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喜歡聽歌的人,但是我喜歡某些唱歌的人,比如趙雷,比如樸樹。比起歌,我更喜歡那個唱歌的人,歌是故事,而那個唱歌的人卻是把生活過成故事的人。
趙雷就是講故事的人,他的歌就是故事,講的也許是生活,帶著平靜,也帶著掙紮,和樸樹一樣,趙雷也很擰巴,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唱著歌,一路走一路看,這個世界就成了他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總也在不知不覺之間,給一些掙紮的靈魂希望。或者說,他一直在告訴這個世界:生活不止一種樣子,不要用你的標准來看我。
2017年夏天,我到杭州,在杭州西溪濕地的林蔭道上,蒼翠的柳枝在風中飛揚,水面偶爾有魚兒躍出,一首《無法長大》單曲循環,不知道循環了多少遍,但是聽著聽著,眼淚流出來了。
嘴裏喃喃哼著“既然無法長大,那就不要學著別人去掙紮”,一遍又一遍,我覺得這句歌詞就是對現實裏的我所說的,好像把我的生活都說出來了:想要學別人一樣變得圓滑、想要和別人一樣變成一個“上進”的人,卻怎麽也學不會,只是苦苦掙紮。
那時候,剛畢業一年,輾轉多地,從成都到廣州,最後到了杭州,從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懂得了“事故”的人,知道何時該說一些別人喜歡聽的話,知道何時該做一些別人喜歡的事情。
表面上看起來很充實,實則內心除了掙紮,已經空虛得一無所有。
那一年,30歲的趙雷火了,在音樂節現場,歌迷們盯著他的臉,瘋狂地喊起“成都、成都、成都……”
面對著熱情的歌迷,趙雷似乎看到了全世界最荒唐的事情,最終,他用一句“fuck”結束眼裏所有的荒唐,再次離開了人群,消失在人群裏。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舞台再好,掌聲再多,他都不喜歡。
初聞趙雷,是因爲那首讓他走紅的歌:《成都》,但真正喜歡趙雷,卻是因爲這首《無法長大》,歌詞裏說:既然無法長大,那就不要學著別人去掙紮。
彼時的我,正是那個一直掙紮著要長大的人啊。
什麽是“長大”?成爲別人眼裏成熟的人,成爲“懂事”的人,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盡快買車買房,然後結婚,一輩子按照計劃的活著。
唱這首歌的時候,趙雷30歲了,還是沒有長大的“浪子”。
趙雷出生于北京一個傳統的家庭當中,父母都是生意人。
高中的時候,他開始學習音樂,高中畢業後,趙雷收到了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但他放棄了。
放棄讀書不是因爲有更適合的選擇,而是因爲有更喜歡的選擇,有時候,喜歡是比適合更重要的東西,喜歡是心之所向,而適合則是利益權衡之中的最佳答案。
2003年,趙雷背著吉他,開始了“地下歌手”的生活,他背著吉他穿梭在北京的地下通道,對著人群唱歌,在經曆最初的緊張和矜持之後,他也習慣了行人冷漠或者好奇的表情。
于是,他不再管別人如何看,真正開始于音樂爲伴,只是唱歌而已,只是唱歌就好。
就像他在《我們全是一群沒皮沒臉的孩子》裏唱的:“別人不要幹涉我的生活,幹涉了你丫會倒黴的”。
多麽孩子氣啊。
曾經有人說:民謠很窮,只有一把吉他;民謠很富,四海爲家。與歌爲伴的日子,他說:“我們要寫歌,要創作,用我們的靈魂。”
他用靈魂寫歌,日子慢悠悠地過。
趙雷租了一間15平米的房子,在酒吧裏做駐唱,每晚40首歌,80塊錢。
唱著唱著,趙雷覺得應該要有點自己的東西,于是他把原創混進歌單裏,卻總是被無情拒絕:“你唱的那玩兒沒人聽,你就唱崔健、伍佰。”
唱到後來,他看著酒吧裏喧鬧的人群,發現無論唱誰都沒什麽區別。
他該走了!
這一走,他走了很遠,走了很多地方。
2016年冬天,趙雷到了拉薩。
他興奮地拿出吉他,瘋狂地掃弦,跟著兄弟們瘋狂合唱。朋友勸他:“小心高原反應,這裏不是北京。”
孩子心性的他毫不在意地瘋著鬧著,果然病得一塌糊塗。
在拉薩的日子很窮,但是有音樂,就很富有。
“那時候我們經常吃泡面,吃不起肉,也煮不熟,而且拉薩的菜因爲不容易耕種,所以也比我們這邊貴很多,最後沒有錢了,就每天蘸著鹽吃土豆,光著屁股在院子裏曬太陽。”
西藏呆夠了,他就走,走成都,走雲南,走陝西,走甘肅。
這個時候,他成了一個流浪歌手。
只有走了很遠的人,才知道遠方真的很美,只有在路上的人,才會發現路上很美。
鳥兒從不覺得飛翔是苦,它穿越大地,只有一個名字叫自由。
2010年,趙雷參加《快樂男聲》,第一次走進全國觀衆的眼裏。
“我回到北京,雖然還是照常生活,但浮躁起來就回不去了。”
登台前,他說:“快樂男聲,我需要這個漂亮的舞台。”,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個舞台很好,卻有很多趙雷忍受不了的東西。
導演組要求他跳開場舞,趙雷上去了,但錄第二遍的時候,他偷偷溜掉了。
然而抱起吉他,他說:“我要掀起中國原創音樂的新浪潮!”
他不喜歡這個舞台,最終這個舞台也不需要他,在舞台上最後一刻,他說:“我想出一張專輯,讓全世界知道中國的原創音樂的確很好。”
2011年,趙雷終于出了第一章專家《趙小雷》。專輯發行了,趙雷也欠了一身債務,十幾萬。
他說:“自從決定做音樂,就沒打算脫貧致富。”
多年後,再談起這段日子,他咧嘴一笑:“一個大人在執著,和一個小孩在執著是不一樣的。”
那時候,他是一個大人了,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孩子,一個不曾長大的孩子,一個爲了音樂,放棄了很多東西的人。
他爲了音樂,或者說爲了心中那點幹淨純粹,真的可以義無反顧。
而如今我們的生活,是多麽缺少這樣的幹淨純粹啊。
作家大冰說:“趙雷不紅,天理難容。”
2017年,隨著大街小巷唱起了《成都》,趙雷終于紅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紅了的趙雷,邀約不斷,然而,很多人邀約他,都是因爲《成都》。
甚至有人說:“你要多少錢都行,只要唱一首《成都》。”
“難道我就只有這一首歌兒嗎?”
趙雷說:“這首歌已經快唱‘吐’了。”
他突然發現,似乎別人不是因爲他這個人,也不是因爲他的歌,而是因爲這首火了的《成都》。這個長不大的孩子,開始覺得,這一切都顯得太荒唐!
面對淩晨44點的彩排,被提前安排好的歌單,每天睡覺不超過6小時,趙雷覺得疲憊了。
他說:“很多想成爲明星的人都在追求這種感覺,我有點煩了,我不喜歡這樣,真的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就走,這是趙雷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像成都之前,他在《無法長大》裏唱的:
那麽就這樣
不去理睬這浮躁的社會
·······
我知道我做的不對
我只是有些疲憊
最終,他說:“一個節目能證明什麽,什麽都證明不了。”
2017年4月29日,他在自己的巡演現場,用一句“FUCK”,結束了這樣的生活。
“我希望這樣的模式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以後巡演可以每一場都有新花樣,而不是一直這樣下去,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演出了。”
趙雷後來確實沒有再那樣進行演唱,只是偶爾在網上看見他的消息,依舊是那個帶著孩子氣的少年。
偶爾聽著他的歌,我們依舊知道,趙雷依舊《無法長大》。
雖然《無法長大》,但是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已經找到了我的位置,那需要很多的時光去交換。雖然我有時候還是朦胧,願歲月留住我天真的樣子……”
我時常想對這世界上所有長不大的人說,甚至想對趙雷說:長不大,就不要長大,就帶著純粹,就帶著幹淨,就帶著孩子氣,過屬于自己的生活吧!
因爲也許我們終有一天會發現,長大了的自己,除了長大,一無所有。
而曾經那個長不大的自己,不合群、不懂事、不懂得爲生活精打細算、不懂得爲名利機關算盡,可是我們卻有了一個自由的靈魂!
文|帝小羽,我從山裏來,欲回山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