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看大勢
插圖／李利群
加密貨幣從誕生，到成爲大家廣爲熟悉的另類投資選擇，已經曆了10年的發展期。今年冠病肆虐，
但隨著更多全球機構投資者進入加密貨幣領域，加上監管的確定性提高，加密貨幣尤其是比特幣（Bitcoin）在今年搶盡風頭。
《悉看大勢》專題系列剖析全球財經格局、商業及科技趨勢，爲你探悉因果，瞻望未來。在如今的投資環境中，
加密貨幣要成爲主流資産類別有哪些潛力，又面對哪些障礙？各國中央銀行有意發行數碼貨幣，對加密貨幣的發展起著怎樣的影響？
冠病陰霾籠罩全球，加密貨幣今年同傳統避險資産黃金一樣搶占風頭。當金價在8月份沖破2000美元曆史高點時，比特幣也大力反彈至1萬美元以上的水平。
此後，盡管金價回跌至2000美元以下，比特幣的氣勢仍不減。截至昨晚8時，比特幣已上探1萬5541.67美元，上一回達到這個水平是在2017年12月逼近2萬美元曆史高點的時候。
這回價格在一周內一漲再漲，主要是因爲美國大選結果不明朗，以及美國司法部幾天前沒收10億美元比特幣，讓投資者認爲供應減少而進場搶購所致。
加密貨幣尤其是比特幣最爲人所熟知的反對者——股神巴菲特（Warren Buffett），曾形容比特幣是老鼠毒藥、賭博設備和海市蜃樓等等。他今年2月接受媒體訪問時再次對加密貨幣開火，並斬釘截鐵地說：“我現在沒有任何加密貨幣，而且永遠也不會有。”
另一方面，摩根大通首席執行長戴蒙（Jamie Dimon）幾年前的“比特幣是騙局”論，也讓人記憶猶新。
如今，巴菲特反對的立場不變，但摩根大通上個月卻迎來了自家的數碼貨幣JPM Coin。
受訪專家指出，比特幣的強勁走勢同衆多機構今年對加密貨幣的布局緊密相關。最近，付款公司PayPal宣布該平台可以使用和交易比特幣，以及摩根大通的舉動，都推動了比特幣的漲勢。
此外，商業情報公司微策（Microstrategy）把4億2500萬美元比特幣充作公司基本司庫儲備資産。推特創辦人多爾西建立的移動支付公司Square，也斥資5000萬美元買入比特幣。
是什麽原因促使比特幣越來越受到機構重視，它與其他加密貨幣在投資界有望被“扶正”，成爲主流資産類別嗎？
新加坡管理大學信息系統學院副教授朱飛達接受《聯合早報》訪問時說：“加密貨幣進入主流金融投資領域是一個持續穩定的趨勢，而且步伐越來越快”。
■機構紛紛布局加密貨幣
他指出，雖然金融機構表面上很不屑一顧，但私底下都在抓緊實際布局、研究和應對。長期來看，先行者將得益。
“隨著世界政治局勢的不斷動蕩，加密資産會吸引越來越多投資者的青睐。目前有大部分主流投資機構和投資者都在關注加密資産，但它也許不會很快取代傳統投資。”
此外，去年興起的去中心化金融（Decentralized Finance，簡稱“DeFi”）的區塊鏈新概念，也有助于掀起加密貨幣新一波熱潮。
新加坡國立大學商學院金融系教授、亞洲數碼金融研究所所長段錦泉受訪時說，對加密貨幣的不同觀點反映了不同動機。
像巴菲特這樣的價值投資者要的是穩固的價值，而類似摩根大通的做市商（market maker）則要從交易獲利。
他說：“每個金融機構都夢想著有一天，全球大多數交易都采用它創建的數碼代幣進行，並且可以采取像美國聯邦儲備局一樣的做法。”
新加坡金融科技協會會長謝福來受訪時說，聯儲局今年印鈔的刺激措施形成通貨膨脹壓力。因此，供應有限、總數只有2100萬枚的比特幣就成爲對沖通脹的工具。
此外，監管的確定性提高，也是促使比特幣走高的原因。國際反洗黑錢機構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去年6月推出修訂標准，提出虛擬資産與虛擬資産供應商須符合反洗黑錢和反恐怖主義融資要求的規定。
今年7月24日，美國貨幣審計署署長裁定美國當地銀行可保管數碼資産。
不過，謝福來強調，當中最有可能跻身投資主流的加密貨幣，依舊是比特幣和以太幣（Ethereum）。
■對加密貨幣誤解逐漸被排除
朱飛達說，人們過去對加密貨幣有誤解，是認爲它的匿名性意味著只能被非法的交易與洗錢組織所利用。
然而，實際上區塊鏈交易數據都是可溯源而且不可篡改。隨著人們對區塊鏈技術不斷加深認識，發現加密貨幣恰恰是最透明的。
最近的幾次交易所的加密貨幣被盜，涉及的賬戶地址都被實時迅速監控和追蹤，已經大大加強了交易和資産的安全性。
段錦泉對數碼貨幣則持有較爲悲觀的看法。他認爲，主流機構對加密貨幣的興趣，給加密貨幣帶來一些可信度，但並不意味著它是穩妥、可靠的投資。
他說：“我們難道忘記了雷曼兄弟兜售迷你債券，以及其他大型金融機構售賣債務抵押債券（CDO）的事情？據我了解，比特幣等仍被用來洗黑錢或繞過外彙管制。爲什麽要對它另眼相看呢？”
貨幣兌換應用軟件公司芬喜（Fincy）聯合創辦人兼新加坡首席執行長許妮莎認爲，任何貨幣包括主要法定貨幣，都可被用來洗黑錢與進行非法勾當。此外，並非所有的加密貨幣都是可靠的投資産品。
“與任何投資一樣，人們應該進行盡職調查，並檢查支持加密貨幣的公司是否具有信譽，以及在公認對投資者有保障的司法管轄區得到適當監管。”
■比特幣今年內上探2萬美元？
比特幣今年以來已上漲超過一倍。彭博社今年早前一份報告就預測它的價格會沖上2萬美元，受訪專家都認爲這並非不可能。
朱飛達看好比特幣和大部分主流加密貨幣的前景。“盡管做短期預測比較困難，但年底上看2萬美元也不是沒有可能”。
段錦泉則說，比特幣的交易價格仍超過1萬美元，這說明即使沒有內在價值，許多人仍然認爲它具有價值。“從它價格劇烈波動來看，不論比特幣發燒友如何爲它歸類，它顯然就是一種投機工具。”
專家：央行數碼貨幣與加密貨幣不沖突
大多專家認爲，中央銀行數碼貨幣（CBDC）的推出同加密貨幣沒有沖突，不會影響到加密貨幣的發展。朱飛達說：“中國有全世界最好的現實基礎來推行國家數碼法幣，因爲廣泛的移動支付應用已經奠定了基礎。”
數碼人民幣既有助于降低現金印制、調撥、倉儲、投放、回籠、清分和銷毀等相關成本，也發揮可控匿名、可追溯等特點，抑制使用現金的違法違規活動等。
許妮莎指出，央行數碼貨幣的本身已符合條規要求，因此迅速贏得市民的信任，並能促成更高效率的支付基建。她指出，其他加密貨幣非但不太可能受到這類央行數碼貨幣的負面影響，還會因爲更多人接觸這類貨幣後更熟悉數碼貨幣的運作而獲益。
央行數碼貨幣的前景令人期待，但其他私人推展的數碼貨幣又如何？
社交平台面簿（Facebook）去年6月首次介紹天秤幣（Libra）時把它形容爲未來全球貨幣，將成爲“新類型的金融系統”，但卻在接連碰壁與面對嚴格的監管審查後，面簿近期推出的新概念似乎沒之前那麽雄心勃勃。新版天秤幣不再強調要成爲“新全球金融系統的基礎”，而是專注于創造一個較爲傳統的付款網絡，類似在PayPal賬戶使用數碼錢幣一樣。
對于天秤幣”雷聲大，雨點小“，朱飛達認爲，從正面來看這說明區塊鏈和加密貨幣潛力巨大威力無窮，才會引起廣泛關注和強烈的阻力。
從負面來看，這意味著加密貨幣發展道路還很長，未來還有很多挑戰和障礙，不會一步登天。
本地監管當局不打壓區塊鏈技術
我國監管當局盡管重視加密貨幣的風險，但不打壓加密貨幣背後區塊鏈技術的創新。
在當前適度監管的環境中，我國涉及加密貨幣的發展也在萌芽。去年12月，洲際新加坡期貨交易所推出了比特幣期貨合約。
今年9月，新加坡交易所也宣布同總部設在英國的加密貨幣市場數據供應商合作，在新交所iEdge指數中納入加密貨幣指數，第一批指數將以比特幣指數和以太幣指數帶頭。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于2016年牽頭、探討以區塊鏈科技促成跨境付款的計劃“烏敏島項目”（Project Ubin），也在7月間宣布完成了第五階段研究。
金管局發言人受訪時指出，這突出了區塊鏈科技的商業潛力，爲企業界實時采用該技術鋪路。金管局長期以來也提醒投資者，加密貨幣價格不穩定與高風險、 吸引炒作，以及容易被用于非法金融交易。通過沒有受到任何監管保障的首次代幣發售（ICO）所售賣的代幣，欺詐性風險則更高。
隨著加密貨幣的設計不斷變化，包括出現所謂“穩定幣”（stablecoins），它也密切關注風險與規模。穩定幣是與一攬子法定貨幣、證券或商品價格挂鈎的加密貨幣，目的是爲了減少加密貨幣的波動。金管局也監管在本地受批准交易所進行的加密貨幣衍生産品合約交易。這類産品不適合大多數散戶投資者，金管局也對金融機構采取了額外措施，以阻止散戶參與。
朱飛達認爲，我國在加密資産的監管方面一直是全球領先的，適度監管不過度。此外，中國嚴禁任何個人和機構發行數碼代幣也給新加坡創造機會。
許妮莎說，加密貨幣作爲多元化資産的趨勢方興未艾，而新加坡是進行此類投資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