一個項目,將要打造一個新加坡式的産業園區,與傳統工業園區有天壤之別。“典型的老工業園區是一棟棟樓,一棟樓一家企業,圍起來,員工吃住都在裏邊,園區裏很少交流。”陳培進說,新一代産業必須要依靠高端人才之間的交流碰撞,才能産生新的發展機會。
産業園裏建住宅項目?這一舉動讓當時很多人摸不著頭腦。陳培進解釋說,“好的項目本身需要解決的不只是引進産業,還有居住、吃飯等生活問題。住在這裏的人開始在這兒工作和生活,居住的人與工作的人就有很多機會去碰撞,很多新的理念、新的業務都可以産生了。”
“産城融合”發展理念,讓知識城朝著這一路子往前奔。北部、中部、南部三個功能區分別布局爲南北兩端發展産業、中部居住生活和公建配套。但在局部範圍內,産業區也規劃適量的居住和商業用地,避免各區域之間人流的鍾擺移動。加上原有的生態資源,“生産、生活、生態深度融合,我們叫‘三生融合’的發展理念”,徐晖說,這就是知識城的理念定位。
如今,在中新合作開始的南起步區,6.27平方公裏範圍內,工業産業園、鄰裏中心、地鐵站、學校、醫院拔地而起。“這地方晚上住滿了人,工作、生活、娛樂、學習立不了這個地方”,陳培進熟悉這種感覺,“你可以看到有點像新加坡的縮影。”
風雨十年
知識城什麽沒變?
“知識經濟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今天我給你的答案,可能兩年後又會不同,因爲市場變了、社會變了,整個環境也變了。”陳培進很是感慨,在這樣的環境下,必須通過不同的合作方式來磨合,“巧妙之處就在于不停地學習、變化,積累經驗再去變通。”
風雨十年,從任何一個角度去看,知識城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也有人說它“一點也沒變”。
2019年6月21日,知識城智庫舉辦首期沙龍活動,廣州開發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彭宇表示,知識城不變的特色是發展的理念,不變的追求是對知識價值的追求,不變的底色是堅持實體經濟支撐。
“我認爲,通過10年的發展積累,知識城積蓄了很大的發展動能,大方向還是不變,發展路徑還是要堅持下去,可能在某些發展戰略上做適當的調整。”徐晖告訴南都記者,“我覺得這已經達到我們的預期目的,也遵從‘一張藍圖繪到底’這個理念。”“三生融合”的發展理念一直在延續,即生産上致力于打造高端前沿的戰略性新興産業,以産業爲主導引領城市發展;生活上打造宜居宜業宜遊的優質生活圈;生態上堅持綠色低碳發展的生態理念。
南都記者還觀察到,始終如初的還有知識城建設者、投資者、居住者的熱情與信心。回想起當初勞斯萊斯提出的“五個要求”,“在知識城上升爲國家級雙邊合作項目後,政策穩定也實現了”,陳培進說,“我很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更多研發機構會把他們的研發中心放在這裏。”
徐晖也說,“我們按照這樣一個階段去規劃,頭5年是起步,之後5年是跟跑。第一個10年之後的前5年,我們會達到與國內其他先進園區並跑,再花5年的時間,我相信我們會實現領跑。”
一號樓工作室出品
統籌:南都記者 馮芸清
采寫:南都記者 莫郅骅 實習生 劉钰滢
通訊員 張成 蔡妍菡 饒鳳珍 林洵
攝影:南都記者 馬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