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冰箱巨頭新飛，幾多波折後，終歸康佳集團旗下；可更多人卻把輿論風口指向外方控股股東——新加坡首富郭令明的豐隆集團，說什麽的都有。
新加坡首富緣何夢斷新飛，陷入“一女嫁二夫”圈套，抑或是“水土不服”呢？
破富二代悖論，從廈門走出去的亞洲第6富家族
豐隆集團主席郭令明
去過廈門的人，會說和新加坡很像。的確，在城市國際化上，廈門就是對標新加坡。早于20世紀80年代，時任新加坡建屋發展局局長、“新加坡規劃之父”劉太格，就協助廈門編制城市規劃。
廈門，與新加坡的曆史有很深的淵源。新加坡第5任總統、首任民選總統王鼎昌，第3任民選總統陳慶炎，均是祖籍廈門。另外，從廈門取道“下南洋”，成爲東南亞“富甲一方”富豪家族那就更多，新加坡首富豐隆郭氏兄弟家族，僅是當中一位。
現任豐隆集團主席郭令明，曾爲新加坡首富。2018福布斯新加坡富豪排行榜上，新加坡最有錢的人已是Facebook的創始人之一、年僅35歲的愛德華多·薩維林，郭令明排名第5，擁有31億美元的財富。不過，近年來，新加坡富豪榜上出現不少移民富豪，比如盛大創始人陳天橋等。
郭令明，生于1942年，今年76歲，祖籍福建廈門同安的蓮花鎮沃溪村，是新加坡豐隆集團創始人郭芳楓的長子，算是“富二代”。
大馬豐隆集團執行主席郭令燦
郭令明的父親郭芳楓，生于1911年，出生于沃溪村的普通農家，17歲那年爲躲避戰亂，花了8塊大洋買了一張半價船票，抱著一卷草席、一條被單“下南洋”，一心想“出人頭地”。到新加坡後，郭芳楓投奔開五金店的堂姐家，從學徒做起，十余年後當上總經理。
1940年，郭芳楓“獨立門戶”，在新加坡美芝路上，開了一家“豐隆”小店鋪，賣一些五金、輪胎、工具等，而當時與他合夥的還有從老家同安遠道而來的大哥郭芳來、還有弟弟郭芳改、郭芳良。後來，“豐隆”的營業逐漸擴大，尤其是日本占領期間，靠著收購廢鋼鐵、舊器材及船舶零配件等，戰後轉售，獲得厚利。1948年，豐隆注冊爲有限公司，下屬6家公司，經營種植業，地産業、建築材料業、貿易業等，活動範圍擴展到馬來亞各地。
1961年，郭芳楓與日本三井財團及黑龍水泥公司，合資創辦水泥廠。1962年，他又創立豐隆金融，1963年創立了城市發展公司， 1967年創立豐隆實業有限公司。1980年，郭芳楓又創立豐隆基金有限公司，並把其盈利多用于社會慈善事業。豐隆集團在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共擁有100多家企業。郭芳楓曾被美國《福布斯》（Forbes）雜志評爲世界十大華商富豪之一。
豐隆創始人郭芳楓
1963年，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獨立，郭芳楓四兄弟在生意上也出現了分歧，豐隆四兄弟從此分開發展。分家時，郭芳楓自己留下35%股權，另外65%由其他三兄弟平分。不過，郭芳楓1984年退休時，企業則交由其子郭令明、郭令裕及侄兒郭令燦等分別經營，事實上也是“分工不分家”的接班狀態。
1995年，創一代郭芳楓逝世，郭令明以長子身份，接管家族集團，成爲二代掌門人。新加坡豐隆集團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也成爲當今亞洲最大的華商財團之一，旗下擁有數家上市公司，整個集團投資或者直接控股的企業約有100家。2004年，郭令明一躍登頂，成爲新加坡最有錢的人。
與之“遙相呼應”的是他的堂弟、也是伯父郭芳來之子郭令燦，已成爲大馬豐隆和香港豐隆集團的掌門人，他的財富甚至還超過郭令明，一度爲馬來西亞第三大富豪；而在香港，郭令燦與李嘉誠、李兆基、郭鶴年等同被列入“香港十大資本大鳄”。
2015年，《福布斯》雜志亞洲版（Forbes Asia）發布“亞洲50大富有家族”，包括郭令明、郭令燦在內的豐隆郭氏家族，以189億美元總財富，上榜全亞洲第6大富有家族。（注：亞洲首富是三星李氏家族，第二是香港李兆基家族，第三是印度安巴尼家族，泰國謝國民及其家族，排列第四，第五是香港新鴻基郭氏家族，另外，台灣蔡氏兄弟家族，名列第八，而內地無一家族上榜。）
很多人會問，超人李嘉誠當時資産淨值超250億美元，怎麽沒上？理由很簡單，李嘉誠家族當時並沒有孫子在其李氏企業旗下任何業務中擔任要職，故不符合入榜資格。如此來看，有錢不等于名望，好的傳承、長青企業才會受人尊敬！
同安沃溪“安樂村”塔
參天大樹，必有其根；懷山之水，必有其源；追本溯源、尋根問祖，也是一種傳承。
廈門的郭氏，主要有三大支派，分別爲同安“郭山派”、同安“松蓮派”和“石沃派”。 三大支派中，人數最多的當屬“郭山派”，也稱“暧公派”， 系同安郭山開基祖郭镕派下的郭氏，族裔有一萬多人。
第二個支派是“曜公派”，在地人也稱“松蓮派”，比“郭山派”要晚些到同安，其祖先是從福建莆田遷入，目前人口有幾千人。
另一個支派是“石沃派”，雖也姓郭，卻與“郭山派”、 “松蓮派”不同來源，主要分居于廈門島內的石村、同安蓮花鎮的沃溪村，人數僅有1000多人。人雖少，卻是精英輩出，名揚新加坡、馬來西亞的郭令明、郭令燦家族就是當中的佼佼者。“石沃派”的族裔後代，還有一位人物是大家很熟悉的，他就是世界乒乓球冠軍郭躍華，直握球拍，快攻結合弧圈球打法是他的強項。
郭芳楓教育基金
有的人喜歡雞湯、八卦，比如郭令明的千金，是全智賢的嫂子等。事實上，郭氏家族早已開始布局家族第三代接班傳承，郭令明之子郭益智，以及郭令明胞弟郭令裕之子郭益升，2014年就分別進入集團旗艦企業——新加坡城市發展（City Development）高管層。其中，郭益智出任首席投資總監，而郭益升則出任首席策略總監。
郭益智于2015年辭任港股CITY E-SOLUTION (00557.HK)行政總裁一職，由王鴻仁繼任總裁，自己則專注城市發展集團的其他事物。
在豐隆郭氏家族的老家同安沃溪村南的麒麟山麓，有一座古塔，塔上刻有“安樂村”，相傳系南宋理學家、同安縣主簿朱熹題寫。據稱朱熹遊蓮花山，回程途經沃溪村，口谶此地“大旱半收，大亂半憂”，猶如世外桃源的風水寶地，並題寫“安樂村”。後來，當地村民把朱熹題的“安樂村”三字，拓置石塔頂層。
上世紀30年代，旅居新加坡的僑領陳延謙，有《鄉思》一詩，曰：“巍巍古塔鎮山門，朱子題名安樂村；石鼓溪琴應憶我，不知松菊可猶存。”遠遊四方，鄉思不改，四年前，新加坡豐隆集團，以創始人爲名，在家鄉同安捐資設立“郭芳楓教育基金”。
郭芳楓生前有句座右銘：“有土斯有財，有財始有用”，也是豐隆集團企業文化的一個重要內容。這句話從哪兒得來呢？郭芳楓曾說，這是當年未離開家鄉時，看見土地廟有對聯“土能生白玉，地可出黃金”，取自其文內涵而用于地産開發的商業文化上。
夢斷新飛：困于圈套，抑或水土不服？
新飛
今年6月29日，康佳（注：競買人爲“安徽康佳電器科技有限公司”） 在阿裏司法拍賣官網上，以4.55億元的價格，成爲新飛的適格重整投資人。
而2017年10月，新飛賬上僅剩3500萬元，且被多個債權人申請輪候凍結，事實上，這家老牌家電公司新飛，已處于停産狀態，牽涉的債務訴訟多達100多起。國內壓縮機廠商——廣州萬寶集團，通過河南高院下達強制執行裁定書，欲討回數千萬欠款。去年11月，持有新飛90%股份的新加坡豐隆，苦無對策，只好向新鄉中院提交破産申請。
今年2月，豐隆一方也報名申請破産重整投資計劃。據相關報道，新飛的最大債權人，其實就是它的大股東豐隆，占其債權總額的一半，高達11.5億元。2018年2月8日，新飛辦了一場“開工儀式”，標語上寫著“新新飛、新發展”，可後來，豐隆被指毀約，令新飛“破産”一波多折。
豐隆旗下“城市發展”開發的地産項目
家電業巨頭康佳集團，創辦于1980年，前身系廣東光明華僑電子工業公司，乃中國改革開放後誕生的第一家中外合資電子企業；公司于1992年在深交所上市，如今第一大股東是央企“華僑城集團”，也就是說，康佳現如今已是央企子公司。
據報道，康佳參與競拍前，曾對新鄉市政府提出一些要求，其中有一條：解決新飛品牌的授權亂象，並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將新飛品牌歸集于新飛公司使用。可以說，康佳還是有經驗的，也切入了豐隆在新飛投資項目失敗的核心問題，那就是“新飛品牌的授權亂象”。
這個問題，也是多年來新飛止步不前，甚至奄奄一息的主要因素，也是豐隆敗局的最大症結，可見，康佳是聰明的！
新飛冰箱廣告牌
“新飛廣告做得好，不如新飛電器好”，這是多年前新飛讓人印象深刻的一句廣告詞。鼎盛時，新飛曾是國內冰箱品牌“四朵金花”（ 海爾、容聲、美菱、新飛）。
先說下新飛電器的曆史沿革吧。新飛的前身，是創辦于1958年的小型軍工企業“新鄉市無線電設備廠”。上世紀80年代，工廠轉型進入電冰箱等家電産品，並于1984年成立“新鄉電冰箱廠”，引路人是時任廠長劉炳銀。著名企業家劉炳銀，于2001年9月，因患胃癌在廣州南方醫院不幸去世，享年60歲。他是新飛電器原董事長、總裁。
今天廣爲流傳的“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就是新飛領航人劉炳銀當年的治廠格言。
劉炳銀怒砸1400台新飛冰箱
“格言式管理”，是一代企業家劉炳銀爲新飛樹立起獨具特色的企業文化，更爲人所稱道的是他“怒砸冰箱”的故事。1990年，新飛廠內庫存冰箱多達上萬台，劉炳銀發現，導致滯銷的主要原因是質量問題，于是，他在全廠職工、社會群衆和新聞界的面前，帶頭用大錘把庫存的1400台冰箱砸成了一堆廢鐵，自此，新飛品牌形象在消費者心目中樹立起來。
在那樣的時代背景，那樣的企業體制下，劉炳銀是有開放視野的，敢爲天下先。比如1999年，新飛與美國GE強強聯合等事例，在當時引發巨大反響。若不是劉炳銀英年早逝，也許今天國內的家電業格局須重新改寫！
國企改革，是上世紀90年代的主題曲，也在中原大地唱響。1994年，新飛迎來股份制改造，成立了新飛集團，其中國有控股占比82.96%，員工內部持股17.04%。由于輔以“軍轉地”，此時新飛的話語權應掌控于新鄉政府手上。
引入豐隆，新飛股權巨變
也是1994年，由河南省政府領導牽頭，引入新加坡豐隆與新飛集團一同組成了中外合資“新飛電器”；其中，豐隆占股51%，新飛集團持股49%，不過，當時的豐隆郭氏家族，雖股權占優，卻更似戰略投資者，因此，話語權仍由新飛集團掌控。（注：從當時曆史條件上看，這一起合資是成功的，若不是豐隆資金的注入，新飛也無力上馬國內第一條無氟冰箱生産線，引起了綠色家電消費浪潮，新飛也成了當時的綠色冰箱第一品牌。）
新飛第二次股權巨變，是2005年，也就是領航人劉炳銀病逝後的第3年，當時新鄉市政府再次將其掌控的39%股權，出售予豐隆，使得豐隆持股一下子升至90%，余下10%位新飛集團持有。事實上，新飛也成爲新加坡豐隆控股的一家子公司，並開始掌握管理權。也許是“水土不服”，豐隆派駐管理層後，空降了很多“豐隆系”幹部。新飛電器從2011年開始，出現了連續虧損。截止于2016年，新飛旗下的“新飛電器”、“新飛制冷”、“新飛家電”均資不抵債，負債率分別爲130%、125%、115%。
從某種角度而言，豐隆的所謂“國際化管理”是失敗的，主因是無法在地化。（這裏就不多加展開，舉個案例吧！三星對外投資一個成功因素，就是加速運營管理的在地化。）
新加坡豐隆掌門人郭令明（右）
那麽，新飛虧損的2011年之前，又發生了什麽呢？2010年5月，新鄉市政府又做出決定，把新飛集團的核心資産劃轉予中航集團旗下的“中航工業機電公司”，非核心資産則經改制重組，劃轉予新鄉市投資集團。（讀到此處，您也許一頭霧水，沒關系，且接下來看。）
原來，當時豐隆入主新飛時，在股權轉讓協議中，並未就新飛電器的品牌劃歸，予以明示。而2009年，當它作爲控股方，與新鄉市政府曾達成《新飛知識産權使用協議》，當中規定，“新飛電器”僅在冰箱、冰櫃、空調、洗衣機等白色家電領域，擁有新飛商標的完全專利，而其他領域的商標所有權，則歸屬于新鄉市政府。（事實上，這造成新飛商標的“一女多嫁”，也爲日後營運埋下重重風險隱患。本次康佳入主，顯然注意到這方面，因此才會提出所謂的要求，不解決商標的授權亂象，根本無力重振新飛。）
據媒體披露，僅2014—2017年，新飛就至少卷入不少于5起的商標侵權訴訟。而期間，市場上出現了很多“新飛”品牌的各種小家電産品，什麽抽油煙機、熱水器、電磁爐等。大量“李鬼”假“李逵”現象，實際上大大損傷了新飛苦心經營的品牌價值。
品牌運作，被如今很多家族企業視爲“輕資産”經營，事實上利弊兼有；特別是“一女多嫁”後，一旦哪個産品領域出了狀況，很容易折損品牌的誠信度。僅花了7.54億元，海信就拿到了日本電器巨頭東芝旗下電視領域的全球40年品牌授權；那麽，海信撿到了大便宜了嗎？未必！東芝品牌“一女多嫁”行爲，早已四處賣了，僅以國內爲例，海信拿到了電視品牌授權，可東芝的冰箱和洗衣機，卻授權創維，賣給了美的。
“一女多嫁”，看似聰明人“好主意”，可東芝還是沒落了。《紅樓夢》中《聰明累》有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聰明反被聰明誤！東芝是如此，新飛呢？！
一波說 •傳承在中國（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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