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天後,12月10日,在日軍90架戰機兩個小時的圍攻下,英軍寄予厚望的海軍主力戰艦“威爾斯太子號”和“擊退號”被擊沉,馬來亞英軍失去制海權,門戶洞開,再無法制止日軍在馬來亞東岸登陸,軍心大爲動搖。











2月10日,臘月廿五,英國首相丘吉爾給守軍發急電:“軍部向內閣報告說,新加坡白思華部有10萬人,其中3萬3000人是英軍,1萬7000人是澳軍,日軍在馬來半島不可能有這麽多人,守軍人數肯定占絕對優勢,應該盡數殲滅來犯之敵,根本不應考慮保存實力或保護居民的問題。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打贏這場惡仗。司令官和高級軍官必須與部隊共存亡。大英帝國和帝國陸軍的榮譽危在旦夕。”
2月11日,臘月廿六,雖然日軍已控制武吉知馬地區,奪得了守軍的糧倉和油庫,但後勤已供應不繼。此時,山下奉文玩的就是心跳,他虛張聲勢,發文給新加坡守軍司令白思華中將,讓他“放棄無謂的抵抗”。
2月12日,臘月廿七,日軍工兵修複了新柔長堤,運送更多裝甲車南下。守軍高級軍官建議白思華考慮投降,被他拒絕。同日,日軍奪得蓄水池,控制了新加坡市區的水供。
新加坡大年初一升起太陽旗
2月14日,臘月廿九,大年除夕,中午1300時左右,日軍突破西邊防線,沖進亞曆山大醫院,屠殺醫生、護士和傷兵數十人。
2月15日,大年初一,早晨0930時,55歲的白思華在福康甯山指揮所召開軍事會議,討論的內容只有一個:是立即反攻,奪回水源和糧倉?或是投降?
白思華手下有八萬五千人馬,彈已盡,糧已絕,水已斷,兵已疲。面對著南侵日寇三萬六千虎狼之師,張牙舞爪,虎視眈眈。
守軍諸將無一支持反攻。于是,白思華決定投降。
一名13歲少年Rudy Mosbergen後來回憶道:“到了傍晚,一切都靜了下來,大炮不再響了,從柔佛來的炮擊停止了,空襲也停止了……新加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我們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當天傍晚1715時,在銷毀機密文件、密碼本、保密器械、重炮之後,白思華正式投降。作爲戰勝的標志,日本軍旗第一次在首都大廈樓頂升起,那是新加坡當時最高的大樓。
戰後分析顯示,當時日軍後勤已經不行,炮彈也幾乎打光;如果守軍選擇反攻,說不定就成功了。但是,曆史沒有“如果”。



有些軍人是見到插著白旗的車輛朝武吉知馬的福特車廠駛去,而福特車廠是兩軍談判投降的地點,才意識到英軍投降了;醫院的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到大年初二早晨才聽說投降的消息;許多平民則是在市區見到日軍已進城,才知道大勢已去了。
當時,人們百感交集,有感到生氣的,感到恥辱的,感到害怕的,也有感到松了一口氣的,更有躺平的。
日軍占領馬來亞和新加坡之後,美其名“把馬來亞人民從殖民主義中解放出來”,並把新加坡改名爲“昭南島”,並辦起了僞《昭南日報》。







位于樟宜的惹蘭培本是其中一個屠殺地點。這些是1966年在惹蘭培本亂葬崗發掘出來的,有鑰匙、錢包、筆、眼鏡、梳子、子彈殼、皮帶扣、煙鬥等。這些都是野蠻侵略者血淋淋的罪證。

先驅畫家劉抗1946年創作《雜碎畫集》,圖文並茂把日軍暴行形象地展現于讀者眼前。
(“亂離時代”展品。)
後記:沉重與悲戚之後是什麽?
我參觀過不少戰爭曆史展覽,但,給我如此沉重和悲戚之感的,只有三個。
一個是我2002年去過的南京大屠殺紀念館。
一個是我去年參觀的“亂離時代:1942年新加坡淪陷時期的回顧與意義”(Dislocations)二戰主題展覽,在新加坡曆史博物館展出。
這個展覽十分獨特。
它並不是教科書式的把新加坡淪陷曆史一幕幕展示,而是通過親曆者的各種回憶和文物,讓觀衆從個體的層面認識曆史,感受曆史。



這樣的感受十分直觀,也十分有震撼力。
它讓你感覺到,苦難和無助,可能就在你我身上。
也讓你感覺到,和平與幸福,隨時可以離你遠去。
沉重和悲戚之後,應該是反思和記憶。 
還有一個是怡和軒去年舉辦的《新加坡淪陷八十周年紀念 — 1939·陳嘉庚》展覽,展品以首次公開的二戰文獻爲主,其中以日本情報戰所殘留下來的檔案,處處可見當時日軍的處心積慮,令世人吃驚和警惕,包括: a. 盧溝橋事變第二周年(1939年7月)地圖,顯示日軍封鎖中國沿海各大港口,只剩下西南邊陲一條滇緬公路和外界聯系。 b. 日本駐緬甸使館偵察收集到的滇緬公路運輸數據。 c. 日本情報機關收集的1938年戰略資源(農業,礦業)的産地産量分布圖表:馬來亞的錫礦,樹膠和米,還有菲律賓的鉻礦。 d. 日軍間諜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在東南亞各大市鎮鎖定的目標建築物地圖七張: 新加坡(83 座建築物)、馬六甲(13 座)、太平(12 座)、雅加達(75 座)、巨港(34 座)、馬尼拉(103 座)、宿霧(10 座)。 在這次展覽上,我還有幸偶遇102歲的飛虎隊英雄飛行員何永道,詳情請見:
獨家專訪102歲飛虎隊飛行員,曾冒死轟炸日軍基地、彈藥庫、火車站等
居安思危,自力更生今年是新加坡淪陷八十一周年。再過十九年,到了2042年,就滿一百年了。
屆時,幾乎所有二戰親曆者都不在了。但是,他們的子孫會聽自己父輩和祖輩說過抗戰和戰爭故事,這會成爲他們家族記憶的一部分。
然而,對更廣大的新加坡社會來說,到時還會不會記得這場殘酷的戰爭?還會不會認爲這段曆史必須牢記?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牢記曆史,是爲了吸取教訓——居安思危,自力更生,奮發圖強。 任何社會,任何國家,安全、生存和尊嚴的保障,只能靠自己。
新加坡不是第一次淪陷悲劇曾經重演,將來也可能重演
1942年到1945年,新加坡淪陷于日寇之手。但,這不是新加坡第一次被侵略,也不是新加坡第一次淪陷。
根據《馬來紀年》的記載,新加坡在14世紀末曾被滿者伯夷侵略,之後被統治數十載。
15世紀初至16世紀初,新加坡被馬六甲統治;1613年,亞齊蘇丹國入侵柔佛,焚毀新加坡河河口的據點。
現代新加坡人很少有知道這些曆史的;即便知道,也只是知道硬邦邦的幾段文字記載,對這些曆史沒有任何情感和感覺,似乎它並不是我們的過去,似乎它與我們毫無關系。
當然,其中一個客觀原因是,現代新加坡人是萊佛士開埠前後移民的後代,我們並不繼承14世紀和16世紀的這段曆史,對它缺乏認同感,倒也不爲過。
我們可以遺忘滿者伯夷和亞齊蘇丹國帶來的血的教訓。但是,如果我們也遺忘二戰,有朝一日,這段曆史就也會從我們後代人的集體記憶中抹去。
抹去又如何?
屆時,這個以百萬先輩的血、淚和尊嚴爲代價的慘痛但寶貴的教訓,將付之東流。
如果我們忘卻曆史,如果我們遺忘教訓,如果先輩的沉痛與悲戚只成爲展品,而不是我們集體記憶的一個部分,那麽,這個悲劇將來還可能會重演。
願天下太平,祝兔年吉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