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洲各種野生榴蓮拼盤。
新華社北京9月20日電(記者馬玉潔)熟練地往背包裏塞好沖鋒衣、防蚊藥、標本夾、卡尺、保鮮袋、糖度計和一塊黑色背景布,楊曉洋又要啓程出發趕往下一站雲南,他此次要尋找的目標是“以黑老虎爲代表的五味子科水果”。
楊曉洋的皮膚很白,身材偏瘦,很難想象他是一個經常在雨林裏風餐露宿的“獵人”,而他獵尋的目標則更加獨特——水果。保守估計,今年31歲的他已吃過600多種水果,其中光榴蓮就有100多種,號稱是“全中國吃過最多水果的男人。”
出生在河南農村,楊曉洋如今已定居新加坡,這座植物種類繁多的東南亞花園城市是他眼中永遠都逛不厭的樂園。每年,他平均要花費50萬元飛往各地獵尋奇珍異果。他的微博記錄著自己吃過的各種光怪陸離的水果——彩虹色的榴蓮,傳說能讓人連流汗和放屁都有紫羅蘭香氣的香波果,甜度是蔗糖三千倍的翅果竹芋……
彩虹榴蓮。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金光果。”他說,“金光果的外形像一個流星錘一樣,看上去很硬,壓根就沒有好吃的氣質,但手指碰到會發現像成熟的無花果一樣軟。一咬下去,哇!味道非常豐富,有草莓、百香果、芒果和菠蘿蜜等好幾種典型水果的味道和香氣。”
最令楊曉洋印象深刻的金光果。
在所有水果中,楊曉洋最愛的還是榴蓮。他微信的頭像就是自己躺在各種五顔六色的榴蓮中。
“每年在榴蓮成熟的季節,我至少要去馬來西亞的榴蓮園三五趟,每次大概停留一周。這期間我一天就會吃十幾個榴蓮,算下來,一年吃三百多個榴蓮都是小意思。”他笑著說道。
比較少見的黃金榴蓮的橙紅色個體。
“水果獵人”這個職業聽起來很拉風,但背後的艱辛實非常人可耐。“有時爲了尋找一種果子要飛好幾趟,在雨林裏跋涉幾個小時,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現果子沒熟,或者已經被其他人或者動物摘走了,就會特別沮喪。”楊曉洋說,但也有很多時候會意外地發現別的水果,甚至比我想找的果子更吸引我,所以每次旅途都是充滿未知的探險。
2018年,他從自己所拍攝記錄的500多種水果中梳理出前37種,出版圖書《東南亞水果獵人》系列的第一本“初識”篇,希望更多人可以通過關注水果從而進一步對植物學産生興趣。
滿樹老莖結果的紅錐木奶果。
楊曉洋並非植物學專科出身,但從小就對植物過目不忘。在新加坡讀書期間,他每天背著相機在植物園拍攝植物,並開始系統地學習植物分類學。
“不論是多拗口的名字,我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記住,所以我的大腦裏面現在有比較完整的植物分類數據庫。全世界各地,你隨便丟給我一個我沒有見過的植物,我可以基本說出它屬于什麽科什麽屬。”楊曉洋說,全世界30多萬種植物,他已經接觸過3萬多種,這一點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相當于全世界十分之一的植物我都見過,真的不可思議!”
在拍攝學習的同時,他也在網絡上分享自己拍攝的植物。“2010年我開始在微博上分享拍到的植物,有時候自己覺得好的物種沒有多少人回應,但我發現只要發水果,大家參與的熱情就很高。所以我覺得,既然要做科普,如果能從水果這一塊打開大家對植物的認知的話,也很劃得來。”楊曉洋說。
比較少見的黑毛丹。
2013年,受印尼蘇門答臘島燒芭開荒的影響,當地雨林遭到焚燒的同時,新加坡也遭遇了嚴重的煙霾。這座城市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日被濃重的煙霧盤繞,空氣裏充斥著燒焦的味道,汙染指數一度達到危險等級。這件事情讓楊曉洋下定決心辭去精密儀器工程師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植物保育工作中。
“一旦一個物種滅絕了,單憑人類的制造工藝根本就複刻不出它的味道,我覺得非常可惜。所以我希望讓人們有意識地去保護這些物種,不讓這些瀕危的植物和水果滅絕。”他說。
日常的水果獵尋記錄照。
每當在野外遇到新的水果,他都會從書包裏拿出那套熟悉的工具。“首先拍張它在樹上的照片,再放在黑布上從各個角度拍一下,然後我會做解剖,看它的種子是什麽樣的,有沒有假種皮,有沒有乳汁等等。最後我會品嘗。吃之前我會漱口,先試吃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量,然後把所有的味道口感第一時間記錄下來。”
楊曉洋和紅肉榴蓮的不同變型。
與此同時,楊曉洋還在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搭建的網絡平台——中國自然標本館做東南亞物種中文命名的工作,並已爲超過2000種植物命名。此外,他還頻繁在國內做演講,參加科普活動,參與拍攝以各種有趣水果爲主角的紀錄片《水果傳》,並注冊抖音,用紀錄片和短視頻等各種各樣的方式,試圖喚起更多人對植物的關注。
在國內獵尋的水果(八月炸、猕猴桃、大果刺籬木等)。
“以前我發一些野果子的圖片,大家的回複都是,好吃嗎?而現在,我的粉絲們會留言,這大概是什麽什麽科的吧?雖然他可能說的並不對,但你能感受到,他們已經有了植物分類的意識,這就說明我的努力是有意義的。”楊曉洋說。(照片均由采訪對象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