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和麻麻打電話時的畫風都是這樣的：
麻麻：“你那個牙龈還在流血嗎？”
我：“嗯啊。”
麻麻：“那你還不快點去看！！！！！”
幾天後：
麻麻：“你那個牙龈去看了嗎？”
我：“還沒有，最近工作忙……”
麻麻：“趕緊給我去啊！！！！！”
和張同學打電話時的畫風也是這樣的：
張同學：“照片上你笑的時候嘴咧那麽大，都能看到你牙龈了。它是腫了嗎？！”
我：“嗯好像有點……”
張同學：“快點去找醫生看啊！！！！！”
于是，爲了不再被碎碎念，今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了牙醫診所。
星期五，人並不是很多。
護士給我圍了一個小圍兜。我想起我2歲的小外甥女吃飯前，好像也要圍這麽一個小圍兜。
但是現在即將面臨的顯然不是吃飯這麽愉悅的事情。
“來，躺下。”醫生說。
我乖乖地躺下去，感覺像待宰的羔羊。
護士遞給我一副護目墨鏡。
爲什麽要有墨鏡？裝酷嗎？
還沒來得及戴上墨鏡的時候，醫生啪地打開了手術燈，我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來，張嘴。”
醫生用口腔鏡照了一圈，用探針戳了戳牙龈，我疼得一哆嗦。
他面色凝重地把手術燈給關了。把手術台搖高，讓我坐直。
“牙龈發炎很嚴重啊，普通洗牙已經不夠了，要做深度清洗。價格會比現在要高很多。”
“高、高多少？”
“整個療程做下來，大概要五六百新幣吧。”
迅速做了一下乘法，大概就是2500到3000塊左右吧。
可是想起網上所說的各種牙龈發炎的嚴重後果，以及一笑就會露出來的紅腫牙龈，還是毅然選擇把命運交到醫生的手中。
躺下來的那一刻，清晰地聽見醫生說：“要打麻藥哦。”
“打幾針？”
“十幾針吧。”
我一咕噜地又爬了起來。“什麽？！打、打哪兒……？”
“打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這兒……”醫生伸出手指頭，在我的口腔裏點了十幾個地方。
我默默地收回了伸到一半的右手。
想想也是，誰治療口腔會從手臂打麻藥啊餵！
“那個，請問，醫生你有壓力球嗎……”
顯然他們並沒有。但在醫生眼神的示意下，護士給我拿來了一包床單、是的，床……單……
手術燈重新亮起來的那一刻，我緊緊攥著那包床單，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在發抖。
醫生一邊打麻藥，一邊輕聲說：“就剩幾針了啊，堅持一下。”
很快，整個嘴巴就感覺全腫了起來，並且麻得失去了知覺。
小電鑽開始吱吱作響，當它接觸到牙齒的那一刻，我想起的是：
手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
鋸子鋸木頭時發出的聲音；
踩著易拉罐在水泥地上劃拉時的聲音……
可是這都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清洗做到一半，我被自己的唾液給嗆到了，嗆到了……到了……了……
醫生很鎮定地拉過吸唾管，淡定道：“不好意思，剛才它掉出來了沒注意。”
我知道一定是我太美貌了所以醫生你才會沒注意到吸唾管的存在吧！嗯一定是這樣的！醫生我原諒你了！！！
經過半小時的扒拉和挫磨，終于醫生宣布清洗結束了：“三個月後來複檢。”
我把擰成一團麻花的床單還給了醫生。含混不清地捋著大舌頭說了聲“謝謝”。
坐在診所大廳的沙發上，血源源不斷地從嘴裏流出來，濡濕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巾。
很快紙巾就用完了。沒辦法只好去前台討。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和舌頭已經麻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
“你說什麽？”前台的阿姨一臉同情地看著捂著嘴巴的我。
“￥Q#$&&*@！”
阿姨終于聽懂了，去抽了幾張給我。
很快，這幾張也用完了。于是只好又去討。幾個回合反複下來，她一看到我，就自動遞給我幾張紙巾。
我覺得她好像一個大型人肉抽紙機啊……
領藥的時候，阿姨說：“止痛藥，消炎藥，消腫藥，每日三次，每次兩顆。漱口水刷完牙含十分鍾再吐掉。這些藥都是免費的哦。本次治療總共545新幣。”
當時我的表情一定是這樣的：
雖然覺得“咦這句話好像哪裏的邏輯不太對”，但完全說不出話的我，也只能“嗯嗯”地乖乖付了款。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第一次打麻藥的我，哪裏也不敢去，杵在診所沙發上，腦洞慢慢開得很大：
“萬一麻藥永遠不會失效怎麽辦？張同學會嫌棄這個一直流口水並且說不出話的我嗎？”
“啊鼻子好像有點麻，喉嚨好像也越來越麻了，萬一呼吸困難怎麽辦？大腦缺氧死掉了怎麽辦？嘤嘤嘤我不要死在這裏啊嘤嘤嘤。”
“舌頭也整個麻掉了耶，以後吃東西都不能吃香香了怎麽辦人生活著還有什麽樂趣啊55555……”
恰好醫生出來了，于是就有了下面這場對話：
▲請忽略醜醜的字因爲焦慮的時候真的不在乎字會寫成什麽樣……
現在回頭想想，醫生當時的內心活動大約是這樣的吧：
舌頭上也有打針嗎？誰TMD治療牙龈會在舌頭上打針啊！你是白癡嗎！！！
血還在一直流，終于在我第十次去要紙巾的時候，護士小姐對我說：“血要吞進去哦，一直吐出來就不能止血了。”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這背後的神奇原理啊怒摔！爲什麽血吞下去就能止血啊！真的不明白啊！
可是喉嚨麻掉了做不出吞咽動作好嗎！我也不想坐在診所大廳一直吐血給別人看啊餵！
這種情況下醫生你真的不需要囑咐我說“麻藥還沒過的時候不要吃東西不然會咬到舌頭”，我覺得現在自己整個人都是這樣的狀態好嗎！就算想吃也真的做不到啊！
終于，好不容易，麻藥漸漸消散了。
但隨之而來的，是來自整個世界的更大惡意……
程序員小朋友們，你們平時都是這樣思考人生的嗎？
很快地，我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世界級的兩難之中。
前提A. 牙痛根本不敢吃東西。
前提B. 空腹不能吃止痛藥。
這讓人怎麽選才好！請問午飯是要吃還是不吃呢！
經過一番苦苦思索之後，路過食閣時，還是買了兩碗白粥。
想了一下，又折返回去，非常霸氣地對大師傅說：“師傅！加兩顆鹹蛋！！！”
雄赳赳氣昂昂地揣著兩顆鹹蛋往家走的時候，我深深地覺得，憑借著這兩顆鹹蛋，自己成功地向命運發出了抗爭的呐喊……
感謝作者時光裏的拾穗者（微信號：the_memory_catcher）授權新加坡眼平台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