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裏斯到訪東南亞：打造美國“印太戰略”的輔助性支點
來源：經濟外交學人
微信平台編輯：周悅
哈裏斯到訪東南亞：
打造美國“印太戰略”的輔助性支點
張玉環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助理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外交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李玙譯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外交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2021年8月22日至26日，美國副總統哈裏斯先後訪問新加坡與越南（具體行程請見文末表1），這是近幾個月以來拜登政府東南亞“外交攻勢”中最爲重要的一次行動，彰顯出美國借東南亞盟友和夥伴之力踐行“印太戰略”的勃勃雄心。作爲美國的二號人物，哈裏斯此行凸顯了新加坡和越南在美國“印太戰略”中的重要地位，是美國打造“印太戰略”輔助性支點的關鍵一步。
自上任以來，拜登政府延續和發展了奧巴馬政府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及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戰略”，不斷加大對印太地區的外交投入力度，重點加強對東南亞國家的外交經營。在過去四個月內，拜登政府多位內閣成員密集開展與東南亞、南亞國家的外交活動：5月和6月常務副國務卿謝爾曼先後訪問印度尼西亞、柬埔寨和泰國，7月國防部長奧斯汀訪問新加坡、越南和菲律賓，7月和8月國務卿布林肯訪問印度，並以視頻形式參加東盟—美國外長特別會議等多場東盟系列會議。
在此次哈裏斯東南亞之行中，美新和美越在一系列關鍵議題的合作上取得了重要成果（見文末表2和表3），在公共衛生、氣候變化及防務安全議題上達成新共識。在公共衛生領域，美新決定加強關于新冠病毒的研究合作，增強東南亞地區預防、監測和應對疫情的能力；美國還計劃向越南提供一系列公共衛生援助，包括疫苗捐贈、提供資金支持等，並且設立美國疾控中心東南亞地區辦事處。
在氣候變化領域，美新決定啓動氣候變化夥伴關系，重點圍繞氣候標准制定、可持續金融、清潔能源基礎設施等領域進行磋商，加強雙方在氣候行動、環境治理、可持續發展和低碳解決方案等方面的合作；美越就應對氣候危機、創造清潔能源的未來等達成共識，計劃同相關企業合作開展氣候行動、推廣清潔能源和電動汽車、保護湄公河三角洲地區、加快氣候智慧型農業發展。
在防務安全領域，美新同意美國繼續在新加坡輪流部署美國P-8巡邏機和瀕海戰鬥艦，維持美國在東南亞地區的防務力量；美越則承諾深化雙邊安全夥伴關系，增強美越海岸警衛隊夥伴關系，爲此美國擬向越南提供第三艘美國海岸警衛隊巡邏艇，以強化越南的海事安全能力。
此外，美國還與新加坡達成了旨在加強經濟與安全關系的新倡議。雙方同意在加強經貿合作、增強供應鏈韌性方面開啓對話，正式啓動美新增長和創新夥伴關系、美新供應鏈高級別對話機制，前者重點圍繞數字經濟、能源和環境技術、先進制造業和醫療保健等四大支柱展開經貿投資合作，後者旨在圍繞強化全球供應鏈韌性開展雙邊合作。哈裏斯還與新加坡企業界領導人舉行供應鏈圓桌會議，討論疫情導致的供應鏈中斷問題，呼籲東南亞各國加強協調以增強全球供應鏈韌性。美新在網絡安全議題上的合作也取得新進展，雙方在加強網絡安全合作方面達成了三份諒解備忘錄，旨在增強共同應對網絡安全威脅的能力。
哈裏斯與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雙邊會晤前
圖片來源：美聯社
哈裏斯是1975年南北越重新統一以來首位訪問越南的美國副總統，也是迄今爲止拜登政府訪問亞太地區的最高級別官員，哈裏斯此行對于拜登政府推動“印太戰略”落地實施具有重要意義。拜登政府上任後，高調繼承了特朗普政府主推的“印太戰略”，在同印度總理莫迪通話時，首次公開提出要推進“自由和開放的印太地區”發展，還將“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對話（QUAD）升級爲四國領導人會議。美國將“美日澳印”四國機制作爲推進“印太戰略”的主要抓手，並將東南亞國家作爲其推進印太願景的基石。拜登政府通過密集的高層訪問拉進美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聯系，此次哈裏斯訪問新加坡和越南，並同新、越在經貿合作、防務安全等議題上達成新共識，正包含著美國將新、越打造成“印太戰略”輔助性支點的戰略意圖。
美國加強與新加坡和越南的合作夥伴關系對“印太戰略”的實施具有重要意義。美國積極推動“印太戰略”，除了倚靠“美日澳印”這一主軸核心機制外，更需要在廣闊的東亞、東南亞地區尋找得力“幫手”。因此，美國一直致力于構建印太夥伴關系網絡，既涵蓋韓國、泰國、菲律賓等傳統盟友，也包括新加坡、越南、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合作夥伴，力爭將東盟拉攏爲其實施“印太戰略”的重要力量。
其中，新加坡作爲東南亞地區事務的“思想大腦”，美國加大對新加坡的外交往來和投入，深化與新加坡的經貿、安全等全方位合作，也有意促使新加坡站隊美國，並使其在東盟中發揮更大影響力，動員更多東南亞國家爲美版“印太戰略”搖旗呐喊。
越南是美國極力拉攏的又一重要對象，伴隨全球産業鏈和東亞生産網絡的變遷發展，越南作爲中美貿易戰的最大受益者，已經逐漸成長爲新一輪全球産業轉移的重要承接地。美越加強經貿合作，對于美國而言，可以爲其構建新的排華性供應鏈體系提供助力；對于越南來說，則是其發展國內制造業的有利契機。此外，由于越南與中國在南海存在爭端，美國拓展同越南的安全夥伴關系，也意在維持甚至擴大其在南海海域的影響力。
哈裏斯與越南國家主席阮春福會晤
圖片來源：美聯社
哈裏斯加強同新加坡、越南的經貿和安全等往來，一方面愈發清晰地勾勒出拜登政府構築所謂“民主國家供應鏈聯盟”的藍圖，進一步明確了美國將在東亞生産網絡內部持續對華施壓的企圖；另一方面也說明，拜登政府可能繼續炒作南海問題，並幹涉南海爭端，借此拉攏中國周邊國家在遏華的道路上走得更遠。總的來說，新加坡作爲東盟“主心骨”，越南作爲迅速興起的“東亞工廠”，二者已被美國視爲在印太地區遏制甚至替代中國的不可或缺的“棋子”，美國正在通過強化與新加坡、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的雙邊夥伴關系，使其成爲護持“印太戰略”的關鍵輔助性支點。
在此次訪問中，哈裏斯也進一步闡釋了拜登政府的“印太願景”，具體包括以下六點內容：第一，美國是印太地區的重要組成部分，印太對于美國的安全與繁榮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第二，美國將繼續深化與新加坡、越南等印太夥伴的雙邊關系，繼續支持東盟的中心地位，並通過“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對話機制、美國—湄公河夥伴關系、亞太經合組織等多邊機制繼續強化美國對印太事務的參與；第三，美國支持航行自由，並在南海問題上堅決反對所謂的“中國非法主張”；第四，美國將繼續與東南亞國家等印太夥伴加強經濟交往，包括供應鏈和貿易合作；第五，美國將繼續與印太盟友及夥伴合作應對氣候變化、新冠肺炎疫情等共同挑戰；第六，美國的“印太戰略”將繼續以人權、民主等價值觀爲主要導向。從上述內容來看，拜登政府的“印太戰略”具有鮮明的機制化、價值觀導向等特點，未來美國將繼續保持對印太事務的深度參與，並將聯合域內相關國家在南海等傳統安全問題、供應鏈等經濟安全問題上極力構築排華“小圈子”。
不過，美國在東南亞地區打造“印太戰略”輔助性支點仍將面臨諸多挑戰。一方面，作爲東盟成員國，新加坡、越南等國家提出的“印太展望”強調以東盟爲中心，推動東盟作爲一個團結的整體在印太事務中發揮領航作用，而美版“印太戰略”以遏制中國爲核心目的，其東南亞“外交攻勢”很可能會分化東盟，造成陣營對立甚至迫使各國選邊站，破壞長久以來東南亞地區和平穩定的基石。
另一方面，東南亞國家並不希望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隊，更不希望自身作爲中美戰略競爭的“棋子”。新加坡外長維文曾表示，新加坡“不會偏袒中美任何一方”，將會針對具體議題並根據自身獨立、長期的國家利益來進行立場抉擇，新加坡將會是“有用的”而非“被利用的”存在。即便是與中國存在南海爭端的越南，也僅僅是在與美國雙邊關系正常化的道路上小幅前進，對于一些更加激進的軍事合作倡議（比如美越防務協議或常規化的軍演合作）的反應則較爲保守。盡管中美戰略競爭也使部分東南亞國家受益，例如越南是中美貿易戰的獲益者、新加坡是中美金融戰的獲益者，但地理上與中國相鄰、經濟上與中國相融的東南亞各國可能難以做出“遠離中國”的選邊站決定，更多地是在大國博弈中尋求穩定立足的平衡點，避免遭受“池魚之災”，而希望收獲“漁翁之利”。
總而言之，無論是在南海爭端等傳統議題上，還是圍繞公共衛生安全、網絡安全、供應鏈安全等非傳統安全議題，美國極力爭取東南亞盟友和夥伴支持、牽制中國力量的意圖都已清晰顯現。雖然新加坡、越南等東南亞國家不會輕易選邊站，但在美國的持續施壓之下，中國如何爭取東南亞夥伴的有效支持，並在具體議題上削弱相關聯盟對美國的“向心力”，對中國來說依然任重道遠。
表1 哈裏斯訪問新加坡、越南的主要行程
表2 哈裏斯訪問新加坡的主要成果
表3 哈裏斯訪問越南的主要成果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公衆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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