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30歲西安小夥兒何江海因辭去高薪工作、獨自3年環球旅行上了頭條。
4年後,34歲的何江海因新冠肺炎疫情,輾轉東南亞五國再次接受媒體采訪。
目前還滯留在斯裏蘭卡貝魯沃勒的何江海坦言:4年前,他總向往遠方,經此一疫,他想念親人、想回家。
第1站:越南
臨時生變的“買口罩”之旅
何江海是1月16日離開西安的,他計劃在越南、菲律賓短期旅行,2月6日的返程機票也已買好。
“我在武漢念的大學。1月上旬還和當地朋友聊過當時稱爲‘不明原因肺炎’的病,朋友嘻嘻哈哈回複沒事兒。”何江海從未想過這個病竟成了他此行甩不掉的“魔咒”。
第一站是越南,盡管直到1月下旬,越南幾乎沒有受到疫情影響,舞獅等傳統春節活動照舊舉行。“但作爲中國人,從1月20日鍾南山院士肯定新冠肺炎‘人傳人’後,我對這個病就多了幾分關注。家人、朋友也留言說口罩不斷漲價且很難買,我身在國外,想買些口罩寄回國內。”
何江海大約記得他是農曆春節行動的,但當時下手已經晚了,胡志明市區藥店的口罩已經買不到。
“我打車到郊區,在四五家藥店花費1000余元終于湊齊500個口罩。”何江海說,兩元多一個,這個價位對越南人來說並不便宜。因爲計劃2月6日返程,何江偉本打算將口罩背回國。
何江偉還特意提到,“摩托車上”的越南人習慣戴口罩防塵,但大都是很便宜的口罩,“也許對防止新冠肺炎的傳播或多或少有作用。”
第2站:菲律賓
航班兩次取消,無法回國也無法留下
1月30日,何江海按原計劃抵達菲律賓。
3個多小時的機程,讓何江海感覺危險重重。“全程戴口罩,不吃不喝,還帶著便攜酒精,隔一會兒噴噴手和座位。因飛機上人少,起飛後,我換到了沒人的座位上。”不過落地首都馬尼拉後,何江海已訂好的旅店拒絕他入住,只能向朋友求助。
“朋友在馬尼拉市中心一高檔公寓定居,當天進出公寓時已經需要測溫了。”何江海說,盡管菲律賓1月30日確診首例新冠肺炎患者,但大部分當地人尚未意識到這一病毒的厲害,大街上僅零星有人戴口罩。
2月2日,菲律賓通報首例新冠肺炎死亡病例。同日,何江海購買的6日回國的航班被取消,盡管他很快又訂了另一家航空公司的回國機票,但也被取消。“上網一查,菲律賓取消了一個月內和中國的所有航班。”何江海只能先去辦延簽,且因歸期不定,只得先將口罩寄回國。但在多家郵局碰壁,工作人員告知因航班取消,EMS也無法郵寄。“無奈之下,我又拜托醫療資源相對豐富的印度朋友在當地購買口罩寄回國內。同樣受疫情影響,原本一周就能寄回的口罩愣是漂泊了一個月,3月初才抵達。”
接下來幾天,何江海前往薄荷島一朋友處借住。這個以中國遊客爲主的海島上中餐館、潛水店、旅行社等幾乎全線停業。
“朋友在島上一中國老板經營的旅行社打工,春節前老板回武漢女朋友家過年,一去未回。朋友和3名當地員工一直留守,可因疫情影響持續,前些天我聽說3名本地員工已被辭退。盡管老板很是自責,但也真的養不起了。”
那幾日,對何江海來說,最難的抉擇是離開菲律賓後去哪兒。
查詢周邊幾個國家後,他選了文萊。“考慮到泰國遊客多、太危險。”何江海說。(截至當地時間3月27日,泰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累計1136例)
第3站:文萊
趕上當地國慶日,和文萊蘇丹握手
文萊是何江海三年前環球旅行中錯過的國家。他當時覺得文萊是東南亞一個小國,沒什麽景點。後來才知文萊因石油而富庶,和中國還有不少淵源。最重要的是文萊當時尚無新冠肺炎確診病例。
2月21日,何江海抵達文萊,當日已不允許湖北和浙江籍的中國人入境。
“4名身穿制服的文萊機場工作人員將我圍住。1人一頁頁認真翻看護照,1人用滿是警惕的眼神問我終極問題:‘你從哪兒來?’‘你要去哪兒?’”何江海說,“我不斷解釋已離開中國一個月,沒去湖北,更沒有病毒。直到1人通過對講機彙報,半小時後才得以放行。入境處一名工作人員再次盤問,又是半小時才艱難入境。”
不過,何江海碰巧趕上2月23日的文萊國慶日。
“因尚無感染病例,文萊國慶當天人頭攢動,我被人群簇擁到了前排,拿著當地人贈送的文萊國旗和文萊蘇丹、王子握手合影。”何江海說,“疫情之下,那天還是太放肆了。沒戴口罩還握手,後怕了很久。”
另一件急火攻心的事也發生了。“我身上只剩100美元時,卻發現國內銀聯官網上顯示當地的合作銀行彙豐已關閉許久。”何江海說,東南亞大部分國家都有銀聯的ATM機。“我掏出銀聯卡嘗試,試到第3家銀行時發現能取錢,高興極了。”何江海說,當時心裏已計劃各種備用方案,如找當地中國人換錢,也做好勒緊褲腰帶的最壞打算。
文萊住宿和消費水平都太高,不宜久留。5天後,何江海啓程前往下一站。
第4站:馬來西亞
未出機場的12個小時
何江海爲省錢選擇了在馬來西亞轉機到斯裏蘭卡,盡管都只是幾個小時的短途飛行,但他也格外小心。
“2月27日,馬來西亞已確診20多例。”何江海說,“這次旅行我養成了習慣,每到一地,先關注當地新冠肺炎疫情的情況。”
飛機上,何江海一秒都不敢摘掉口罩。盡管馬來西亞的機場像大商超,機場工作人員和部分亞洲乘客也戴上口罩,但依然有很多乘客沒戴。
何江海找了家人少的快餐店,在一個最角落迅速解決饑飽,又找了家人少的咖啡館,點杯咖啡在角落,喝完之後戴上口罩繼續等待。
第5站:斯裏蘭卡
滯留小鎮一個月
2月27日,何江海抵達斯裏蘭卡,落地簽。
僅一天後,世界衛生組織將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風險級別由此前的“高”上調至“非常高”,當時韓國、伊朗等國的確診病例迅速增加,意大利等歐洲各國也緊追其後。
“斯裏蘭卡當時僅1例確診患者,還是從武漢前往當地的遊客,且在2月初已治愈。”何江海說,“因此當地人並不緊張,街上幾乎無人戴口罩。”
何江海不敢大意,他沒有去首都科倫坡和海邊等遊客較多的景點,選擇一個名爲貝魯沃勒的小鎮,朋友正好在當地開民宿。
“3月11日,斯裏蘭卡一個曾帶過意大利團的導遊確診,成爲首位確診的當地人。之後形勢急轉直下,12日斯裏蘭卡暫停發放落地簽;14日全國影院關閉,學校停課;15日暫停歐洲多國航班。但都擋不住繼續增長的確診病例。”何江海說,斯裏蘭卡醫療資源整體十分緊缺和落後,政府很擔心疫情大爆發。
幾天後,政府就宣布從3月20日晚6點到3月23日早6點實施禁止外出、居家辦公等臨時措施。
“但對缺乏快遞等物流支撐、仍掙紮在溫飽線的不少當地人來說,政策很難嚴格執行,因爲人們不得不出去采購。還有不少日薪族因經濟停擺無活可幹,買生活用品前得先進當鋪。果然,3月23日、24日該政策暫時解除,幾小時後又繼續執行。”何江海說,“當地超市也出現搶購。7點開門前,門口就排著長隊,半小時貨架就空了。但排那麽長隊,也算聚集吧。”
在何江海所在的貝魯沃勒,有警察載著大喇叭巡邏提醒市民戴口罩,還有警察挨家挨戶登記。
街上做防護的人也日漸多起來了。“但總體來說,還是只有一部分人戴口罩,不戴口罩要麽是買不到口罩,要麽是買不起。很多人只能各盡其才,有用圍巾的、有用布片的,反正能捂住嘴的都上了。”何江海說。
所以他有個想法:把剩下的口罩通過警察捐出去。“國內的物資已經有保障了,我想在離開前完成這件事兒。”何江海說。
目前,斯裏蘭卡大概每周有一趟飛往國內的航班,但擔心在飛機上交叉感染的何江海還是遲遲不敢行動。“票價都8000元了,翻了4倍。盡管我很想家人,想回家,但理智提醒我再等等……”
與疫情意外撞車的旅行,一路難免提心吊膽。但何江海把他看成一次難得的經曆。
對于疫情防控,他認爲盡管國情不同,但僅就他走過的這些國家,各國在國內疫情愈演愈烈之時都相繼啓用封城、限制外出等政策。“我只從走過感受過的來說,贊同嚴格管控。越嚴格越安心。”
何江海更想談談親情。“2月初,因菲律賓取消回國航班,家人還挺支持,說國內形勢嚴峻,國外相對安全。但3月以來家人多次催促我回國,說‘全世界就中國最安全’。”他說,“這180度的變化,就是愛吧。我平時也不太擅長表達,但這次只要看見提醒老人戴好口罩的帖子就轉發父母,他們也給我轉發各類安全提醒。有人挂念、被人挂念是挺幸福的。我在等合適的時機,回家、回到家人身邊,還有我挂念了一路的肉夾馍和羊肉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