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機場海關值機處值機一科科長傅源，身爲值機一科登機檢疫排班總指揮，“狠心”中透著不忍與無奈——疫情前，他的十余人團隊每日登上約30個航班，但近期最高峰時，日登臨航班超過100個，且單個航班的檢疫強度和難度都是過去的數倍以上。人力告急時，還偏逢最多6個航班同時進港，檢疫關員一刻不歇，在不同橋位間連續作戰。他們數小時悶在密不透風的防護服裏，任憑汗水浸透，昏厥感也不時襲來。進艙時天仍亮、出艙已深夜，星空下登臨、下機時太陽露了臉，對他們來說都是常事。
登機檢疫，是國門防境外輸入的第一道關。這道關攔截的風險越多，上海乃至全國也就越平安。
此番盡銳出擊的浦東機場海關檢疫關員中，包括剛休完哺乳假的二胎母親朱馨怡，因分娩中盆底肌損傷在家休養的她，今年1月2日歸隊後即遇疫情。顧不上醫生反複叮咛的不宜久站、久走，最厲害的一次，她一天登臨了8架飛機。連續戰鬥2個多月後，不適症狀再次出現，去複診，醫生直接開出病假單，囑她臥床、平躺。然而，眼看科裏所有關員連軸轉，有些同事甚至一個班上足36小時，朱馨怡默默藏起病假單，又把自己裝進了防護服裏……
朱馨怡在登機檢疫。（供圖）
與病毒貼身搏鬥時，這位二孩辣媽對蛛絲馬迹高度敏感，絲毫不松。疫情之初，某個自日本進境的航班裏，她鎖定了一名重點地區旅客，並給旅客測了額溫、耳溫和口溫，顯示均未超標。唯一的疑點在于，這三溫的溫差間隔不夠統一。醫學背景和專業敏感令她直覺，其中有蹊跷。旅客聲稱，她在日本旅遊已超過14天，但當朱馨怡變著法子刨根問底時，發現對方暴露出許多邏輯漏洞——旅客說，她本要與丈夫同去日本，但丈夫因武漢封城沒出來，但她又否認自己14天內去過武漢……朱馨怡邊問邊觀察，但見對方眼神遮掩、言語含混。之後，朱馨怡花了點小心思，將旅客帶至旅檢通道，並故意讓旅客多等了20分鍾。她懷疑旅客吃了退燒藥，因此她需要努力爭取時間，待旅客的藥效過去。果然，20分鍾後再測，體溫高于臨界溫度，于是果斷向上級建議留觀……
北大公共衛生學院碩士畢業的浦東機場海關值機處值機四科關員李晨陽，也在努力成爲“一絲不漏專業戶”。她去年結婚，今年本答應去湖北婆家過年，卻爲疫情而果斷退票，堅守登機檢疫一線崗至今。3月3日，一個來自東南亞的航班于淩晨2時抵港，李晨陽提前獲悉，機上有兩名自伊朗出發轉機回國的留學生，系此前已被通報的甯夏中衛伊朗輸入確診病例的密切接觸者。李晨陽登機後，除重點鎖定兩名密接者之外，還篩查出了另5名在伊朗留學的中國學生。對上述7人的測溫均顯正常。然而，在給他們發放健康申明卡時，一處細節被李晨陽捕捉——5名非密接者中的一人，在接過健康申明卡時，輕聲說了聲“謝謝”。就在這兩字間，李晨陽聽出了極易被忽略的鼻音。她隨即對這名學生開展流調，並安排他優先下機，途中又聽他有輕微咳嗽。種種迹象讓李晨陽迅速作出判斷，在此後與旅檢同事的交接過程中，她提醒務必著重進一步排查此學生……兩日後，她獲得確切消息，甯夏中衛伊朗輸入確診病例的兩名密接者核酸檢測爲陰性，但那位說了“謝謝”兩字的非密接者，反而核酸陽性。
李晨陽與同事一起登機檢疫。（供圖）
嚴之又嚴處，仍有溫情。疫情發生後已二度增援浦東機場海關登機檢疫崗的上海海關食品處孫嘉文，對3月27日淩晨來自新加坡的某入境航班印象深刻。那天她一上機，就有一名自英國始發的留學生主動申報嗓子不適，且學校已有一例確診病例。學生異常緊張，不停詢問孫嘉文“我會不會被感染？如果感染了症狀怎樣”，聲音顫抖。孫嘉文極力安撫其情緒，“別擔心，回國就好”，待他略平複後，再作二次測溫和詢問。經詳細了解，英國校內確診病例同這名學生並無接觸，且不在同一校區，而他嗓子不舒服的情況已延綿兩年，且無幹咳、胸悶等症狀。孫嘉文初步判斷，這名學生問題不大，于是及時向他傳遞信心，“後面還會做進一步的調查和核酸檢測，放心，你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在一路引導他進入重點旅客旅檢通道時，孫嘉文眼見孩子的眼眶濕潤了。她爲這些留學生的誠實和堅強所感動，告別時，她再送他一句話——“歡迎回家！”
孫嘉文和同事一起登機檢疫。（供圖）
付出總有收獲時。關員孫明沁在某個雨夜登臨，機上溫度高，此前還在雨中瑟瑟發抖等待飛機靠橋的她瞬間被汗水浸濕全身，防護鏡裏升騰起霧，令她幾乎“失明”。她和同伴努力平靜，減少汗液蒸騰，對機上26名重點旅客逐一確認身份、體溫檢測、流調、旅行史排查。半小時後，當她告訴航空公司機上其他旅客可放行時，前方旅客突然集體起身。一名旅客起頭：“我們可以鼓掌麽？”頃刻間掌聲響起，久久不息……
孫明沁臉上滿是口罩勒痕。（供圖）
李晨陽也告訴記者，每次上午9時下班回家的班車上，已奮戰24小時的關員往往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但有一天，她的同事在班車上興奮講起，當日航班檢疫結束時，一位小男孩在下機前特地折返，給了關員一個敬禮，並說“謝謝阿姨”。說到這裏，同事忍不住哽咽：“這種獲得感爆表難以描述。或許，我們都在苦熬著工作生涯中最艱難的階段，但同樣，我們也在抗疫中收獲了職業的高光時刻。”
浦東機場國門一線“女F4”，左起爲浦江關嚴如意、上海關食品處孫嘉文、上海關督審處鍾靜、風控局（上海）趙睿珺。（潘婷 攝）
欄目主編：吳衛群 文字編輯：李晔
來源：李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