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葉先生這兩天在做什麽,他說在看球和看電視劇。我說你是才想起我嗎?
他說我看你這兩天忙,不敢打擾。我笑說歡迎打擾。
這天晚上,夢到了葉先生,具體的夢境第二天醒來就記不得了,但是卻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在夢裏看著我微笑。
我看過一個視頻用貌似科學的方式解釋了愛情中的兩個現象:在生物學當中,如果一個人身上沒有噴香水,你還可以聞到TA的體香,那麽證明你的基因選擇了他。而在量子力學當中,如果一個人足夠的想念你,那麽TA就可以抵達你的夢境。
我暗暗想,用這種理論來解釋,是不是表示葉先生很想念我?哈哈!
我告訴他我昨天晚上夢到他了,他說太高興了,還能夢到我,又問我從珠海回深圳了嗎?讓我回去開車要注意安全。
我說我喜歡開車,開車比輾轉坐高鐵或船更方便,我可以一邊聽音樂一邊開車。
這次春節我一個人開車回老家,帶上我的貓和兩只小烏龜,980多公裏的路,去程正常需要12個小時,路上有點堵,我用了14個小時才到家。後來回深圳,我怕堵車,初四就回來了,一路暢通,導航顯示十個半小時到,我路上加油兩次、上洗手間一次,時間加在一起,也還只是用了十個半小回到深圳的家。
我很想自己開車去滿世界跑。2017年在旅遊並購基金公司的時候,公司組織了投資人考察旅遊項目的活動,上百個人,到成都後找了個車隊,二十幾台豐田陸地巡洋艦,浩浩蕩蕩一路川西自駕遊。那一路的風景我至今無法忘懷,那時好想等女兒高中畢業回來後我們一家人可以自駕再去一次。但誰知後來家庭破碎,美夢也破碎。
直到現在,我還是有這個願望,有時候甚至想,一個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膽子還是有點小。這個世界對女生真的不太友好,所以,安全起見,我還是老實點。或者等將來找個有趣的伴,一起自駕世界遊。
我那天從珠海開車一路飚回來,只用了2小時40分鍾。回來後他說辛苦了,問我累不累。我覺得還好,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他今天在做什麽,他說用手機看羽毛球賽,新加坡和印度的男單,新加坡的駱建佑贏了。
第二天是冬至,他來問候冬至快樂。我告訴他我的工作確定下來了,我正式從甲方的身份轉成了乙方了。老板人很好,同事看起來也不錯,正式上班是元旦後,但是元旦之前可以去公司感受幾天公司的氛圍和團隊。
他恭喜我,說他出籠後請我吃飯,想到明天就可以結束隔離,感覺心情有些小激動。
第二天,他有朋友去廣州接他回深圳,他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給我發了信息:“回到深圳的感覺真好。”
我發了個歡迎他的表情,就去忙了。
我一來就接了一個項目,要把之前自己研發的一門課程結合公司的內容,做成一個項目,公司會來推這個項目。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打了雞血,所以也沒什麽時間跟他聊天了。
六點下班,大家都走了,我都沒注意,一直忙到六點五十,才想起葉先生來。
不過,他應該有朋友請吃飯,對他來說,肯定是多年不見的朋友更重要。
我玩心突起,想撩一下他,就發了信息問他:“誰在陪你過平安夜呀?”
他秒回:“沒有啊,你怎麽過的?”
我說我還在公司加班呀,沒地方去,沒人收留,附上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
他問我以前是怎麽過的。我說以前有女兒在,都是跟女兒過的。她高中三年,聖誕節假期都是回國的,所以都是陪著她,今年她有男朋友了,不管我了。
他說:“哦,你女兒跟男朋友約會去了,那怎麽辦呢?”
我發了一個攤手無奈的表情。
他又問:“准備去哪吃飯?”
我說一會回家隨便吃點就好,我其實也不怎麽在意這個節日,每次過這個節都是爲了陪女兒。剛剛只不過想逗你一下,看看你會不會希望跟我見個面。
他說:“哈哈,我剛才有這個想法,害怕被你拒絕才沒說的。”
我偷笑:“年紀越大,還膽子越小,你怕的是我拒絕你,還是怕我吃了你?”
他說:“我膽子比較小,不過,我個頭大,不怕被吃。”
我說:“所以,你是想約我咯?”
他說,對啊,一起吃飯去?
我懷惴著暗暗的小喜悅,和他一起確定下來去KK ONE。
我路上問他喜歡吃什麽菜,這個時間估計到處都在排隊。他說都行,不挑食。
我想著我晚上不能吃主食,就建議去吃日料。我先到KK ONE,去看了一下我選的日料店,發現那就是個吃飯的地方,不太方便聊天,就跟他說換個地方。
這時他說他到了,在負一樓的太二酸菜魚門口,我說你就在那,我過來找你。
我從一樓的扶手電梯下去的位置正好在太二酸菜魚,我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站在那裏,穿著棉質的休閑拉鏈外套,戴著一個藍色的棒球帽,腿很長,正低頭看手機,手裏還拎了一個星巴克的紙袋。
這個樣子,和我想象中以及他之前的照片中的身形高大挺拔的葉先生有蠻大差距,這個樣子,感覺有些“暮氣”。這個詞是我自己造的,就是黃昏的氣息的意思吧。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他擡起頭來看到我,我對著他歪了歪頭,他楞了一下問:“是你?”
唉,這是有點笨啊,不是我還能是誰呀?
我這天因爲要上班,穿了黑色休閑西裝外套,黑色直筒牛仔褲,白色休閑鞋,背了一個百利的黑色挎包。
我點點頭,笑了一下,可惜戴了口罩,他看不到我可愛的笑容[偷笑][偷笑][偷笑]
他又問:“我們去吃什麽?”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聲音,很粗很厚,有種沒經過打磨的甕聲甕氣。
我說我們去轉一下吧,看看哪家排隊少?
他欣然同意。
我們一塊走上扶手電梯,他落後我一個台階,我轉頭看他,忽然有些怕自己會不會認錯人。
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他轉過頭看我,個子高就是好,低我一級台階,跟我平視了。
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看向我。是他,只是,眼神裏沒有那張照片的憂郁和深沉,倒是有幾分坦蕩。
我們轉了一圈,看到有家客家菜排隊人比較少一些,而且他是客家人,我說那就吃客家菜吧。
他同意,拿了排隊的號碼後,我們就坐到門口的凳子上等。
我坐下來的時候,他拿了排號,慢慢走過來。他的動作不急不緩,透著隱隱的沉和穩。
他坐下來的時候,把他手裏的紙袋遞給我說:“我給你帶了一包新西蘭的蜂膠糖,你經常講課,這個對嗓子比較好,講完課含一顆,喉嚨會很舒服。”
我很意外,沒想到他這麽細心。這包蜂膠糖從新西蘭帶過來,肯定不是帶給我的。但是,他第一次見面的禮物就考慮到我的潛在需求,確實很用心。
這包糖還一直在我公司的糖果盤裏,我經常剝一顆溶在白開水裏,糖果融化後,薄荷的清香和蜂膠的清甜就會讓我想起他。
我看完蜂膠糖後又放回紙袋裏,他伸手過來接過紙袋說,我先幫你拿著。
好吧,紳士風度且貼心,這也沒誰了。
問他怎麽晚上沒和朋友吃飯,他說中午和朋友一塊吃飯,朋友帶他去吃他客家最有名的“擂茶”,他在新西蘭就特別想吃擂茶,所以中午就吃多了,晚上他們還想約他,他就不想出去了,正想跟我聯系,沒想到我主動聯系了他。
我一邊聽他說,一邊轉頭看他,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從裏到外都是休閑運動裝,裏面是白色的T恤,外面是藏青色的拉鏈外套。外套是棉質的,很舊很舊,顔色被洗得很黯淡了。我看到他衣服肩頭的位置似乎被洗出了絨,看起來像是有一層薄薄的灰塵覆蓋在衣服表面。
他是故意穿一件這麽舊的衣服來見我嗎?問題是,我覺得我家裏也找不出一件這麽舊的衣服。
餐廳的人來叫位了,我們進了餐廳到了位置坐下來。我摘下口罩,他看著我,楞了一下下,然後也摘下了口罩。
我也楞了一下。
他楞的那一下,後來告訴我,是我的樣子年輕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以往見過的相親對象,看過照片再見真人,除了楊先生沒讓我怎麽失望,其他的人都蠻失望。
葉先生之前照片看起來有些滄桑,鼻唇間和兩頰明顯有刮過胡須的淡青色。但此時摘下口罩的葉先生,居然是一個白白淨淨的款式,看起來很是斯文。
有點意外,雖然我蠻喜歡他那張照片上的滄桑氣質,但現在的樣子也不錯。
我讓他點菜,他是客家人,知道吃什麽。他點了三個菜,還要再點的時候我制止了他,我說你中午吃得挺飽的,我晚上也不多吃,咱們不要浪費。
他說好,給我看他點的菜,我說我不挑食,這三個菜我都愛吃,客家釀豆腐、黃豆焖大腸還有鲮魚油麥菜。
這頓飯吃得蠻開心,相談甚歡。他的餐桌禮儀非常好,一直用公筷在幫我夾菜。
我其實不太喜歡別人給我夾菜,我也不喜歡幫別人夾,自己吃自己的多好,喜歡吃什麽夾什麽。
葉先生起初幫我夾菜,我以爲只是禮貌,後來看到他自己每夾一次菜之前都要幫我夾一份菜,我才知道這是他的習慣了。
我們聊得蠻多,聊孩子,聊父母,他還講了一些新西蘭的事情,還給我看了兩個孩子的照片,我也給他看了我女兒和小哥哥的照片。
吃完飯後,各自打車回家,他先讓我上了車,看著我離去了,再自己上了另一台出租車。
到家後,我就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告訴他,糖很好吃,謝謝。
他說喉嚨不舒服的時候含一顆效果非常好。然後說,我在看人打麻將。
是的,他愛打麻將,在新西蘭沒人打,回國後會有很多朋友約他打麻將。
吃飯的時候聽他說愛打麻將時,我有些不太能接受。在我印象裏,愛打麻將的人都是那些三姑六婆阿爺大叔(雖然我兩個妹妹也打)......
他這種高大的樣子坐在麻將桌前,我想象不出來,又孤陋寡聞、見識淺薄了。
不過,我還是對自己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就像我愛刷劇愛看小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一樣。
而且,我將來的晚年生活,說不定學會打麻將也會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他說我下次教你,不收學費,然後就沒再發消息了。
我知道,他肯定上桌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回我信息說昨天晚上上戰場練手了。我說理解理解,上了桌就難下來的。
這天他又約了朋友中午晚上都一起吃飯。
對于見第二面,我似乎沒有很強烈的意願,他也沒說,不知道是不是又怕我拒絕他。
這時,出了一部新電影,我一直想去看的《愛情神話》。女兒和小哥哥一塊去看了,回來說蠻好看。
我好想去看,但是不願意一個人去看。
我覺得可以打一下葉先生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