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賣水人”，往往會想到19世紀中葉美國加州的淘金熱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並非所有淘金客都掙到了錢，但有一部分人賺的錢其實靠的是在金礦旁賣水。
而這一商業邏輯也同樣在創新藥産業上演。如今這個邏輯還行得通嗎？
醫藥研發生産外包行業（CRO/CD MO），主要爲醫藥企業的新藥研發生産提供外包服務等，從而起到降本增效的作用。CXO行業也被稱爲創新藥的“賣水人”。
9月13日，CXO板塊出現大跌。其中藥明康德、凱萊英等跌停，康龍化成股價跌幅超10%，而博騰股份、泰格醫藥等公司的股價也呈現走低態勢。
對于股價暴跌的原因，外界對此指向于拜登簽署新行政命令。實際上，在業內看來，上述行政命令對于海外業務占比較大的CXO企業或許會存在業績上的沖擊，但具體對于國內的CXO企業所産生的影響，目前仍不明朗。
9月14日，高特佳執行合夥人王海蛟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表示，“首先過去幾年，CXO行業享受了全球生物醫藥創新的紅利，而不需要承擔創新失敗的風險，因此是高投資收益比，是一個全面性的投資機會，所有參與者均在受益。在未來幾年，全球生物醫藥創新領域的投資增長面臨不確定性，且釋放出比較多的産能，因此未來幾年CXO板塊仍舊是優質賽道，但是參與者會分化。我們認爲未來是一個結構性的投資機會，而不像過去是一個全面性的機會。”
CXO板塊遭遇“黑天鵝”
CXO指的是藥品從研發、臨床試驗、生産到上市過程中的一系列的外包活動。按照産業鏈條上下遊邏輯，主要分爲CRO、CDMO/CMO和CSO，分別服務于醫藥行業的研發外包、生産外包、銷售外包三個環節。
新一輪藥審改革後，我國生物醫藥創新投入逐年增加，疊加MAH（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全面落地和全球産業轉移，CXO充分享受行業紅利，迎來高速發展時期。
記者注意到，今年上半年CXO板塊的表現較爲亮眼。據西南證券研報分析，報告選取了CXO板塊的16家公司，從盈利水平來看，CXO整體盈利能力穩定，高附加值訂單以及企業業務能力提升使毛利率略有上升。從臨床前CRO業務來看，由于受到疫情影響，海外産能進一步加速向我國轉移，從而帶動我國CXO企業臨床前CRO業務迎來快速增長。
藥明康德K線圖所顯示的股價走勢
然而，9月13日，CXO板塊出現大跌。其中藥明康德、凱萊英等跌停，康龍化成股價跌幅超10%。
追溯其緣由，外界將其指向爲一則消息。消息面上，據環球網報道，美國廣播公司（ABC）稱美國總統拜登于當地時間12日簽署了一項鼓勵美國生物技術生産和研究的行政命令。報道稱，該命令旨在促進制藥業以及農業、塑料和能源等行業的美國制造，從而減少對外國相關産業的依賴。
當地時間9月9日，美國公司Snapdragon Chemistry宣布，CXO(醫藥外包)行業龍頭凱萊英之前宣布的收購將不會進行。原因是，該收購未能就滿足美國財政部下屬的外國投資委員會的緩解條款達成一致。
長期影響仍不明朗
該行政命令到底將對國內CXO企業有何影響？企業又有怎樣的應對舉措？
盡管國內創新藥得到快速發展，但目前CXO的頭部企業的主要營收仍來源于海外。
據中報數據，CXO板塊的海外收入占比62.2%，有海外收入的CXO上市公司其整體海外收入占比爲75.4%。其中，藥明康徳占比爲82.1%，博騰股份收入占比爲94.1%。山西醫藥指出，如果該項政策簽署並實施，對CXO板塊的影響將會比較明顯，對板塊估值産生負面影響。此前UVL清單、其他行業中國公司被納入實體清單，也均對CXO板塊表現産生負面影響。
華泰證券則認爲，生物制造産能建設周期較長，從土建到後續的生産體系建設和監管機構認證長達3-5年。考慮到具體政策細節和支持方案尚不明確，美國本土的基礎建設周期時間長，行政令落地後或需要5年以上的時間方有可能對國內現有生物制造工業體系産生實質性影響。
對于上述情況，有投資者在深交所互動易平台向康龍化成提問，“公司來自北美地區的營收占比超過60%，這次美國通過的生物安全法案對公司影響巨大，公司准備如何應對？”
康龍化成回應投資者的提問
康龍化成回應，“您所提及的關于美國准備推出一項生物相關産業支持性政策的消息，公司尚未了解到更多的細節。公司業務沒有受到相關消息的影響，公司對持續發展滿足客戶需求的“全流程、一體化、國際化”新藥研發服務能力充滿信心。”
藥明康德也對外稱，“公司也關注到上述信息，公司業務和運營一切正常。”
王海蛟對此分析，“實際上，大家有所顧慮的是，隨著上述行政命令的實施，是否會要求美國的藥企必須要把自己的外包服務包給美國的産能公司。然而，我們目前主要的CXO企業的訂單主要是來源于海外，包括凱萊英、藥明康徳等公司。這一因素對未來的營收帶來影響的不確定性，也是引起企業股價大幅度波動的原因。”
CIC灼識咨詢合作人王文華表示，“CXO的股價異動在多數情況下也是受下遊醫藥行業的政策影響，如仿制藥集采、創新藥臨床對比藥物選擇限制等等，不論政策是否真的對CXO行業産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利好或利空作用，市場在多數情況下都是存在過度反應的，因此也導致了市場投資者短期內對CXO企業的出現了過高或過低的估值錯誤，因而引發了股價異動。”
還是優質賽道嗎？
實際上，在業內看來，中國在生物制造産能建設方面也存在不可複制的優勢。
華泰證券研報認爲，首先是絕對數量龐大的“工程師紅利”；其次，完整的工業供應鏈體系以及發達的物流及基礎設施，這些優勢推動國內CXO和API公司在生物制造領域逐步擴大影響力。
王海蛟則也同樣向記者提到中國所具備的“工程師紅利“。據他觀察，“CXO行業不僅僅是完善設備購置、生産線生産就可以實現産能建設的行業，它需要大量熟練的工程師，而我們國家在這些年積累了大量的大學畢業生、碩士畢業生，他們是非常好的工程師資源。”
對于CXO企業如何抵禦外部的風險，王海蛟則建議，“首先CXO企業要減少對某一客戶的依賴，形成客戶的多元化。其次，需要進一步發揮本身的成本等優勢。第三，企業要著力推動並完善上下遊産業鏈的原材料和設備，加快國産自主替代。”
此外，王海蛟提到，“從目前美國的行政命令來看，如果是CXO企業的生産基地放在美國，則相當于美國的本土生産制造，其實這對于已經完成全球化産業布局的CXO企業來說是有利的。”
記者留意到，目前我國一些頭部CXO企業已經提前部署了多個海外基地。比如藥明康德在新加坡建立研發和生産基地，藥明生物在愛爾蘭、德國、美國建廠，並將在新加坡建立綜合性服務中心。而康龍化成則在美國和英國均有生産基地。
對于CXO行業成長的基本邏輯，CIC灼識咨詢合作人王文華表示，“這在于醫藥行業研發投入的持續增長以及外包服務在醫藥研發中滲透率的持續提升，這也是其基本價值所在。長期來看，CXO跟隨創新藥持續發展的大趨勢，仍是醫藥領域的主要成長點之一，市場投資者在長期觀察政策變動與認知不斷加深的過程中勢必也將對CXO行業的成長空間有著更爲理性的判斷，因此CXO行業的估值與股價最終也還是會回歸合理區間。”
采寫：南都記者 伍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