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green4sea.com
由于2020年1月1日強制實施的國際海事組織（IMO）限硫令，廢氣洗滌器近兩年在船舶配套市場出盡風頭，成爲當之無愧的船配“新貴”。認定廢氣洗滌器爲限硫令最佳應對方案的船東，在市場上抛出大額訂單，毫不猶疑；曾經認爲廢氣洗滌器只是將汙染從大氣轉移到海洋的船東，偏離自己從前的立場，加入到訂購廢氣洗滌器的行列中來。訂單的大幅增長讓廢氣洗滌器市場成爲難得一見的賣方市場，成就了廢氣洗滌器這一船用環保設備的成長傳奇。
訂單根本不愁
IMO限硫令規定，在今年1月1日之後，安裝了廢氣洗滌器的船舶依然可以使用高硫油，由于高硫油價格遠低于低硫油，使得選擇廢氣洗滌器方案的船東在限硫令強制實施之後，能比使用低硫油的船東節省大額的燃油成本。在全球知名船東中，選擇加裝廢氣洗滌器的已占大多數。目前，淡水河谷、地中海航運、Scorpio Group、Frontline、DHT、星散航運、Spliethoff以及希臘船東John Angelicoussis等均訂購了幾十套甚至上百套廢氣洗滌器。
歐美船東方面，地中海航運爲其自有和租賃集裝箱船訂購廢氣洗滌器近180套，其中包括爲11艘23000TEU集裝箱船安裝廢氣洗滌器；達飛輪船將爲80艘集裝箱船安裝廢氣洗滌器，到2021年預計突破100艘；丹麥航運公司 Norden A/S將爲旗下擁有以及租用的最多31艘船安裝廢氣洗滌器；船舶管理公司Ciner Ship Management 將爲旗下管理的 19 艘船安裝廢氣洗滌器；上市幹散貨大船東Golden Ocean將爲旗下總計25艘大型幹散貨船舶安裝廢氣洗滌器；幹散貨運輸公司挪威金海洋航運簽署廢氣洗滌器安裝合同，爲旗下16艘好望角型散貨船配套；希臘星散航運表示，已爲22艘船舶訂購廢氣洗滌器；前線油輪宣布收購廢氣洗滌器廠商Feen Marine Scrubbers公司20%的股份，並爲旗下14艘船舶訂購了廢氣洗滌器；荷蘭船東Spliethoff宣布計劃爲30艘船舶安裝廢氣洗滌器，該公司及子公司已有24艘船配套廢氣洗滌器；成品油船東TORM透露，將爲11艘在建新船和3艘今年年初交付的LR2型油船安裝廢氣洗滌器；油船船東DHT Holdings表示，已經與阿法拉伐簽署廢氣洗滌器供應合同，爲旗下12艘超大型油船（VLCC）安裝洗滌器。此外，淡水河谷宣布將爲48艘超大型礦砂船（VLOC）安裝最多115套廢氣洗滌器。
亞洲船東方面，韓國現代商船宣布，旗下41艘集裝箱船將于2021年中期之前安裝廢氣洗滌器，包括20艘新造船和21艘現有船舶；現代商船將在一些長期租賃的船舶上安裝洗滌器，預計其安裝廢氣洗滌器的船舶數量達到50艘；新加坡集裝箱航運公司太平船務PIL計劃爲旗下30%的船舶安裝開式廢氣洗滌器，該公司旗下有144艘船舶；中國台灣航運巨頭長榮海運已經爲包括新造船在內的船舶訂購90多套廢氣洗滌器，陽明海運和萬海航運則分別爲20艘和8艘；中遠海運集運擬在23艘大型集裝箱船上安裝廢氣洗滌器。
廢氣洗滌器是一種用水清洗主輔機廢氣來清除其中硫化物的系統，主要分爲開環和閉環式。開式廢氣洗滌器使用海水來清洗廢氣，清洗用的水經簡單處理後被排放回海裏；閉式廢氣洗滌器使用封閉的經過堿性物質處理的清潔水，洗滌水會被循環利用，少量的洗滌水將被送到汙水處理廠處理後再被排放到大海。開式廢氣洗滌器安裝、操作、維護均較閉式更加簡單，目前超過70%的船東都選用了開式廢氣洗滌器。這種廢氣洗滌器由于排出的洗滌水含有硫等重金屬物質，因此備受質疑，被許多人稱爲“只是將汙染從大氣中轉移到海洋裏”。正是由于這一原因，一些航運企業最初排斥安裝廢氣洗滌器來滿足2020年限硫令要求，如馬士基、赫伯羅特等。然而，相比使用低硫油，安裝廢氣洗滌器具有明顯的經濟性優勢——雖然“不喜歡”但“是門好生意”，這促使馬士基改變主意，計劃斥資2.63億美元爲旗下50艘船舶安裝廢氣洗滌器。赫伯羅特則自今年年初起在大型集裝箱船上測試廢氣洗滌器和液化天然氣（LNG）燃料，以對比兩種技術的成本與效用。
當然，也有更堅定的環保主義者，租船大戶Hudson就是第一家站出來旗幟鮮明拒絕廢氣洗滌器的航運企業。該公司公開發布聲明稱，2020年限硫公約生效後，將不會租用任何安裝廢氣洗滌器的船舶，以爲海事行業的其他公司樹立榜樣。該公司首席執行官Avi Eilon在聲明中表示：“我們已徹底調查清楚了廢氣洗滌器的使用和運作情況，發現它們只是把船舶産生的汙染從空氣轉移到了海洋。”據悉，Hudson租用船舶數量約70艘。
然而，這種反對的聲音不會給高熱的廢氣洗滌器市場帶來多大影響，因爲，隨著訂單的增多，市場已然供不應求。有設備廠商表示，由于産能限制，不得不拒絕有意購買廢氣洗滌器的客戶。而修船企業目前承接的廢氣洗滌器項目已存在沒有船塢改裝的問題。
企業跑步進場
相比同樣由國際環保海事法規催生的船舶設備壓載水處理系統來說，廢氣洗滌器不僅“要得急”、價值高，而且訂單集中、供應不足，因此，其市場吸引了大量企業蜂擁而入。
瓦錫蘭、阿法拉伐等歐洲船配巨頭由于具備相關的技術基礎或生産經驗，迅速開始生産廢氣洗滌器，並且銷售業績斐然。今年第二季度，瓦錫蘭的廢氣洗滌器訂單相較去年同期翻了7倍。阿法拉伐已接獲超300套廢氣洗滌器訂單。韓國船配企業Panasia、Disen等也已開始接獲訂單。日本的三菱重工和三菱日立動力系統公司聯合推出廢氣洗滌器，主要目標市場爲20萬~31萬噸VLCC和VLOC。由于中國是修船企業最多的國家，不少國外船配巨頭還在中國設立辦事處，以最大限度靠近廢氣洗滌器改裝地，如Yara船舶技術公司近期就在中國上海開設了新的辦事處。截至目前，Yara船舶技術公司已經交付了超過100套廢氣洗滌器。
國內廠商方面，較早進入廢氣洗滌器領域的有七一一所、威海普益船舶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等。七一一所自2015年起便開始爲客戶提供陸用、船用廢氣洗滌器，目前已交付陸用廢氣洗滌器20多套，獲得船用廢氣洗滌器訂單超過80套。該所還是國內首家實現集裝箱船、油船、散貨船三大主流船型，開式、混合式，鈉堿法、鎂基法，U塔、I塔技術路線全覆蓋的廢氣洗滌器廠商。七一一所相關人士透露，目前其每年的廢氣洗滌器産能約在150套，爲滿足市場需求，還在上海市浦江鎮購置了200多畝生産用地，預計未來2~3年內産能拓展至每年300套左右。威海普益進入廢氣洗滌器領域已近10年時間，技術爲與大連海事大學共同研發，産品自2011年起就開始實船試驗，目前已獲得廢氣洗滌器訂單近200套。
更多的企業是在看到廢氣洗滌器商機後于近幾年快速“入場”的。2017年注冊成立的上海彙舸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全資引進澳大利亞著名水處理公司Contiocean的成熟脫硫技術，研發出船用廢氣洗滌器，並獲得多份訂單，今年年初爲新加坡Eastern Pacific Shipping公司制造的首套船舶廢氣洗滌器已實船測試成功。同樣在2017年注冊成立的山東佩森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設計生産的船用廢氣洗滌器已在山東榮成下線，並已與新加坡、希臘、土耳其等國的多家船舶公司簽訂船舶廢氣洗滌器供應合同。2015年9月在上海張江自貿區注冊成立的上海藍魂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目前已接獲了ENTMV豪華客滾船、瑞典Stena旗下全船隊的項目總包（EPCI）、西班牙Ibaizabal全船隊EPCI、SUMEC批量新造船廢氣洗滌器項目訂單。工商信息顯示在2018年11月設立的江蘇振華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今年3月21日向新加坡船東交付了首套船舶廢氣洗滌器。
還有一些從前從事其他船舶配套業務的配套企業，這兩年也通過自主研發、分包、合作等途徑進入廢氣洗滌器生産、營銷市場。主營船舶舵系、舾裝、鋼結構業務多年的南通遠洋船舶配套有限公司今年年初與德國SAACKE公司簽訂船用廢氣洗滌器合作協議，合作範圍包括創立“COSAACKE”聯合品牌、産品市場推廣、設計制造、售後服務等。據稱，南通遠洋配套目前已手持多套廢氣洗滌器訂單，正緊張有序地進行生産。在壓載水處理系統市場做得風生水起的青島雙瑞海洋環境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于2018年年底推出廢氣洗滌器，新産品推出不到1個月即獲得希臘知名船東公司3艘船訂單。同樣生産壓載水處理系統的青島海德威科技有限公司與哈爾濱工程大學研發了廢氣洗滌器，並已與多家知名船東達成合作意向，首套廢氣洗滌器計劃于2019年年底交付。
另外，還有不少大型造船廠旗下的配套企業也快速進入廢氣洗滌器市場。今年年初，滬東中華造船（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上海東鼎鋼結構有限公司與中國船舶電站設備有限公司簽訂斯坦納廢氣洗滌器電控系統分包合同。中船黃埔文沖船舶有限公司旗下的廣州文船重工有限公司與山東佩森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合作開展船舶廢氣洗滌器的市場推廣、産品制造和船上安裝改造等業務。大連船舶重工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大連船舶重工鋼結構制作有限公司與七一一所聯合承接了3艘岚橋集團30.8萬噸原油船廢氣洗滌器訂單。大連船舶重工集團裝備制造有限公司今年3月交付瓦錫蘭首套廢氣洗滌器，瓦錫蘭負責詳細設計，大船集團裝備公司負責整體建造。與此同時，還有一些修造船企業直接“入場”，如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占地3000余平方米的廢氣洗滌器生産線今年3月正式投産，標志著該公司正式進入炙手可熱的廢氣洗滌器市場。
跑步入場的還有船舶行業外大型集團的下屬企業，如中國電力建設集團有限公司旗下的中國電建上海能源裝備有限公司今年2月交付了首套船舶廢氣洗滌器，該公司與擁有超過10年煙氣排放控制經驗的美國太平洋綠色科技有限公司合資，進入船用廢氣洗滌器市場。此外，浙江省能源集團有限公司下屬浙能邁領環境科技有限公司自主研發的混合式廢氣洗滌器已在今年8月交付。
“經濟”決定未來
雖然“入場”者衆多，但廢氣洗滌器市場還是供不應求。相較其他方案明顯的經濟性，是導致目前廢氣洗滌器市場局面的直接原因，而未來廢氣洗滌器市場前景如何，也取決于未來廢氣洗滌器的經濟性如何。如果未來安裝廢氣洗滌器使用高硫油依然比使用低硫油更加經濟，那麽，廢氣洗滌器市場仍將充滿活力，而廢氣洗滌器供應商的日子也將依然好過。
基于現在高硫油與低硫油之間的價格差，一艘大型集裝箱船在安裝廢氣洗滌器後，3~5年就能收回成本。這種經濟性在船型大、功率大的船舶上體現更爲明顯，這也成爲目前大型集裝箱船與大型油船安裝廢氣洗滌器的比例更高的原因。廢氣清潔系統協會（EGCSA）估計，到2020年，至少有4000艘船舶安裝廢氣洗滌器，而且廢氣洗滌器的需求至少持續30年。
但是目前來看，廢氣洗滌器的經濟性至少面臨幾個方面的挑戰。首先，世界上有許多國家已禁止船舶在其港口和水域使用開式廢氣洗滌器排放洗滌水，而且這份名單還在擴充，最近宣布這一禁令的是馬來西亞。目前，新加坡、中國、中國香港、挪威、比利時、德國、印度、美國、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巴拿馬運河等國家和地區均明確發布這一禁令。而且就在10天前，一艘油船進入漢堡港時因從開式廢氣洗滌器直接排放洗滌水，遭到高達5萬歐元的罰款。交通運輸部水運研究院環保與節能技術研究中心總工程師彭傳聖表示，雖然日本的相關研究表明，廢氣洗滌器排放的洗滌水是滿足IMO要求的，但在港口一些特殊地區，環境承載能力有限，對廢氣洗滌器的態度會格外謹慎。洗滌水中含有硫等重金屬物質，其沉降到海底會汙染海底土壤，而在港口或航道的一些地段會定期進行疏浚，如果海底土壤重金屬超標，被汙染土壤的治理需要投入較大。這也是一些港口限制船舶廢氣洗滌器排放洗滌水的原因。如果采用廢氣洗滌器的船舶在一些港口不能使用廢氣洗滌器，而是需要轉換低硫油，那麽會增加對船員高低硫油轉換操作的培訓及其他費用，廢氣洗滌器的經濟性無疑將打折扣。
其次，高低硫油價差存懸念。廢氣洗滌器比低硫油方案更經濟，這一結論是按照目前高硫油與低硫油的價格差做比較得出的。近期來看，低硫油與高硫油之間存在200~250美元/公噸的價差，然而，限硫令實施後，低硫油的價格到底是多少，未來走向如何，都還是未知數。如果低硫油的價格隨著供應的穩定迅速降低，那麽，廢氣洗滌器的經濟性將變得不那麽明顯，船東會在油價差與永久減少的載貨空間加設備運營維修成本之間進行權衡。
再次，“排隊時間”將降低經濟性。雖然有越來越多的企業進入廢氣洗滌器生産領域，但許多廢氣洗滌器供貨訂單已經排到2021年之後。另據Alphaliner統計，每艘船完成廢氣洗滌器的安裝平均需要在修船廠待52天，目前，修船廠已經出現船舶排隊等待安裝廢氣洗滌器的狀況。排隊購買與排隊安裝的狀況對未來廢氣洗滌器的需求並非好消息，因爲越早安裝越能凸顯該設備的相對經濟性，如果需要排隊太長時間，那麽隨著低硫油供應增多，其與高硫油的價差減少，這一經濟性將降低。
此外，設備的可靠運轉還不能完全保證。工業用廢氣洗滌器的生産與應用由來已久，然而，船舶大規模、長時間使用廢氣洗滌器還是新鮮事物，船舶廢氣洗滌器運轉情況如何目前還沒有清晰的答案。隨著船舶安裝廢氣洗滌器的增多，業界愈來愈擔心其傳感器失靈和管道系統腐蝕等問題。這種問題如何防止？防止措施是否會大幅增加成本？一旦廢氣洗滌器發生故障，船舶是否需要換用符合限硫令的低硫油？這些不確定性無疑是對廢氣洗滌器經濟性的又一個“打擊”。
上述不確定性將在多大程度上降低廢氣洗滌器的經濟性還未可知，但這種影響無疑將直接決定廢氣洗滌器未來市場的起落與設備廠家的興衰。
（記者 李琴）
《中國船舶報》原創內容，未經許可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