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遞交了辭呈,就馬上准備著去印度禮佛、學習禅修的旅行計劃。當朋友們聽說我要在印度最貧窮、危險的省份Bihar的佛寺裏住上一個月,過著全部素食,沒有熱水澡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我走火入魔了。連家人也不理解我,在他們看來,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做,卻想去那遙遠陌生的國度,去學禅修,實在不是有理智思想的人應該做的事。更多的朋友以爲,我就是說說而已,從想法到付出行動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呢。
沒有人想到,我居然馬上買了機票,拿到簽證後的第二天就立刻啓程飛往印度。我的第一站 – 菩提伽耶。
▲菩提伽耶,圖片來自網絡
選擇菩提伽耶,是因爲那個小時候聽到的故事。29歲的悉達多王子擁有了一切, 財富、地位、身份,甚至是美麗的妻子以及可愛的孩子。可是他卻抛開了一切,在菩提伽耶的菩提樹下修行了6年,每天“一麻一粟”,直到最終悟道成佛。我在菩提伽耶呆了足足1個月,學習佛道、禅修,也深深體會到了這個佛教聖地的精神力量。
從孟買到德裏,又從德裏轉機到菩提伽耶,一路上印度航空3次延遲起飛時間,多次改變登機門,其中的辛苦很難解釋。直到終于坐上了飛機,才終于有點意識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有多麽神聖。整個航班幾乎沒有印度當地人,有穿白色服裝的泰國朝聖團隊,也有幾個中國佛教徒,聽口音還有一些馬來西亞佛教徒,以及穿著袈裟的僧侶(根據袈裟顔色判斷應該是來自緬甸),剩下的就是像我這樣,扛著背包,來自歐美、日本還有幾個別的國家的背包客了。不知是不是佛教徒都喜好清靜,2個小時的航程居然很安靜,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很難聽到。
▲Root Institute 圖片來自網絡
到了菩提伽耶已經是當地時間的晚上7點,眼看著天快黑了,我離目的地還有將近40分鍾的距離。考慮到安全問題,我趕快坐上了事先預定好的出租車,順便手機上開著GPS,以便隨時觀察司機有沒有按照正確的路線行走。在印度旅行久了的驢友大多數都建議我們用這個方法來保護自己,一是避免司機多收錢,二是爲了女性安全著想。雖然到了菩提伽耶,我卻一點都沒有放松下來,一直盯著手機上的Google Map,知道看到路標寫著“Root Institute”,心這才放了下來。
▲圖片來自網絡
菩提伽耶位于印度城市Patna附近,甚至不能算城市,用中國的標准看頂多算個縣城。不到5萬的人口,大部分從事農業以及旅遊業的生意。每年全世界各地佛教徒都會來這裏朝聖,所以菩提伽耶也和釋迦牟尼的誕生地藍毗尼園(Lumbini)、第一次五比丘講說佛法的鹿野苑(Sarnath)以及涅槃之地的拘屍那羅(Kushinaga)合稱爲佛教四大聖地。當地經濟大多依賴佛教徒和每年舉行的藏傳佛教法會。去年,14世達賴班禅沒能參加法會,所以影響了當地的不少經濟來源。
▲圖片來自網絡
菩提伽耶以釋迦牟尼悟道的菩提樹爲中心,是每個來這裏的佛教徒必去之地。在那裏的一個月中,我曾經多次去菩提樹以及旁邊的金剛寶座塔禅修,上課,每一次都是一種新的體驗。佛寺裏你能看到全世界各個佛教分支的朝聖儀式。
最多的是藏傳佛教徒,恰巧12月有一個藏傳佛教格魯派的法式,所以很多穿著深紅色袈裟的佛教徒在寺裏“磕長頭”。有時候一家老小,在寺裏搭好了帳篷以及木板,以及各種誦經裝備,從早上5、6點一直到晚上天黑。磕長頭是藏傳佛教信仰者最至誠的禮佛方式。格魯派教徒認爲在修行中,一個人至少要磕一萬次頭。佛教課的助教是來自澳大利亞的Amy,我曾經很認真地問她,既然佛教不崇尚個人崇拜,釋迦牟尼也只是老師,爲什麽還有那麽多人要磕長頭?難道磕長頭代表你的心靈(Mind)就純淨了嗎?
她這樣回答我,首先,磕長頭代表謙虛,人要放低自己(Be humble),有謙虛的態度,才能夠有一個平靜的心靈。其次,磕長頭並不是祈禱釋迦牟尼讓我們悟道,因爲只有你自己才能幫助自己悟到真理(Truth)。所以磕長頭是向真理致敬,表示你願意接近真理。
▲圖片來自網絡
▲寺裏的供奉,圖片來自網絡
▲寺裏的藏傳佛教徒
在金剛寺裏,你還能看到各種其他佛教派別,久而久之,我也總結出了分辨的方法。穿灰色長袍的是台灣佛教徒,鮮豔的橘紅色大多是來自東南亞國家,比如泰國、緬甸等。穿橘紅色打鼓唱歌聲音很大的則是來自斯裏蘭卡。淺黃色的是來自台灣的僧侶,只是比較少能見到來自中國的僧侶。
不同的派別從世界各個地方來到菩提伽耶,爲的就是朝聖這個釋迦摩尼得道的地方,不管下雨、太陽還是陰天,他們都堅持重複一種動作,實在讓人欽佩。
在人的一生中,我們會預習功課,爲一份新工作做准備,可是基本上沒有人會預習死亡。大多數人逃避死亡,害怕死亡,在某些文化中甚至提到死亡都是禁忌。爲什麽我們要預習死亡呢?
▲Root Institute 的禅修堂,圖片來自網絡
▲Root Institute內景
在Root Institute,我參加了好幾次關于死亡禅修的練習。在藏傳佛教的道義中,對于死亡的描寫十分詳細。首先,從人死到心靈(Mind)投生一共要經曆49天,這個階段也成爲“中陰”(Bardo)。從人的身體消逝的那一刻起,一個人的心靈(Mind)就要經曆多種變化。直到人的心靈(Mind)最終找到新的家,那麽“中陰”(Bardo)階段也就結束了。新的一個生命輪回開始了。
死亡禅修通常會把人帶入一個情景,在你臨死的情況下,你最先想到的是什麽?你的家人,你的工作,還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不管你此生如何富有,如何有成就,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每個人的財富、成績、豪宅、名車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存在了,也不重要了。大多數人能夠想起的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和那些值得紀念的快樂瞬間。
每當禅修結束,老師都會問我們。現在我們體會到了死亡的感受,那麽你會在生活中改變什麽?你還會爲了和老板開會而放棄和家人共進晚餐的機會嗎?還是繼續選擇以前的生活方式,不顧生命健康,在職場中拼殺?當你失去曾經擁有的自己的名、利時,你又會以什麽心態看待它?
這種讓你身臨其境的提問,發人深思。對待人生,沒有人有正確答案、參考答案,沒有對錯,只有自己選的路,自己承擔一切結果。
佛學課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要遵守“沉默准則”,即不能交流,對話或者有任何形式的身體接觸。所以幾天下來,我雖然和一起上課的同學們混了個臉熟,可是卻從來沒和他們講過話。直到最後幾天大家出去朝聖,在路途上才有了機會聊天,這也成了此次旅行中特殊的收獲。
同學們來自全世界,說是一個迷你聯合國實在不誇張。在這裏,我第一次認識了來自厄瓜多爾的瑜伽老師,也認識了墨西哥的朋友,還有來自以色列以及其他幾個我連名字都覺得陌生的國家的朋友。
Jaimin是美籍韓裔人,畢業于UCLA的PDH學霸。在Root Institute我們每個人有安排自己的任務,有的人要幫忙食堂洗碗,有的人要幫忙清掃佛堂,還有的人需要幫忙老師准備講義。Jaimin的任務就是敲鍾。每天早上4點,他准時地早早到佛堂外面,念了一大串的佛經,准時程度基本上可以超過倫敦大本鍾了。他上課也認真無比,當每個人在盤腿坐了5個小時累的全身酸痛時,我瞥眼一看Jaimin,他總是端端正正地坐著,不得不讓人佩服。
Jaimin原本在美國讀博士,可是在讀了一本達賴喇嘛的書“Art of Happiness”之後,便毅然決定放棄自己苦學多年的clinical Psychology回到韓國。而在韓國的國際學校任教幾年之後,他厭倦了每天爲了利益工作,加上感情的不順利,索性辭職,來印度尋找人生的真谛。佛學課之後,Jaimin又在Root Institute呆了很多天,打坐,禅修,他在Facebook上跟我聯系時告訴我,他現在很快樂、很幸福。也決定回到美國,把自己在印度學到的快樂帶回去分享給他的家人。
Rafael是一個可愛的巴西小夥子,剛剛大學畢業。我們同一趟飛機到達菩提伽耶,卻到了門口才和對方攀談起來。從禅修課程到最後一同去瓦拉納西(Varanasi) 旅行,他也成了我此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Rafael性格外向,卻時常有一種憂郁的神情。了解多了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複雜,從小經曆生死的他,對生命也有一種獨到的看法。
給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們一起在鹿野苑(Sarnath)遊玩,路上在買冰淇淋的時候碰到老板極力推銷。在印度久了,你會覺得這裏的人生意頭腦極發達,總是想著怎麽從遊客身上多賺一些錢。這時,Rafael指著身邊的一個討錢的婦女,對老板說道:“你問她要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我給她買一個。”我看出了老板的驚訝和遲疑,也深深對Rafael身上有的那種大愛産生了一種敬佩之情。這個有著一頭卷發的巴西小哥,有著一顆金子般的心。
我在菩提伽耶住了將近一個月,從最初的不適應,到後來自己的心靈得到最深的滋養,我感謝這塊聖靈的土地給予我的養分。 菩提伽耶,一個我永遠銘記的地方。
作者:Linda
喜歡旅行,喜歡聽故事,歡迎關注我的博客 Double Deck Travelswww.doubledecktravelswordpres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