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于1月23日早上10:00開始封城,將于4月8日解封。
一座900萬人的城市,就這樣整整被封鎖了77天。
微博上幾度出現#武漢人的快樂又回來了#類似的話題。
是的,這座英雄城市已經陸續恢複正常了。
但有一群人,似乎變成了數字但卻沒有人關注過他們。
那就是那些曾經感染但是被治愈好的「新冠患者」。
他們的現狀,到底如何了?
1。
嚴先生是上海的一名患者。
他是2月7日被確診的,隨後入院治療,2月14日出院。
記者采訪的時候,他已經出院14天了。
但那時候的他依然是焦慮的。
他說當時出院還沒回到家,就收到了朋友的消息。
“鄰居把他所有的個人信息發在了微博上面。”
沒有被病毒打倒的他,
怎麽也想不到“事後的人言”才是最可怕的。
視頻中,嚴先生的母親說到,
她擔任樓組長,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在業主群裏主動告知了。
但是全家人的隔離,換來的卻是大家的辱罵和人身攻擊。
他們要的結果就是:“把嚴先生一家趕走。”
其名曰:“爲了大家的安全。”
這種時期,大家對病毒高度敏感,這很正常。
但,對于一個出現症狀就主動告知並隔離的患者,這麽大動幹戈地想把他們趕走。
真的合理嗎?
醫院肯定是在確保他們已經安全的情況下才讓他們出院,況且,出院的患者還要進行隔離定期複查。
而在這種時候迫不及待戴起了「有色眼鏡」。
是不是有點沒人性了呢?
還有更過分的是,
有的患者出院了才發現回不了家。
歧視在疫情之下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2。
53歲的老李是四川榮縣人,他來常州已經20年了。
他是常州橫林鎮第一個被確診的病例。
經過治療于2月18號痊愈出院,隨後他又經過了14天的隔離觀察。
隔離期間沒有出現任何症狀,所以他于3月3號起就可以解除隔離回家了。
3月3號,老李興高采烈地返回租住地。
可剛走到卡口就被攔住了。
村民們集體拒絕他回家,房東也打來電話。
甯願退回房租,也不願繼續租房給他。
盡管村委的工作人員已經調解過很多次了也無濟于事。
別無他法的老李只能借住在橫林鎮一條不起眼的小巷裏。
一間不到10平米的小屋。
我當時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除了心酸更多的是寒心。
憑什麽已經康複的患者就不能擁有正常的生活?
而除了回不了家,更多的治愈者還要面臨失業的現實。
1月18日,姚女士回到湖北老家休年假。
回家不久她就被確診爲新冠肺炎患者。
她接受治療後于2月5日治愈出院。
這時魔幻的一幕來了。
公司發出告知:
“因她被確診過新冠肺炎,不得返崗,並與公司解除勞動合同。”
我深知,歧視、解雇、侮辱等等這都是患者們康複後所要面對的困難。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那些康複患者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來自整個社會的歧視。
因爲同樣的事情,當年非典過後。
也發生了。
3。
非典中幸存下來的那些人最後都怎麽樣了?
北大精神衛生研究所曾在2004年做過一項調查,
發現SARS痊愈出院的病人3個月內抑郁狀態和焦慮狀態的檢出率分別是16.4%和10.1%。
不止如此,更可怕的是後遺症。
方渤是非典的治愈患者。
方渤的妻子和妻子的姐姐在非典中病逝。
(方渤妻子的遺像)
方渤是在痊愈六個月後才被診斷爲骨壞死。
這就是非典引起的後遺症之一。
他在2005 和 2006 年分別做了兩髋的股骨頭置換手術。
漸漸的他的雙肩和雙膝也陸續出現骨壞死。
方渤說:
“我全身的骨頭就跟石膏一樣脆弱,骨頭會不可逆轉地塌陷下去,直至癱瘓或死亡。”
也正是由于後遺症的影響。
他的兩個女兒都離婚了。
離異後的其中一個女兒嫁到了東北,再也不回北京。
而這些,還是來自親生女兒的歧視和害怕。
更別提那些陌生人。
對當年的非典親曆者來說,這段經曆就是一場噩夢。
鳳凰衛視《非典十年祭》曾這樣評論:
“對于某些從非典的黑洞中撿回一條性命的人來說,生活不複從前。”
生離死別只是悲慘生活的開始。
即使活著,悲怆的心理陰影將伴隨他們一生。
經曆過家破人亡的慘劇,哪裏還有平安喜樂?
4。
3月3日,
武漢一名患者治愈出院,是一位大叔來的。
他在臨走前向甘肅援鄂醫療隊深深鞠了一個躬。
看到鞠躬這一幕,很多人可能會感到欣慰、感動。
我也一樣。
但你們知道嗎,大叔是一個人回家的。
大叔的妻子不幸感染去世,孩子仍在治療中。
而類似大叔一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一場疫情,生離死別,支離破碎。
有的人真的沒有家了。
而我更擔心的是,除了他們自己的心理健康問題,整個社會接下來會如何對待他們?
失業、沒有房子肯出租給他們,更或者,來自認識的不認識的遠離和歧視。
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且會有很多。
我無法叫醒所有的人,但我想告訴那些抱著歧視態度的人,
你今天因爲他們曾經的不幸選擇歧視。
有一天,如果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你身上。
你真的能接受嗎?
治愈的患者,已經不叫「患者」,有的甚至有了抗體,是個比你我都安全的人。
請放下歧視,給他們一條生路吧。
他們,已經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