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看大勢
呂愛麗
氣候變化是全世界共同面對的挑戰。
全球有上千家企業作出淨零碳排放承諾,並打算至少部分依靠碳補償來履行承諾。
這使得碳信用市場越來越受到重視,商機估計可達數百億元。
受到冠病疫情影響,大家許久沒出國旅行了。如果國際旅遊全面恢複,大家最希望去哪裏?出發前,會否算一算這一趟飛行的碳足迹是多少?
以國人最愛的旅遊地點之一曼谷爲例,如果搭乘新加坡航空公司(SIA)或酷航(Scoot)經濟艙,往返兩地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共是229.2公斤。旅客若願意額外支付2.98元,即可以抵消飛行的碳排放。
這是一名旅客的碳費,所有旅客支付的碳費將用來資助印度尼西亞的自然森林保護、在印度建太陽能發電場,或爲尼泊爾的村民提供有助減少煙霧汙染的烹煮用爐。
這是新航今年6月推出的碳補償(carbon offset)計劃,也是集團實現2050年淨零碳排放承諾的一部分。
全球逾1560家企業
承諾淨零碳排放
根據2015年巴黎協定(Paris Agreement),近200個國家承諾將平均氣溫上升限制在工業化之前的2攝氏度以內,最理想是1.5攝氏度。
如果要實現1.5攝氏度的目標,全球溫室氣體排放到2030年必須比目前的水平減少50%,並在2050年達到淨零排放。
世界銀行5月底發布的《2021年碳價現況與趨勢》報告指出,截至2020年10月,共有1565家企業提出淨零碳排放承諾。這些企業包括科技巨頭、石油公司、消費品牌,以及航空公司等。約有半數明確表明,他們打算至少部分依靠碳補償來履行承諾。
單是蚬殼(Shell)一家企業就宣布,有意在2030年之前,每年購買1億2000萬個碳信用額度(carbon credit)。這比2019年整體自願排放交易市場(voluntary carbon market)的碳信用還要多。
企業通過購買碳信用來進行碳補償,或抵消所排放的溫室氣體。碳信用是目前碳市場最常見的交易機制之一,是屬于自願排放交易市場的範疇。
另外兩種常見的機制都屬于由政府強制施行的合規市場(compliance market)——排放交易體系(Emission Trading Scheme,簡稱ETS)和碳稅。
普華永道新加坡(PwC Singapore)主席兼所長林福春接受《聯合早報》采訪時說:“自願碳市場獨立于那些由政府制定、企業必須遵循的合規市場之外。企業和個人在自願的基礎上,購買碳信用來抵消二氧化碳排放。”
林福春相信,全球企業爲了實現淨零碳排放承諾所産生的需求,使自願排放交易市場的前景可期。
碳信用市場到2030年
規模可達500億美元
由前英國中央銀行行長卡尼(Mark Carney)領導的擴大自願碳市場工作小組估計,到2030年,全球對碳信用額度的需求可能是2020年的15倍或更多,到2050年可能是100倍。
整體而言,碳信用市場到2030年的規模預計可達500億美元(約678億新元)。
一個碳信用額度代表1公噸二氧化碳。這1公噸二氧化碳可以通過避免或減少排放到大氣中的方式達成,或借由減排項目從大氣中移除。
例如,新航碳補償計劃參與資助的泥炭森林恢複和保護項目“Katingan Mentaya”,每年協助避免排放750萬公噸溫室氣體,即等于750萬個碳信用額度,相當于路上的汽車每年減少200萬輛。
這個森林保護項目爲期60年,蚬殼也同樣采購這個項目的碳信用。
蚬殼車隊卡新加坡業務總監卓柳君受訪時說:“當我們幫助客戶實現淨零排放,首先是幫助他們盡可能地避免排放、減少剩余的排放,然後才提供碳補償方案,以抵消難以消減的碳排放。”
蚬殼自2019年爲新加坡的車隊客戶推出碳補償計劃,今年上半年抵消的碳信用額度已經超過了2020年的全年數字。
世界銀行的報告指出,全球經濟受冠病疫情沖擊而出現衰退,去年碳信用市場卻顯著增長。項目增加了11%至1萬8664個,碳信用額度增加10%,使得2002年以來所發行的總信用額度達到約等于43億公噸二氧化碳。這相當于2000億棵樹在一年裏可吸收的二氧化碳,或等于每年溫室氣體排放的7.9%。
碳信用定價不透明
妨礙市場發展
不過,要擴大碳信用市場仍面對不少障礙。
林福春說,市場若要成功,它必須是透明、可查核和擁有完善的制度。“爲了讓買家和利益相關者確信這些碳信用額度能真正達到減排效果,市場必須遵守一套嚴格的標准,例如黃金標准(Gold Standard)和Verra認證。”
總部位于美國華盛頓的Verra是非營利組織。Verra回應《聯合早報》詢問時指出,目前共有1745個項目登記在Verra核證碳減排標准(Verified Carbon Standard,簡稱VCS)計劃之下,碳信用額度共有7億2181萬個。
Verra指出,該組織是標准制定者,不參與任何市場交易,因此不會對VCS下發行的碳信用進行定價。
那麽,每個碳信用額度由誰來定價?答案是交易雙方。
星展銀行首席可持續官、Climate Impact X(CIX)臨時首席執行官拉爾森(Mikkel Larsen)受訪時說:“目前自願碳市場仍然非常分散,定價不透明,項目所帶來的影響和減排成果普遍也不夠透明。”
拉爾森認爲,市場需有更多高素質的碳信用和更多碳信用交易,才能推動全球價格透明化,進而吸引國際資金並幫助催生更多新項目的發展。
即將在今年底正式成立的CIX是一家全球碳交易所和市集,由新加坡交易所、星展集團、淡馬錫控股和渣打集團合資。成立初期,CIX將專注于自然氣候解決方案。這些方案著重保護和恢複森林、濕地和紅樹林等自然生態系統。
新加坡或具發展優勢
2019年在本地成立的碳信用交易所AirCarbon Exchange(ACX)共同創辦人麥克馬宏(Thomas McMahon)受訪時指出,碳信用最初在1997年京都議定書(Kyoto Protocol)之下誕生,每額度定價爲11歐元(約17新元)。
“那個市場機制在2011年已經結束。碳信用市場發展自此陷入了困境,並落入收取高額交易費的經紀人手中。”
麥克馬宏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名南非的非政府組織負責人,將碳信用以每額度1.50歐元賣給一名歐洲經紀,經紀轉手以7歐元賣出。“這名負責人聽說了這駭人的結果而找上我們,希望通過ACX找買家。”
買賣雙方可以在ACX實時看到所有同類型項目的定價。今年上半年,在ACX交易的碳信用額度約等于360萬公噸二氧化碳。
林福春認爲,新加坡具有發展自願排放交易市場的優勢。“強而有力的治理、完善的金融市場和高標准的審查和監督,買賣雙方對所交易的碳信用品質更有信心”。
排放交易體系可嚴格督促企業減排
與自願排放交易市場的多元活躍相比,排放交易體系(ETS)是一個相對嚴肅的平行世界。
排放交易體系,也稱總量管制與交易體系(cap-and-trade),都是屬于合規市場機制。一般上由政府針對不同的行業,每年制定溫室氣體排放的總量上限,並經由逐年遞減的方式,督促企業減排。
這意味著特定領域企業每年只能排放一定額度的溫室氣體。如果超過額度,企業必須繳付罰款,或通過拍賣市場向其他超前達標的企業購買配額。
公司購買一個碳配額(carbon allowance),即代表獲得排放1公噸二氧化碳的權利。
大部分政府一開始實施ETS都會提供免費配額。以歐盟ETS爲例,2005至2007年第一階段實施,全面給予免費配額,到2013年至2020年的第三階段已減至低于50%。
市場限制日趨嚴格
碳配額價格不斷攀升
歐盟ETS首階段實施僅針對發電廠和能源密集行業,之後擴大至航空和化工業等。
由于市場預期排放額的限制日趨嚴格,促使碳配額價格不斷攀升。金融數據科技公司路孚特(Refinitiv)今年5月的一份報告指出,碳配額價格已從去年5月的每公噸19歐元上升到50歐元。
中國今年7月推出ETS市場,公用事業是首個受影響的行業。
普華永道新加坡主席兼所長林福春受訪時指出,中國的ETS目前沒有固定的排放上限,而是根據受監管行業的排放情況,每年增加或減少。“有人認爲,這可能會降低去碳化的有效程度。”
碳稅穩定碳價格
新加坡雖不實施ETS,但自2019年起征收碳稅,直至2023年是每公噸5元。
新加坡國立大學能源研究學院研究員劉砡杏受訪時說:“碳稅提供了穩定的碳價格,企業作出投資決定時不必擔心監管成本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