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斷定此次“面對面”部長級會談,會給印太經濟框架勾勒出更清晰,還是更模糊的願景。
▲美國總統拜登。圖/新華社
文 | 陶短房
當地時間9月8—9日,首屆“印太經濟框架”(IPEF)部長級會議將在美國洛杉矶開幕,這也是該框架自5月正式推出以來首次部長級面對面會談。
四個月來談判進展緩慢
有分析家用“兩個十三加一”來概括此次IPEF部長級會議。
第一個“十三加一”指與會的十四個成員國中包括十三個創始成員國,即澳大利亞、文萊、印度、印尼、日本、韓國、馬來西亞、新西蘭、菲律賓、新加坡、泰國、越南、美國,和後來加入的斐濟;第二個“十三加一”則指美國和其余十三國,基本訴求和目標大相徑庭。
IPEF是今年5月美國總統拜登首訪亞洲的重頭戲,在日本正式宣布。這一框架的理念拜登早在2021年10月的東亞峰會上就已提出。該框架包含所謂“四大支柱”,即公平貿易、彈性供應鏈、基礎設施和清潔能源、打擊腐敗和避稅。
按照美國政府方面的解釋,各成員國可自由選擇參與“四大支柱”中任何一項或幾項,其中公平貿易措施將由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負責談判,其余三項將由美國商務部負責。
5月以來,IPEF框架談判進展緩慢,外界所期待的更多後續細節並未披露。盡管7月中旬各成員國在新加坡舉行了低級別會談,7月底又舉行了首次虛擬部長級會議,卻仍然不得要領。
日本是美國以外最積極參與IPEF事務的國家,其政府官員透露,此次在洛杉矶酒店舉行的面對面部長級會議有望決定所有成員國究竟會具體參加哪一項“支柱”的談判,並可能在會後文件中公布。
▲當地時間2022年5月23日,日本東京,美國總統拜登正式宣布啓動“印太經濟框架”。圖/IC photo
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表示,拜登政府希望所有相關“支柱”的談判在一年、最多18個月內結束,2023年11月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被視作IPEF協議敲定的“非正式最後期限”。而一些性急的美國政府官員和爲此獻計獻策的幕僚,則希望在貿易和供應鏈領域“早日看到先期成果”。
“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對于IPEF此次重要的首次高級別面對面會談,不論美國或其他成員國,反應似乎都不溫不火,而這種看似如出一轍的態度,成因卻大相徑庭。
研究機構美國行動論壇國際經濟政策主任史密斯等人指出,IPEF的實質,就是拜登在美國國內政治氛圍不再對“全球化”和“自由貿易”充滿熱情的背景下,希望推出一個既能消除特朗普“美國第一”在印太地區所産生的貿易和商業規則的負面影響力,又能獲得實惠的框架。
簡單說,就是拜登期待美國通過IPEF,可以在不做出向其他參與國開放美國市場、消除關稅及非關稅壁壘等讓步的情況下,又收獲其他國家向美國開放市場、接受美國貿易規則及規則支配權等優惠。用一句俗話概括,就是“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推動IPEF“落地”方面最爲積極的美國貿易代表戴琪已明確表示,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並不打算將消除美國關稅壁壘當作IPEF框架會談的要點。
史密斯曾表示,“如果IPEF不是貿易協定,不納入美國降低關稅及非關稅壁壘以便其他參與國獲利的條款,其他國家不可能産生積極反應”。而另一些質疑者則各有各的理由,如國會許多議員則認爲,IPEF用“非貿易協定”的“狡猾”方式繞開了國會的參與(不是貿易協定就無須立法機關批准,只要政府間談判即可)。
其他成員國國內對IPEF框架的質疑,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框架細節的繼續模糊不清,變得越來越多。
東南亞國家普遍表露出對美國試圖借IPEF迫使它們在中美兩個其最大貿易夥伴間“選邊站”的不情不願,這也迫使美國近來淡化了促使各國“選邊站”的論調。
在跨國數字服務業中獲得巨大利益的印度對美國試圖借IPEF“規範”數碼准入標准,保持了高度警惕,因爲印度擔心此舉將逼迫印度削弱其政府保護跨國數字服務業的力度。
韓國則一再表示,將對如何參與IPEF“作出一切以本國利益最大化爲優先的應對”。
▲韓國芯片60%出口中國市場。圖/IC photo
天普大學日本分校政治學兼職教授保羅·納多日前指出,除非拜登政府改弦更張,提出包括本國市場開放、關稅讓渡等“足夠誘惑”,否則洛杉矶會談將只是“價值有限的貿易討論”。“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異想天開,對美國試圖在亞洲擴大其經濟影響力的努力而言“反倒是個壞消息”。
這種複雜背景下,很難斷定此次“面對面”部長級會談,會給IPEF勾勒出更清晰,還是更模糊的願景。
從亞太經濟合作中擠掉中國只是徒勞
新加坡國立大學南亞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帕裏特認爲,“IPEF和區域自由貿易協定(RCEP)不一定是競爭對手”。
這一觀點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絕大多數IPEF成員國的意願。它們多數既參與了具有典型自由貿易協定性質、和中國“同框”的RCEP,也聯署了迄今細節晦澀不清,但帶有明顯拜登和美國色彩的IPEF,當然希望這兩個框架“不排他”,自己可以在兩大經濟體間左右逢源,雙向獲利,而不會成爲貿易戰的犧牲品和“耗材”。
對于被刻意排擠在IPEF框架外的中國而言,最積極穩妥的應對之策,莫過于“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就是需要先創造自我有利的條件。
RCEP是中國和亞太區域合作夥伴間最大的共同利益,也是“對沖”IPEF吸引力、“殺傷力”最有力的武器。面對複雜的國際形勢,我們必須有使命感、緊迫感,盡快恢複和發展我們自己、我們與其他國際夥伴間正常的經濟活動。
事實證明,在中國發展至今、已成爲全球和區域舉足輕重大國、成爲國際産業鏈上重要一環和世界最大貿易體的情況下,任何外力想把中國從亞太區域經濟合作中擠出去,都注定是徒勞的。
撰稿 / 陶短房(專欄作家)編輯 / 劉昀昀校對 / 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