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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NO,因爲還可以裁員,“准確的說,那是箭在弦上。”一位連續創業者對燃財經說。員工毫無懸念成爲了企業對抗疫情的“炮灰”。
事實上,裁員是大部分陷入困境的企業暫時擺脫危機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多位接受燃財經采訪的創始人都表達了相同的觀點:如果公司出現現金流危機,會先考慮裁員。
尤其對于互聯網行業而言,人員是最大成本——沒有昂貴的寫字樓和存貨,只有辦公桌和電腦,以及服務器裏的用戶數據。這意味著,輕資産的互聯網公司,要處理的資産微乎其微,改變成本結構相對容易,所以裁員是能最快見效的方式。
有創業者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假設一家公司員工100人,每個人每月的工資支出是1塊錢,那公司一個月就要開銷100塊,公司一個月的收入是100塊,利潤是50塊,理論上公司爲了存活,會直接把辦公室50%的員工裁掉,熬到找到新的投資爲止。
“互聯網創業者現在最好能做這三件事:第一步,看一下公司賬上的現金;第二步,如果是虧損的,那麽算一下虧損額對應多少員工;第三步,毫不猶豫把那些多余的員工開掉。”汪澤其建議。“你要保證企業能活,這就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如果你的企業倒了,那麽你企業的所有人都沒工作了。”
“犧牲一個人,挽救一百人”的傳統思維在關鍵時刻起作用了。聽起來多少有點壯士斷腕的悲壯,對于創始人而言,這必然不是一個容易的抉擇。
但裁員其實只是危機鏈的最後一環,回到企業本身,現金流究竟爲何如此重要,問題又是出在哪裏呢?
自由現金流最致命
要拆解現金流這個遊戲,先要拆解與之相關的幾個概念。
現金:公司保險櫃裏的現金和銀行裏的存款。
淨資産:公司的資産總額減去負債總額後的淨額。
存貨:公司的各種原材料、半成品、成品、物資等。
那麽,現金流是怎麽周轉並發揮效力的呢?
在一個最常見的商業循環裏,公司通過投資或生産,將賬面的現金變成固定資産或存貨,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營,再變成現金形態,如果現金變多了,就可以再次投入這個循環産生更多現金。
但事實上,很多創業者直到公司倒閉,也沒有搞清楚這幾個名詞之間的關聯,而陷阱就存在于這些若有若無的關聯裏。
一位電動車創業者向燃財經講述了這樣一段經曆:2015年做電動車,投資人提醒他,賬上淨資産低于1000萬的時候要做彙報,他將淨資産理解成了現金。當賬上現金已經低于1000萬,他組織財務算了一筆賬,發現公司的淨資産已經是負數了。因爲公司剛下了一筆2000萬的訂單,賬期30天,當訂購的車輛運到公司倉庫,這2000萬現金就變成了存貨,那意味著公司賬上的現金將爲零,另外還增加了1000萬的負債——公司現金流斷了。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去清理庫存,向供應商延遲付款,才將這些存貨變成現金,讓公司緩過氣來。
控制好現金支出的節奏至關重要。王冉認爲,“健康現金流意味著每個月入大于出,健康現金儲備意味著如果沒有收入至少可以撐9-12個月。”
聚焦在現金流這個概念本身,又可以分爲經營現金流和自由現金流。
經營現金流:由經營活動(比如銷售商品或提供勞務,不包括補貼和賣樓)産生的現金流。
自由現金流:公司經營活動産生的現金流減去資本性支出(比如買樓、買設備)之後的余額。
一位投資人向燃財經分析,當出現疫情這樣的突發事件時,抗風險能力低的企業,不一定是現金流差的企業,而是那些經營現金流或者自由現金流差的企業。實際上,大多數資金斷裂,問題是出在經營現金流和自由現金流上。
商業世界存在這樣兩類“奇怪”的企業:一類是在業務經營上虧得一塌糊塗,但總能在財報上扭虧爲盈的企業,比如年底賣樓續命的企業,靠政府補貼盈利的新能源企業。還有一類是賬上放著幾十上百億的現金,但沒有一分錢是自己的,因爲全是借來的,比如資産負債率高達90%的房地産企業。
這兩類企業的抗風險能力是最弱的。所以當風暴來襲,最先受到波及的往往是這兩類企業,這也是爲什麽房地産行業會頻頻曝出資金鏈斷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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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覺得你有錢,你也覺得自己有錢,兩端的人都來咬你。”合作方的邏輯是,“你不是賺利潤的,你是賺估值的,你趕緊把錢給我,我抓緊給你拿去賣,幫你把市場做大,把估值做大,去賺投資人的錢。”
這種模式的最大風險在于,一旦融資跟不上,或出現突發的不可抗力事件,現金流可能會瞬間斷裂。
而在以強現金流著稱的教育行業,因爲老賴的存在,也讓行業時不時爆發現金流告急事件。
教育、健身、會員制等都屬于預付費模式,先把錢收上來,再提供服務,現金流非常好。但這種模式的風險在于,創始人卷款跑路,將企業的資金挪爲己用,企業的現金流被抽幹,從而暴雷倒閉。
總之,企業經營過程中,處處是現金流陷阱。“事實上即便沒有這次疫情今年也會是現金流之年,現在只是疫情把現金流的重要性又放大了10倍而已。”王冉表示。
找錢,想盡一切辦法找錢
找錢乃是當務之急。
找投資機構融資是大部分互聯網公司的優先選擇。但疫情之下,融資環境已今非昔比。
在擴張階段,前赴後繼的VC機構不斷加注同一個賽道,企業也許不需要考慮自由現金流的問題,“我三個月之後就可以納斯達克上市,我IPO就可以馬上融到3億美元,我雖然手裏一分錢沒有,但我的未來很值錢。” 汪澤其說。
但是在大風大浪和災難性的時刻,投資機構變得更加謹慎,企業的業績也會打折扣。首先是融資周期被大大拉長。
泰合資本郭如意表示,市場大環境在前兩年就已經發生根本改變,疫情只是加劇這一趨勢而已。他建議企業“至少假設3個月業績是低于預期的,至少留足6個月的融資期。”
易凱資本王冉稱,所有原本計劃節後啓動的融資,由于疫情的原因真正能夠對外啓動很可能要到3月,交易完成幾乎肯定要到下半年。
其次是融資的估值要打折扣。
“沒被Uber和WeWork打下來的估值這次很可能會被冠狀病毒打下來。”王冉表示。
汪澤其認爲,即便部分企業能迅速從疫情中走出來,但三個月之前的樂觀預測也一定會打折扣,“嚴肅的、職業化的、專業的管理人員一定會打折扣的,這叫做未雨綢缪,否則的話就變成賭徒了。”
最好的融資時機,是企業業務蒸蒸日上、迅猛發展的時候,“在不需要融資的時候去融資,這是最好的融資。”汪澤其說,“很多人願意錦上添花,不願意雪中送炭,這是人性。”另外,早期投資機構也很難接受新一輪估值低于前一輪估值的情況,“內部對LP的解釋過不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