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涼風習習,春寒料峭。路上偶有一兩個行人;寬闊的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匆匆地呼嘯而過!
像往常一樣,一個人來公園散步,尋找綠植的驚喜,欣賞花的燦爛,呼吸充溢著花香的空氣,享受喧囂城市一角的清靜和安逸……
漫步于公園的幽僻的小路。到底是北方的春遲。已是四月中旬,但樹的葉還沒放開,只一個個黃豆大的粒,透著點綠!不過,各種花已耐不住一冬的寂寞,早早地迎著冷風綻放了!公園的中央有一棵老榆樹,據說它的年齡比這公園不知要大多少歲!它的虬枝向天空向四周伸展著,蒼勁有力!
突然,我的眼睛被老樹東南角的一枝新綠吸引了。就一枝!一串榆錢兒,密密的,周邊沒有一片葉!我忘乎所以,掏出手機,用紙巾一遍遍地擦試著屏幕,站在最高處,不斷變換著角度,拍下了幾張這枝新綠的照片,也拍下了我童年的串串榆錢兒。
我的童年是多彩的,雖然那時有點兒窮,但絕沒有苦的感受!七十年代,屋前屋後,村裏村外到處都是榆錢樹。榆錢兒老了,隨風飄落,來年春天榆錢兒降落的地方就會長出一棵小小的榆樹,只要不被人或畜牲破壞,它就會茁壯成長,直至根深葉茂。它給自然增添綠蔭,給我的童年帶來快樂……
榆錢兒盛開時,我家的餐桌上總會多出幾道可口的飯菜。
我的母親絕對能算得上廚藝高手。在生活物資缺少的年代,她總能想出辦法把令人生厭的食材做得不難下咽,有時還讓我們不忍放下手中的碗筷,直到吃得腆著肚皮,才肯罷休!榆錢兒盛開的時節,就是母親大顯廚藝的時侯。她在長長的竹杆的細的一端綁上一把鐮刀,半晌午緊張的勞動,就能收獲好多榆錢兒。母親會把這些榆錢兒洗淨,做成種類繁多的飯菜,如榆錢糊糊,榆錢米飯(高梁米),榆錢紅薯飯,榆錢炒菜,榆錢鍋貼……其中最好吃的莫過于榆錢蝸貼。母親往鮮嫩翠綠,肥胖的榆錢裏撒點玉米面,(偶而加點白面)或紅薯面(將紅薯切片曬幹然後磨成粉),再加點鹽,和成團壓成餅,放在鍋邊加工十幾分鍾。揭開鍋的刹那,滿院裏彌漫著榆錢兒的清香!我會早早地拿著碗筷,等在母親的身邊,從鍋裏搶一塊先吃。我的這種做法,現在想來還是有點可笑。
每年榆錢兒盛開時,總想做點榆錢飯,但始終沒有母親做得好吃。
那時,我家不遠處有一所戴帽中學,(從一年級到初中二年級)當時很有名氣。十裏八鄉的小學初中的學生都到這裏上學。學校裏有幾位知青老師,校長是南方調來的,他們都很有學問。那時,學校的生活豐富多彩,課堂生動活潑……老師們和家長關系融洽。他們對我的啓蒙,使我終生難忘!
每次上學,總要背著兩個包。一個裝書本等,另一個准備裝榆錢兒。放學回家的路上,與幾個小夥伴,跑到學校後面,迫不及待地爬到老榆樹上,揀肥大密集的一枝,用手往下一刷,滿滿的一把!往嘴裏一按,啊,那種滿足感,真的無法形容!待裝滿書包後,便一路小跑地回家了。
母親去世時,我回到了久違的故鄉。兒時的學校變成了住宅。我的老師們,你們去了哪裏?榆錢樹也沒有了蹤迹,到處挺立著白楊:一排排,一片片……兒時的玩伴,有的去了很遠的外地,有的還在春種秋收,有的已離開了人世……
從那次 離開故鄉後,一直沒能再踏上歸途。但兒時的印迹,深深淺淺處都彌漫著榆錢兒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