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女神節之際，寫寫互聯網女將們。

馬雲曾誇他最得力的女副手“有女性獨有的溫暖和洞察”。在男性爲主的互聯網業，女 CEO 們真的是憑借女性的特質而勝出嗎？

她們人前親和、溫柔，背後卻經曆癌症、離婚、臨危受命等，穿過一個又一個至暗時刻。支撐這一切的，是背後的力量感。

01 沒有堅韌支撐的敏銳就只是靈光一現

“爛，太爛，爛到極點！”

支付寶年會，馬雲當衆大罵支付寶的用戶體驗。台下的 CEO 邵曉鋒直接哭了出來。

這是 2010 年，支付寶成立的第 6 年。馬雲緊接著把支付寶CEO的位置交給了時任 CPO （首席人才官）的彭蕾。彭蕾一臉懵哔：可是我不懂金融啊！馬雲說，我們做的事情反正誰也沒做過，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個專家，找不到一個人跟我講我很懂這個東西。我相信你可以。

彭蕾，1971 年出生于重慶萬州。在浙江工商大學畢業後當起了大學老師。1997 年，和比自己高兩屆的師兄孫彤宇（阿裏巴巴十八羅漢之一，淘寶締造者）結婚。

由于孫彤宇那會兒跟著馬雲混，要去北京闖蕩，彭蕾也被說服加入。兩年後馬雲回杭州准備二次創業，“幹一件偉大的事情”。夫妻二人也沒怎麽猶豫，一起回來。之後，他們開始了每月只領 500 元工資（在北京時能拿上萬）的苦哔的創業生涯。

工號 007 的彭蕾在阿裏巴巴一開始負責財務、客服、HR 等。隨著阿裏的壯大，她一路做到了 CPO。把馬雲天馬行空的公司文化期許一條條落到實處，提出了像“非凡人以平常心做非凡事”、“心力、腦力、體力”等接地氣的價值觀。

盡管在阿裏已經身經百戰，然而 2010 年馬雲提議由她接管支付寶時，他沒有業務經驗，是個外行。

當時的支付寶，憑借著對淘寶流量的壟斷，已積累了大量用戶。由于它的龍頭地位，就算難用，用戶也只能受著。而且當時支付寶的 kpi 追求交易量，大家忙著拓展支付渠道。就算有時聽到用戶的抱怨，産品經理們大概也沒能提升那些需求的優先級了。

10 年前的支付寶有多難用呢？用戶結算時，需要選擇發卡銀行，跳轉至各銀行的網銀頁面，再根據各家的要求操作。各家銀行自家的頁面，還是 10 年前，可以想象有多酸爽。

于是彭蕾開始考慮：支付寶能帶給用戶的價值是什麽？這用 kpi 該如何體現？最終定下了支付成功率和安全感這兩個目標。這在今天看來似乎普通，但在當時一家獨大、崇尚交易量的阿裏，幾乎是反人性的。

在和銀行合作的過程中，彭蕾發現各家銀行有代扣水電煤的功能。爲什麽不在支付寶推出呢？這確實很能解決用戶的痛點，但是也困難重重。各地的電力公司、燃氣公司系統落後，對接難度大。費力卻不賺錢。

彭蕾的這個提議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調低賺錢項目的優先級，去做這些耗時、數據又不好看的項目，彭蕾在不斷挑戰著團隊的極限。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

也許有人可以幫你，但大多數時候，你只能自己咬著牙，在黑暗中找到你的答案，然後像念咒一樣反複告訴自己，這是當下我能做的最好決定。

在那時，她學會了在所有反對聲中堅持。也是在那時，她感受到了 CEO 的孤獨。
“他們不能倒下，因爲身後沒有人。他們不能倒下，因爲身後有太多人。”

2018 年，彭蕾卸任螞蟻金服董事長時，馬雲在內部信中說：

帶領螞蟻走過的這八年，彭蕾用她堅定的內心和傑出的領導力，用女性獨有的溫暖和洞察，讓一個支付工具充滿了愛、信任和責任感。

然而哪有什麽敏銳的洞察力，只不過是把別人不願幹的髒活累活一件件做掉；只不過是把認准的事情高標准地執行下去；只不過是在所有人都反對的時候還能聽到內心的聲音。

女性的敏銳，若沒有背後的堅韌，便也將是那些靈光一現的昨日之花。

02 沒有硬抗支撐的柔軟是隱藏炸藥

1997 年彭蕾他們跟隨馬雲北上的時候，有一天，雅虎到北京開新聞發布會，馬雲作爲外經貿部的員工接待了他們。他和其中一個人相談甚歡，並在幾年後，忽悠他放棄雅虎的高薪工作，並出任阿裏巴巴第一任 CTO。

這個人叫吳炯，他的老婆是攜程現任 CEO 孫潔。

和穿著隨性、性格直爽的彭蕾不同，出現在大衆眼前的孫潔永遠梳著一絲不苟的發型，戴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優雅的套裝，說話也透著吳侬軟語的腔調，真正擔得起“溫柔”二字。

孫潔每天 7 點左右就到辦公室。她手下的各業務老大們都要邊吃著早飯邊和她彙報。然後是半個小時一個的會議，一直開到晚上 7 點。接著把所有要看的文件帶回家。9點陪孩子睡覺後，美國開市，開始海外的會議。

吳炯說她精力旺盛，是個超人。每天只睡 4 – 5 小時。

回到家我就累的什麽都不想動了，她繼續輔導孩子學習。這個精力充沛，我是望塵莫及。

我以前以爲她是天生精力旺盛睡眠少。後來翻了她的資料，才發現不是。

孫潔出生于上海，從初中起便上寄宿學校開始獨立生活。“每天早晨六點起來跑步，空著肚子去背英語單詞，背完以後才能吃早餐。”

高中畢業後，沒像很多上海學生選擇本地高校就讀，她去了北京，考上了北大法學院。後因機遇去美國留學。爲了應對高額的學費，她一周要打工 40 小時。而即使這樣，依然成績優異。畢業後進入了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 KPMG，依然是高強度的工作。

天生精力旺盛嗎？不是。只是在每一個堅持不下去的時刻選擇扛下來。扛多久呢？幾十年吧。

若只有溫柔，沒有背後硬抗下來的實力，會給人一種“老好人有余，業務能力不足”的感覺。這在職場上無異于隱藏的炸藥，隨時會踩雷。

離開阿裏巴巴之後的吳炯做起了投資人，他最後悔的一筆投資，是錯過了前阿裏同事程維和王剛創業的滴滴。因爲那時候滴滴還在做出租車，而他認爲出租車的天花板有限。

不過幾年之後，有一位女性，卻是放棄了頂級投行高管的身份，也要加入。她便是柳青。

出身名門，聯想創始人柳傳志的女兒，前半生可謂順風順水。名校畢業，在高盛做到高管。

加入滴滴後，出差從頭等艙降到了經濟艙，住宿從四季酒店降到漢庭，她卻很快適應。

柳青加入滴滴後，很快主導了滴滴、快的的合並。後來又親自拿到了蘋果投資。這對于當時深陷國內國際巨頭競爭的滴滴可謂拿下了關鍵一局。

事業高歌猛進，人生的至暗時刻卻接踵而來。

2015 年，她被查出了乳腺癌。

……那個時候的心情就像剛剛找到了跑道的飛機，剛剛覺得自己在起飛，歡欣鼓舞的時候，突然間被平地起驚雷突然劈下來了。

2017 年左右，柳青離婚了。

2018 年，滴滴接連發生命案。尤其是 8 月份樂清女孩案暴露了滴滴順風車安全中的多項問題。滴滴遭到了民衆和官媒的激烈問責。

那時候的柳青，害怕過，懦弱過。

這讓我想到去年的時候的那種心情，那時的不知所措，那時的不知如何面對，甚至那時的懦弱和恐懼。每每想起來，我們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去探望家屬，都是懊悔不已。

柳青微博 2019.3

能怎麽辦呢。

何以解憂？唯有硬抗。

丟掉你的玻璃心，去換一個鋼的回來。

柳青，2016 滴滴年會演講

03 沒有果決支撐的柔軟是一把鈍刀

《波士堂》訪問吳炯時問他：有沒有考慮過讓你妻子做全職太太呢？吳炯說，剛從雅虎出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財務自由了，我問過她，她說她是肯定要上班的。我被言辭拒絕一兩次後就理解了，孫潔在事業上是有抱負的。

在《中國經營者》采訪孫潔並讓她最後寄語時，她說：胸懷大志，全力以赴。同樣柳青也是有自己的追求，要不然也不會在身居高位時選擇去了滴滴。

而和她們不同，彭蕾在采訪時常說自己胸無大志。她更多的是做好眼前、兵來將擋。阿裏巴巴的花名一般代表了自己的期許，如馬雲的“風清揚”，張勇的“逍遙子”。而彭蕾的期許是“林黛玉”。

她曾在阿裏內網發過《記錄我的2010》的帖子，寫著自己柔軟的內心：

“作爲文藝女青年”已經成爲口頭禅，來提醒自己曾經很文藝；緊張了或者啥原因也沒有地還是會臉紅，以前不怎麽原諒自己這毛病，現在可以很厚皮地無視；和很多人一起喜過怒過醉過哭過笑過，收獲了很多溫暖和力量……

然而這位“林黛玉”在關鍵時候可是殺伐果斷。

彭蕾接替邵曉鋒成爲支付寶CEO的 2010 年，爲了配合戰略目標的調整，需要讓一半的老員工轉崗或離職。這些可都是昔日的戰友。盡管很艱難，但彭蕾依然一頓大酒一頓暴哭地送走了他們。爲支付寶整合了一支更適合的隊伍。

心善刀快。按彭蕾自己的話說。痛，是一定會痛的。只是要去摸索心中的底線是什麽，然後不要猶豫。

在職場，如果只有溫柔，很多事情恐怕會拖泥帶水。

就像一把鈍刀。切不斷，還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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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能倒下，因爲身後沒有人。他們不能倒下，因爲身後是所有人。
CEO 固然是孤獨的，而每一個成長中的職場人，又何嘗不是呢？

我們共同焦慮，各自修行。

生活中有些道理，在職場裏是不同的。
就像，女性的敏銳、溫柔、柔軟，如果沒有堅韌的推進、果決的拍板、硬抗的堅持，也終將凋謝埋葬，落地無影。

沒有一種美，不需要力量。

參考資料：
1. 王桂娟.彭蕾傳.團結出版社,2020.
2. 彭蕾.湖畔大學.彭蕾：CEO如何對抗孤獨感？2019.1
3. 中國新聞網.馬雲談彭蕾：阿裏巴巴的心靈夥伴 薪火相傳的家人.2016.10
4. 波士堂 – 吳炯.2017.6
5. 中國經營者 – 孫潔.2018.7
6. 時尚芭莎.攜程CEO孫潔：高能的人生沒有捷徑.2017.2

7. 柳青 | 人生除了生死，都是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