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5月31日，是第32個世界無煙日，也是《北京市控制吸煙條例》實施四周年。如今，本市公共場所全面禁煙已1460天，在這期間，餐館、寫字樓等公共場所裏曾經隨處可見的煙民吞雲吐霧的場景越來越少；本市擁有了一支數量約1.5萬人的控煙志願者隊伍，吸煙者減少了20余萬；被世界衛生組織授予“世界無煙日獎”……
去年，北京市控煙協會會長張建樞受邀前往瑞士日內瓦，在世界衛生組織舉行的國際控煙會議上進行專題發言，與世界控煙人士分享“北京控煙經驗”。談及北京控煙所取得的成效，張建樞說，社會共治“VIP”，即志願者（Volunteer）、互聯網（Internet）、新聞發布（Press conference）是北京控煙工作的三大法寶，三者密不可分。
控煙“藍馬甲”
每年服務時間80余萬小時
市疾控中心專家對比各種煙盒，同樣的香煙在不同國家、地區的包裝和警示圖案差異巨大。戴冰 攝
“吸煙是導致我國慢性病長期存在的一個首要因素，也是可以人爲幹預的第一要素。控煙，就是最有效的一種辦法。”張建樞說，根據北京市控煙協會初步測算，北京有420多萬煙民，平均每天造成被動吸煙907萬人次。這個數字雖然龐大，但我們還有更多不吸煙的人，卻在承受二手煙對健康的危害，這些人都是我們可以團結的力量。
諸多控煙力量中，身著標志性“藍馬甲”的控煙志願者，無疑是一支最強有力的尖兵。
5月21日中午，北京控煙志願者總隊豐台分隊副隊長孫豐匆忙吃過午飯，便從單位趕往位于豐台區東大街的豐春樓飯莊，與同事靳海莉會合。今年40歲的孫豐在一家私企從事工程建築方面的工作，成爲控煙志願者完全因他個人的熱血性情。加入3年多，他的志願服務時長已累計近1000個小時，可以說大部分休息時間都貢獻給了控煙事業。
這次去的飯館已多次被顧客投訴有人在就餐過程中吸煙，孫豐他們此行就是去核實情況的。
“您好，我們是控煙志願者，接到群衆投訴您的餐館有人吸煙……”到達餐廳後，孫豐禮貌地向餐廳負責人說明來意，並出示了證件。接著他們便開始在餐廳內仔細巡查，從大廳、包間到洗手間……很快，孫豐發現餐館的洗手間裏並沒有張貼禁煙標識，餐廳也未能出示禁煙管理制度，餐廳門口更是隨地扔了不少煙頭……“我們怎麽不勸，但總有人趁我們不注意時偷著抽煙。”餐廳老板無奈地說。
“您每天要做控煙巡查記錄，把日期、吸煙的桌號、勸阻人和結果詳細記錄……”孫豐還建議餐館指定一位服務員做控煙監督員，並提醒他們可以在門外露天處放一個盛了水的鐵桶，打印一張吸煙區標識，就能建一個簡易的吸煙區。“我們一周後還會再來複查，希望你們能盡快改善。”
接著，孫豐他們又前往相隔1公裏左右的一個居民小區，這裏也連續5次被投訴“電梯、樓道內總有人吸煙”。到了現場，孫豐在物業人員的陪同下抽查了兩個樓門，果然在樓道裏發現了用礦泉水瓶做的簡易煙灰缸、煙頭及打火機……于是，新一輪的溝通博弈繼續上演。
事實上，在勸阻吸煙的過程中，場所經營者和消費者不配合的情況也時有發生。爲此，志願者們也總結了很多小竅門，比如，面對黨政機關、行政單位，他們就用比較正式的官方語言，跟他們講道理、講吸煙對身心的危害。但是，在面對一些小商販和個人承包的企業單位時，他們會以情動人，耐心開展說服教育。微笑的力量是偉大的，每每這時，那些小商販、企業小店主，再強硬的態度也變得緩和起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一直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以自己微小的力量，逐漸改善這個社會，努力爲大家創造無煙環境。”孫豐說。
小學生戴著印有禁煙標識的口罩，向吸煙居民發放“戒煙倡議書”。方非 攝
事實上，在北京，像孫豐這樣默默付出的控煙志願者已超過1.5萬，他們不怕酷暑、不畏嚴寒，在餐廳、寫字樓、賓館、公園，都能看到他們宣傳控煙、勸阻吸煙的身影……
張建樞私下算了這樣一筆賬：“我們志願者每年奉獻的服務時間大約是80多萬個小時，換算成工作日的話，大約等于100個全職公務人員的工時，實際上現在對志願者只有很少的補貼，相當于爲國家節省了大量的經費。所以說，控煙領域社會共治潛力巨大，值得很好地去開發。”
控煙一張圖
實時給控煙不力單位“亮燈”
控煙也要依靠科技力量，運用互聯網思維。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如今利用手機攝像頭就可以無處不在地監督違法吸煙行爲。這全得益于北京市控煙協會開發的北京控煙微信投訴平台——“控煙一張圖”。
本市各中學設置了禁止吸煙警示牌。方非 攝
其實，“控煙一張圖”並不僅僅是“一張圖”，而是一個實時地圖監管系統。它可以把每個人的手機變成控煙監控攝像頭。當市民發現控煙不力場所，便可隨手拍照片、錄像，並實時上傳至微信“城市服務”進行投訴。
接到投訴後，市衛健委網站、首都之窗和市愛衛會網站上的“控煙一張圖”，會同步更新，並立刻“亮燈”曝光，便于志願者和衛生監督部門進行勸阻和執法。
據介紹，被公衆投訴1至2次的單位，亮藍色警燈；被投訴3至4次的，亮黃色警燈；被連續投訴5次以上的，情況最爲嚴重，亮紅色警燈。當藍燈亮起時，該投訴單位附近的志願者就會接到“派單”，兩人一組，到被舉報單位核實情況，告知負責人相關法規，幫助其落實整改，並于一周後進行複查。志願者複查時，如相關場所整改效果好，將爲其“消單滅燈”。而對接連被投訴且不願配合整改的“紅燈”單位，將直接交由本市控煙執法部門處理，執法人員將約談被監管單位負責人並進行處罰。
在“控煙一張圖”上，不僅彙總了普通百姓在微信中的全部投訴，就連“無煙北京”公衆號每周推送的“無煙北京曝光台”，數據也全部出自其中。還有，全市所有控煙志願者的信息；哪些行業投訴比較多；哪些區域投訴比較多；以及發展變化的趨勢等各種控煙數據也能夠在這個龐大的系統中方便地查到。
正如張建樞最初的設想：“當人人都是監督員，處處都有監控頭時，我們還會愁控煙監督員少嗎？”
“這個公衆號挺好用的，每次發現違法吸煙行爲，從拍照、填寫到上傳，也就需要半分鍾左右的時間，還可以追蹤後續處理情況。”一位市民忍不住爲“控煙一張圖”點贊。
記者了解到，目前全市控煙投訴量最多的是市民馬先生，投訴量多達68次。馬先生是一位大學德語教師，他幾乎走到哪兒投訴到哪兒。對于“控煙一張圖”的形式，他非常認可：“我認爲這種方式對控煙治理是非常有效的，所以才會一直堅持下來。”
據統計，北京“控煙一張圖”運行以來，已經有超4.8萬人次通過“無煙北京”公衆號舉報違法吸煙行爲。市民投訴積極性越來越高，湧現出許多控煙達人。
最近，北京市控煙協會正計劃將全市152個街道納入“控煙一張圖”，實行更爲精細的網格化管理。
控煙“黑榜”
讓違法吸煙行爲無所遁形
自從“控煙一張圖”正式向北京市公衆開放後，“無煙北京”公衆號上推出了曝光台，首都之窗也會隨時展示“控煙一張圖”，北京市控煙協會還會定期聯手中央和地方新聞媒體，利用大篇幅版面來發布控煙“黑榜”……這一系列曝光台，讓各種違法吸煙行爲無所遁形，也啃下了不少控煙“老大難”場所。
志願者在工體宣傳控煙。北京市控煙協會提供
去年，在各大媒體的輿論監督下，北京國安隊的主場——北京工人體育場屢上控煙“黑榜”。每到中超聯賽，這個能容納6萬觀衆的體育場館上座率非常高，比賽中，球迷們情緒高漲，這其中不乏一些煙民，他們常常一邊吸煙一邊看球。這直接導致比賽結束後一地煙頭的尴尬狀況。
被媒體連續曝光後，工體相關負責人因場所控煙不力被本市衛生監督部門約談。很快，“火種（火柴、打火機等）”列入賽時“限帶物品清單”，工體全面加大安檢力度，禁止觀衆攜帶打火機、火柴等進入工人體育場觀賽。
與此同時，爲了幫助工體更好地控煙，北京市控煙協會在這裏組建了一支“駐場”控煙志願者隊伍，每場比賽都有50位志願者進行現場巡查，一般比賽是在晚上7點半開始，志願者下午4點鍾就會進入現場。
“不好意思，體育場館裏不能吸煙，謝謝您配合！”這是志願者們每場比賽期間要重複無數的標准勸阻語言。
“現在這段時間，工體的吸煙情況比過去有很大好轉。我們只要一說‘您好，這兒不能吸煙’，觀衆基本上都會自覺地把煙掐滅。”控煙志願者楊勝名表示。
經過志願者們和管理方的共同努力，工體吸煙情況大幅好轉。過去一場球賽下來，大約會接到幾十次的投訴，現在基本也就有一兩次投訴了。
也是去年，北京搜厚物業管理有限公司給北京市控煙協會送來了一面“建設無煙環境 共創無煙北京”的錦旗。原因是銀河SOHO因出現違法吸煙行爲被媒體曝光了。作爲公司老總，潘石屹非常重視，在個人微博上就此事公開道歉，承認管理失誤並承諾進行整改，加強控煙管理。
上過控煙“黑榜”的，從政府機關、寫字樓、高校、餐廳到火車站……涉及各行各業。
“很多被曝光單位表示不怕被罰款，就怕上‘黑榜’、被曝光。” 張建樞說，媒體的普法宣傳起到了很大作用，被曝光單位的領導重視了，問題也能迅速得到解決。“說到底，控煙事業最終引出的，是越來越多的正能量。”
另外，在本市控煙工作進程中，控煙人士從未放棄過對“高科技武器”的探索。針對控煙工作調查取證難以及投訴巡查信息無法及時處理等問題，北京市控煙協會在市科委的支持下，研發了一種高靈敏度煙霧探測器。這個如同微電腦大小的小設備已經開始陪同部分控煙志願者一起上崗了。它可以通過傳感器排除油煙、霧霾，進行煙草煙霧的檢測與判斷，可用于學校、醫院、會議室、辦公室、超市、網吧、休閑場所等大型公共場所的煙霧檢測。
人們都說吸煙有瘾，張建樞卻認爲控煙也有瘾。對于煙民的質疑，他是這樣說的：人們可以有吸煙的自由，但是不能自由地吸煙。因爲在室內吸煙肯定會對其他人造成二手煙的危害。不吸煙的人有呼吸新鮮空氣的生存權，吸煙者是一種消費權。生存權要遠大于消費權，所以吸煙者的消費權必須要讓步于別人的生存權。
按照健康北京規劃要求，到2020年人群吸煙率要下降到20%，到2030年下降到17%。
“北京的無煙環境建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爲了人民大衆的健康，我們會努力將控煙這項工作一直堅持做下去。”對于北京控煙事業的未來，張建樞充滿信心。
他山之石
一些國家的禁煙令
俄羅斯
俄羅斯2013年通過的新禁煙令堪稱世界上最嚴格的禁煙法之一，涵蓋了《世界衛生組織煙草控制框架公約》的所有條款。禁煙令對抽煙的地點嚴格限制，俄羅斯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和場所都禁止吸煙，煙民們能吸煙的地方只有戶外和自己家。法令不僅限制吸，還限制賣，很多小賣部售賣香煙都受到了限制，也就是說一般的路邊小賣部都不允許出售香煙。
因爲俄羅斯《禁煙法》的規定非常細化，比如有兒童在場的時候抽煙會被罰款2000-3000盧布，在禁煙場所吸煙罰款1500盧布；售煙給未成年人則處罰3萬盧布，數額巨大以及公司單位性質則處罰15萬盧布並追究責任。
更“彪悍”的是，2018年世界杯期間俄羅斯全國所有酒店內部都禁止吸煙，如果違反《禁煙法》在室內吸煙觸發報警器的話，俄羅斯警察有權力處以7000美元的罰金，相當于人民幣4.5萬元，同時會被驅離酒店甚至禁止再次入境。
新加坡
在新加坡，所有零售商不可以在零售處公開展示和售賣香煙等煙草産品。換句話說，賣煙必須把煙陳列在封閉的櫃子，只有在顧客主動詢價時，才可出示一份僅以一種官方語言印制，但沒有煙草圖片的價目表。
現在，新加坡的法定吸煙年齡已經提高到了21歲。世界衛生組織2008年發布的報告指出“在21歲以前沒有開始吸煙，就很可能永遠不會染上煙瘾”。同時，香煙和煙草制品沒有任何免稅額度，不可以免申報攜帶入境。
在新加坡如果不遵守禁煙相關的條例，後果很嚴重。在禁煙區吸煙，初犯者將罰款200新元，屢教不改則可被罰款高達1000新元。
菲律賓
2017年7月23日開始，全菲律賓禁煙令正式生效，違者除了會被罰款之外，情節嚴重還將面臨牢獄之災。
根據新規，禁止民衆在所有公共場所吸煙，諸如公營機構大樓、學校、醫院、餐廳、旅館、車站、娛樂場所，甚至連公共及私人車輛內都一律禁煙。
民衆只能在各建築物內指定區域吸煙，這些區域必須是開放空間或者通風良好，並張貼出吸煙有害健康的警告標語。此外，吸煙區與禁煙區之間必須要有緩沖區。一旦違規，將被罰款500比索至1萬比索(66至1331元)，嚴重者更可能被判囚，但新令不包括電子香煙。
來源：北京日報
記者 劉歡
流程編輯：孫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