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艾琳
攝影/沈海濱 《中國周刊》記者 楊劍坤
責編/王豔玲
2017年以來,比特幣等加密貨幣可謂命運多舛,遭遇監管和市場情緒等的多重沖擊——截至今年6月25日,比特幣跌破6000美元關口,對比去年年底1.9萬美元的曆史高點,跌幅近70%。目前,幣價維持在6300美元左右。
眼下,全球資本市場都表現得差強人意,全球流動性開始趨緊,避險情緒升溫,在中期來看,業內人士都認爲比特幣大幅回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能進一步跌至3000美元附近。
值得一問的是,在行業面臨“大洗牌”之際,目前中國的比特幣“挖礦”産業究竟如何?“礦工”又過得如何?
西南山地中的隱蔽“礦場”
其實,比特幣生産的過程即被稱爲“挖礦”,而這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挖掘礦藏,而是需要“礦工”發揮計算機的算力。
2017年初,一枚比特幣的價格還只有5000多元人民幣,此後的不到幾個月時間,比特幣已經連續突破了20000元、30000元關口,此後一度沖破了100000元大關。其漲勢之迅猛也引發了各界對于比特幣産業鏈的關注。其中,中國龐大的“挖礦”産業就廣受關注。
“礦場”的修建是否合法?都有哪些企業聚集在四川,並利用當地豐富的水電資源“挖礦”?“礦場”給當地百姓帶來了什麽?
2018年7月2日,有民間環保人士在人民網地方領導留言板上舉報多個有關職能機構監管缺位:樂山市高新區安谷電站內窩藏違法三無企業破壞環境。“三無企業”即比特幣“礦場”。舉報信寫到:“安谷電站大門內左側,違法廠房未報建卻興建成片,違法建設修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樂山市建設主管部門監管缺位。安谷電站內左側違法廠房一直未環評,現在已開始使用,三無企業每天24小時噪聲轟鳴震耳欲聾,樂山市環保部門監管缺位。安谷電站避開國家電網直接向違法廠房三無企業供應天量動力電,樂山市國家電網、電監會監管缺位。安谷電站將電站土地出租給三無企業興建辦廠,三無企業沒有辦理任何營業證照,沒有爲國家創造一分錢稅收,樂山市工商、稅務等部門監管缺位。三無企業運行時高溫高熱,而且在電站內,消防安全隱患嚴重,樂山市消防部門監管缺位”。
此外,隨著全球“礦工”前赴後繼地加入“挖礦”的行業,而算力也早已達到了飽和,競爭的加劇導致“挖礦”的利潤越來越薄。
“其實說白了,‘挖礦’是計算機哈希(Hash)隨機碰撞的過程,猜中了,你就得到了比特幣。”錢德君解釋稱,“這涉及到哈希函數(Hash Function),給定一個輸入x,它會算出相應的輸出H(x)。由于正確的概率很小,就需要不停去試,這也需要電腦有很大的運算能力,直到得到正確答案,就可以把這個x寫進區塊裏,這就滿足了整個技術規則要求。”這一過程也需要消耗極大的電力。
目前,每10分鍾左右生成一個不超過1MB大小的區塊(記錄了這10分鍾內發生的驗證過的交易內容),串聯到最長的鏈尾部,每個區塊的成功提交者可以得到系統12.5個比特幣的獎勵,還加上用戶附加到交易上的支付服務費用。
要想擁有強大的運算能力,意味著真金白銀地投入。如果要嘗試“挖礦”,就需要准備一台“礦機”、一台能聯網的電腦、一個AUC轉換器、一個樹莓派(控制器)、電源及各種連接線等。
“礦機”的性能和功耗、全網的算力和難度、“礦場”的部署和運維能力、有沒有廉價電的資源等,都將影響“挖礦”成本。此外,如果全球有10萬人參與“挖礦”,那麽在這10分鍾內,只有1個幸運兒拿走這12.5個比特幣,其他人則顆粒無收。
重要的問題來了,爲什麽比特幣算力都集中在中國?即比特幣爲何都在中國生産?例如美國人怎麽不自己動手?其實,關鍵還在于資本趨利。
相比之下,中國的電價便宜,“尤其是水電,四川和雲南的有一些水電站,可以做到1毛多一度電,這個價格放到全球,都是非常具有競爭力的。”某“礦工”對記者表示。當然美國也有“礦場”,只是從比例上來說,沒有中國那麽高。
當然,另一點也在于,中國人的確勤勞肯幹。算力越多,實力越強,而算力是“礦工”提供的,因此能吸引、並維護好“礦工”,“礦池”才能走下去,“礦工可以自由選擇礦池,你的收益高、網站運行流暢,就容易吸引礦工。”上述“礦工”表示。
“礦池”也是不得不提的另一個概念,這是比特幣等點對點的密碼學虛擬貨幣開采所必須的基礎設施,一般是對外開放的團隊開采服務器,其存在意義爲提升比特幣開采穩定性,使“礦工”薪酬趨于穩定。目前全球算力較大的“礦池”有魚池(F2Pool)、蟻池(AntPool)、幣網(BW Pool)、國池(BTCC Pool)、BitFury。除了BitFury,其余都來自中國。
其實在起初,只需要輸入一串代碼就能架好一個“礦池”。早期“礦工”有幾百台、幾千台“礦機”就能做一個“礦池”。但難的在後面,如果沒有外來“礦工”加入,就沒有足夠算力,應付不了不斷增加難度的數字加密區塊,“礦池”就是空架子。
2014年下半年,幣價持續走低。到2015年初,降到200美元。但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礦機”加入,比特幣全網算力飙升。這意味著,原來一個人在家用電腦就能挖比特幣的時代結束。
2009年1月27日,比特幣第一個數字加密區塊被挖出時,一個區塊的平均算力是4MH/s。到2010年2月隨著“礦工”增多,它的算力增加5倍。因爲不斷有“礦機”加入,“挖礦”難度增高,一台“礦機”挖出一枚比特幣的時間越拉越長。最終促使“礦工”架起“礦池”,把多台“礦機”算力接在一起“挖礦”,業內形象稱之爲“組團打怪”。
監管高壓下的行業掙紮
比特幣在過去多次面臨“監管危機”。自2017年9月中國限制人民幣交易比特幣後,今年年初中國監管的矛頭再次指向比特幣等加密貨幣的生産。此後,全球加密貨幣的價格又開始不斷下滑,這也導致“挖礦”的回報/投入比值不斷下降。
2017年11月,相關電力部門對“全面禁止比特幣生産”的說法予以澄清,2018年1月,也有媒體報道稱,央行並未對比特幣“礦場”作出限期關停的要求,但中國對規範比特幣生産、取消“礦場”用電優惠的態度已經基本明確,且監管層也已掌握了部分“礦場”的電費、稅收、發電量等信息。
早前,由于比特幣大漲,最初參與“挖礦”而且還能享受用電、稅收優惠的“礦工”無疑收益頗豐,幾年前最爲瘋狂的時候,比特幣“挖礦”的高配礦機售價超過10〜20萬元,最多的一天甚至能挖出2〜3枚比特幣;此外,“挖礦”顯卡損耗普遍很嚴重,“挖礦”用的顯卡也十分搶手,一般賣價上千元。但即便如此,高額的幣價也能抵消高成本。
“但如果幣價再這麽跌下去,首先去年買了一大批‘礦機’的人就都要無法回本了。再加上今年湧現出了一大批新型‘礦機’,平均成本低至兩三千,早前那批人就更虧了。”某大型比特幣交易平台負責人對記者表示。
甚至還有入行較晚、並沒有賺到早年“容易錢”的新生代“礦工”感歎,“我因爲進入行業太晚,買幣更晚,所以並沒有靠這個發財致富。但長期的‘礦場’工作讓我落下了耳鳴的毛病,醫生說,如果你再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兩年,聽力就會永久受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