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人物
周文龍
87歲的李文正是力寶集團創始人，也是亞洲極富盛名的銀行家，在銀行界有著廣泛影響力，被譽爲印尼錢王。當年，他憑著2000美元踏入銀行界，掌管繁榮銀行，並在短短16個月內把銀行轉虧爲盈。
電子商務帶動支付行業發展如日中天，這令印度尼西亞“錢王”李文正重燃金融業興趣，並正與阿裏巴巴集團創始人馬雲討論合作計劃。
他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透露，已與馬雲洽談多次，准備進軍電子支付行業。
他說：“我本來不想搞銀行了，但現在我要重回銀行業。去年我跟馬雲談過這些事情，他數次派經營團隊到印尼跟我談合作事情，我也曾到過馬雲家裏談此事。”
李文正現年87歲，是力寶集團（Lippo Group）創始人，旗下有20多家上市企業，在去年《福布斯》印尼富豪榜排第九，目前身家估計達22億美元（約30億新元）。
李文正也是亞洲極富盛名的銀行家，在銀行界有著廣泛影響力，被譽爲印尼錢王。
不曾持久掌控一家銀行
當年，他憑著2000美元踏入銀行界，掌管繁榮銀行，並在短短16個月內把銀行轉虧爲盈。
之後，他把泛印銀行發展成爲印尼最大的民營銀行，數年間資金增長超過20倍至376億印尼盾。
此外，他與印尼首富林紹良合作，將中央亞細亞銀行資産總額在八年內提升332倍，成爲公認的東南亞最大銀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文正近半世紀的銀行家生涯中，他並不曾持久地掌控一家銀行，每每在銀行走上軌道之時，他就選擇離開，另辟蹊徑開拓更大片疆土。在2004年把力寶銀行賣給馬來西亞的聯昌國際後，李文正基本上把一切銀行業務都脫手，成了“沒有銀行的銀行家”。
盡管如此，他仍關注銀行業發展趨勢，特別是當前電子支付浪潮對銀行業帶來的沖擊。
李文正認爲，人類最大發明是貨幣，而人類發展史自第一代以物換物的交易，銅錢或紙幣等支付工具的發明，到現代支票和信用卡的出現，每一次支付方式的革新，都將商業活動推向新的巅峰。
他拿出身上的iPhone手機說：“現在的電子支付應該是第七次革新。在這次革新中，電子貨幣將取代現金，大家都用手機支付。最重要的是這次革新才剛剛開始，整個支付行業還將産生巨大商機，而且誰也無法阻擋電子支付行業的迅速發展。”
他因此認爲，銀行業現在面對新興科技帶來的嚴峻挑戰，如果銀行不能了解和適應這些變化，就肯定會被淘汰。
他說：“以前銀行是規模越大，開越多分行越好，能有1000多家分行更好。但如今銀行交易都可在網上進行，銀行有1000家分行已不再是一個優勢，反而可能是一個負擔。銀行家要如何扭轉銀行運作模式，這將是他們接下來最頭疼的事情。”
但李文正強調，如果銀行業能迅速采納新科技，並善加利用長期建立的信譽和廣泛客戶關系等優勢，它們還是能有更好的發展。
他說：“銀行業並非夕陽行業，不過如果銀行家滿足于現狀，不做任何改變，他們就會成爲夕陽銀行家。”
談起與馬雲的合作進展時，他坦言兩人雖有合作意願，至今卻未達成協議。
他帶著無奈的語氣笑說：“我和馬雲對很多事物有相同意見，很快能達到共識。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因爲我們兩人想法相同，使得我們兩人沒有互補性。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們誰也不靠誰，反而形成競爭關系，問題就是這樣……哈哈。”
力爭成爲印尼的阿裏巴巴
雖已步入耄耋之年，李文正卻是人老心不老，依然具有年輕人般的學習熱忱。
在約90分鍾的訪問中，他以流利華語述說新興科技對全球經濟格局的沖擊，除了談到華爲研發的石墨烯（Graphene）電池和中國發射的量子衛星等新科技，也多次談到數碼科技對個人生活方式、企業發展模式，以至國際政治關系産生的深遠影響。
李文正笑言，老人家總喜歡談過去，但他還“年輕”，所以喜歡談未來。他也愛用WhatsApp、面簿或微博等時下最新的社交媒體工具。
他自豪地說：“我把自己放在科技改革的最前端，所以我和孫子們沒有代溝，甚至我所知道的，他們可能還不知道。”
在新科技趨勢中，李文正最關注數碼科技。力寶集團去年備受矚目的動向之一，就是集團旗下的太陽百貨商場（Matahari），投資5億美元（6.8億新元）設立MatahariMall.com，轉向電子商務平台發展，爭取下來兩三年取得10億美元營業額，成爲印尼的阿裏巴巴。
提到零售業趨勢，李文正說很早就已注意到電子商務對實體零售店的影響，曾花了三年時間研究這個課題，更因此決定在2008年脫售羅敏申（Robinson）集團股權。
力寶集團在2006年購得羅敏申的控制權，但兩年後便將羅敏申脫售給迪拜的雅富騰集團（Al-Futtaim Group）。
李文正說，決定放棄羅敏申的一個原因是“覺得新加坡租金成本太高，將被電子商務打敗”。
電子商務激發更多購物欲望
至于印尼零售業未來發展，李文正認爲，印尼作爲一個島國，零售業變化不如新加坡迅速，估計印尼傳統百貨商場和超市還有約10年光景。
他說：“我不認爲網購能完全替代零售商場，不過現在去商場已經不是單純的購物，而是一種娛樂休閑體驗。所以我們必須改變零售商場的功能，從消費場所轉換爲社交場所。”
對李文正而言，數碼科技時代來臨，並不意味傳統“衣食住行”等服務業將被取代，反之，服務業借助數碼科技，還可發揮更大主導作用。
他說：“有人問我，紡織廠是不是夕陽行業，我反問他：你需不需要穿衣服呢？事實上，電子商務激發了更多人的購物欲望，提高市場對紡織服裝需求。只是你的工廠必須要迎合時代轉型，在業務流程上進一步優化，並采用更多自動化機器和數碼科技。”
同樣地，力寶集團業務範疇包括房地産，李文正認爲，現代人仍對房子有需求，不過房子必須適應現代人類生活的需求，打造節能和遠程操控的智慧屋。
做錯比不敢做要好得多
李文正一生經曆多次政局動蕩和經濟顛簸時期，曾參加反殖民運動被逮捕入獄，在戰火饑寒中幾乎餓死街頭。然而，他卻往往能安然渡過危機，甚至創造更多商機財富。
他認爲，這與他在經曆這些大風大浪考驗而養成的高度危機感有關，這種危機感令他時時關注世界局勢變化。
李文正本周推出《李文正自傳》，敘述他87年來的境遇，包括他怎麽在艱辛和苦難中，白手起家創立龐大的家族事業。
自傳分成五個部分，每個部分恰好是20年，在每個部分開頭，他都會分析當時的時代格局。
李文正說：“我想，一個企業的形成，機遇是很重要的，並不全是個人的作爲。比如我在1950年開始發展我的事業時，還是一個窮小子，卻正好碰上印尼建國，全國上下幾乎可以說是從零開始。如果是在一個很發達的社會裏面，我可能就沒有那麽大的機會了。”
如今，步入他的第五個20年，李文正最大的心願就是李家的家族企業常青，而自己最驕傲和寬慰的事，就是他孩子的能力比他強。
李文正育有三男三女，兩個兒子李白和李棕分別打理力寶集團在印尼和新加坡的業務。他的長女李紅嫁給翁俊民，後者是印尼國信集團主席，在去年《福布斯》印尼富豪榜名列第10。
第三代嶄露頭角
而李家第三代近來也嶄露頭角，比如李棕的兒子李江現爲Cinemaxx院線總裁，管理印尼百家電影院。
談到他怎麽讓家族內人才輩出，李文正說，他從一個老鷹訓練幼鷹飛翔的電視節目獲得啓發，了解到培訓孩子重要的是讓他們大膽實踐，從失敗中學習。
他說：“失敗是痛苦的，但你痛了，就會學到東西。做錯比不敢做要好得多，失敗乃成功之母，就是這個意思。”
醫院要有 “新航服務麥當勞價格”
除了零售業和房地産業，力寶集團業務也包括醫療業，在印尼開設西羅亞醫院（Siloam Hospital）。
李文正指出，近年來高科技不斷滲入醫學領域，臨床診斷水平和療效都已大大提高。
他以驚歎的語氣說：“過去醫生的診斷方法是把脈和看氣色，現在他們利用各類影像掃描技術來診斷病人情況，然後再用激光技術准確地進行治療。未來，醫學甚至可能用幹細胞技術，來修複特定組織或器官。＂
談到醫療業的問題，李文正指出，私立醫院不能完全把它當成牟利機構，它還是要有社會服務的意義。
李文正當初要設立醫院，主要是爲了履行社會責任。原來，他9歲的時候，當時鄉下沒有醫院，婦女分娩都在家裏請接生婦來助産，結果媽媽難産，生下妹妹之後就去世了。
李文正回憶道，母親去世後那七七四十九天，父親每天不到淩晨5時就起床准備素菜，燒香點燭，念經超度，呆望媽媽遺像流淚。這段痛苦經曆令李文正下定決心，如果上天賦予他能力，就要多開醫院造福世人。
西羅亞醫院目前共有23家分院，李文正的目標是在未來幾年把醫院增加至40家以上。
不過，醫院雖是濟世行業，只要妥善管理，依然可以是有利可圖的行業。李文正花了兩年時間把西羅亞醫院的作業流程和病人診斷紀錄全部信息化，提高醫院的工作流程效率。經他大力改造後，醫院轉虧爲盈，並爲病人提供優質且收費合理的服務。
李文正說：“我們的醫院除了有一流服務，同時也顧及病人的支付能力，好比是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服務水平，麥當勞的價格。”
尊敬黃祖耀
李文正自傳中提到當年兒子李棕收購華聯企業（OUE）的過程，包括與大華銀行榮譽主席兼顧問黃祖耀家族的大華置地（UOL，現稱華業集團）之間的競標，以及收購華聯企業後，發現黃祖耀仍擁有華聯企業一些資産的絕對管理權。這些問題一度給李文正父子帶來很大困擾。
然而，時過境遷，談起他與黃祖耀的關系，李文正說：“黃祖耀與我是至交，我對他是尊敬的。”
他也坦言，很欣賞兒子當時能以柔克剛，以驚人耐心和謙遜態度面對這位長輩，最終合理解決一切問題。
采訪李文正是在華聯企業總部“華聯海灣大廈”（OUE Bayfront）進行，從大廈一眼望出去，濱海灣海水浮光與移動陽光盡入眼簾，碧藍天空下是一棟棟摩天樓群。
李文正望著市區與珊頓道的繁華景象，滿足地說：“這是祖耀兄給我的，也是上天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