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1榜鵝客工宿舍是本地第一個被列爲隔離區的宿舍,住著大約1萬4000名客工。隔離後的首兩天頻頻傳出生活條件惡劣的消息。(梁偉康攝)
作者:梁偉康
日前本地的客工宿舍病例不斷激增,以致政府必須成立專門應對客工宿舍問題的工作小組,由國務資政兼國家安全統籌部長張志賢擔任顧問。當局采取兩手抓的策略,一手應對客工宿舍疫情,一手控制本地其他病例。工作小組決定在宿舍內設立醫療站,積極檢測客工,將被感染者、可疑病例和健康的人分隔開來。客工宿舍爲什麽成爲我國壓平病例曲線的薄弱環節,下來是否有望脫離“重災區”?
過去兩個星期,本地冠病確診病例增加超過三兩倍,單是客工宿舍的病例已超過630起,占總病例的四分之一,這還不包含其他感染群的客工。這不僅讓人擔憂,作爲“重災區”,客工宿舍會不會成爲我國壓平曲線的最弱環節?
如果往回看,客工宿舍並不是一開始的抗疫重點,從武漢輸入病例、各個本土感染群,或者是外來輸入型病例一度激增,都是靠迅速隔離並保持社交距離來控制情況。
但偏偏保持安全距離在客工宿舍很難辦到。那裏人數衆多、密集度高,好處是便于集中管理,弱點卻是傳染病一旦暴發,很容易失控。
西雅卓源的一名員工在午餐時間,利用擴音器通知客工領取飯盒。領餐時間將錯開,避免太多人聚集。
巡回大使許通美早前在面簿發表貼文說,新加坡這個“第一世界”國家對待客工猶如“第三世界”。客工宿舍是他口中所說的定時炸彈,似乎沒有受到足夠重視。
客工病例激增,導致上升的曲線加速爬坡,爲醫療系統造成負擔。臨床微生物學與傳染病學亞太學會會長淡馬亞教授回複《聯合早報》詢問指出,我國在未來兩個星期應該很難壓平曲線。
他說:“客工是建築和造船業的支柱。沒有他們,我們將沒有生活、工作或娛樂場所。如果這個群體因疫情無法控制而倒下,那麽這將對所有新加坡人造成巨大影響。”
專家也認爲,現在必須爭分奪秒緩解客工疫情,下來客工宿舍感染群會否還是薄弱環節,關鍵要看隔離措施是否奏效。
伊麗莎白諾維娜醫院傳染病顧問梁浩楠醫生受訪時指出,如果能順利把客工們都分散開來、及時隔離,我國將能在大概兩個星期內控制宿舍感染群,局面在那之後也會跟著好轉。
客工領取食物時,排隊時都要保持安全距離。
他說:“我不認爲是亡羊補牢,現在還能做很多。而且不是每個病例都是超級傳播者,少一點超級傳播者,感染的人數就會比較少。”
眼下除了客工宿舍之外,另一個讓人關注的其實是每天不斷增加的“暫與其他病例無關”本土傳染病例。
梁浩楠醫生也提到,我國目前有幾個“超級感染群”,客工社群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已經知道根源所在,就有辦法把他們分割成小單位,如果可以讓一個房間只住兩三個人,很快我們可以把數字減低。”
改善客工生活條件刻不容緩
根據人力部的數據,本地有120萬名外籍員工,光是住在專門建造的客工宿舍就有20萬人,這樣的商業宿舍有43個,當中有幾個更是有超過1萬個客工的大型宿舍。
客工本來每天上班,只是晚上回來休息,宿舍裏擠一擠或許情有可原,但大面積停工意味著他們突然整天都在宿舍裏,擁擠的生活環境馬上暴露出防疫弱點。
西雅宿舍的房間都配有自己的廚房和廁所。圖爲西雅巴班( Westlite Papan)的一個宿舍單位,單位裏有兩個房間,共住了12人。(梁偉康攝)
這也是爲什麽位于榜鵝的S11客工宿舍在被列爲隔離區的首兩天,頻頻傳出宿舍環境惡劣的照片和視頻,引起公衆注意,不少人呼籲當局改善客工的生活條件。
外籍勞工中心執行理事長伯樂受訪時指出,本地大型宿舍在人力部的嚴格監督下,生活水平其實並不是人們想像的那麽差。
“那裏肯定不是五星級酒店,但10年來,宿舍的素質已經有大幅度的提升。S11被列爲隔離區的第一天,大家都不知到如何處理,清潔公司能不能進去,進去後發覺平時大家都去上班的宿舍,現在都是人,不知道如何打掃。”
他強調自己並不是在爲宿舍經營者找借口,也明白客工感染群很棘手,但這個問題十分複雜。“這麽多年來,有多少次我們看到國人排擠客工,比如實龍崗花園建宿舍事件。我們改善宿舍生活條件前,也要改變大衆對客工的態度和看法。”
自願福利組織充當橋梁爲客工發聲
除了本地醫療團隊和政府,另一個扮演著非常重要角色的就是非政府組織,很多時候當局未必能照顧得面面俱到,這就更須要自願福利組織充當橋梁,爲客工們發聲。
外籍勞工中心執行理事長伯樂說:“我們規模不大,沒有政府和大集團的資源,但我們有的是人脈。”
他也說:我們有5000名客工大使,能動員他們安撫客工社群,收集真實的反饋。”
客工在精神上也承受不小壓力。一直都非常關注該群體的客工援助組織康侍(HealthServe)爲了開導客工,制作了一系列以客工熟悉語言的視頻,讓他們觀賞。
康侍的公關主任劉舒雯受訪時指出,他們比較了解客工在哪些方面還缺乏照料,因此盡量填補空缺,比如設立電話熱線,專門提供心理輔導。
“之外,我們在芽籠的診所也繼續運作,幫助有需要的客工。雖然很多醫生目前不能來當義工,但我們還是有一些私人診所的醫生來幫忙。”
康待在芽籠的義工診所目前仍然在每星期二、三和六的傍晚6時30分至晚上9時爲客工看診。平時一般有30至40個病人,現在一晚只有20至30個病人。
疫情當下特別想念家鄉親人
在本地工作快六年的哥彼納斯(Gopi Nath,24歲,電子技術員),現在每天都在不停打電話,爲的是不斷安撫遠在印度的妻子和父母。
“他們非常擔心我,天天叫我回國,我也在想是否應該回去。但印度也有很多確診病例,現在我也不知怎麽辦。我只知道我很想念家人。”
他一成年就漂洋過海到本地工作,青春幾乎都奉獻給了新加坡。哥彼納斯兩年前結婚,原本想繼續在本地打拼,讓家人有好日子過,但他現在每天都只能在宿舍房間裏待著,因爲這個他才住了10個月的地方,已經成了病例最多的隔離區,所有人都不能離開。
“我們被要求盡量留在房裏,但我是完全不出房門,因爲我太太叫我別出去。”
爲控制冠病疫情,政府已經把五個有感染群的宿舍列爲隔離區,並進一步分散其他宿舍的客工。
短短兩天內,全島各地多處成爲臨時客工居所,當中包括軍營、內政團隊學院,和空置的政府組屋等等。
記者早前走訪西雅卓源(Westlite Toh Guan)員工宿舍隔離區,發現大約6800名客工行動雖然都受到限制,但他們的心情都不錯。
祖籍源自吉林的楚長久(57歲,超市員工)在本地工作已有七年,在西雅卓源住了兩年多。遠在中國的家人都爲他感到擔心,但他受訪時還開玩笑說,有點不想回去。
“知道這裏有確診病例頭一晚,的確有點輾轉難眠。沒想到,第二天就給封鎖起來,這樣就沒事了。看看中國也封了幾個月,現在都好了。而且現在一天三餐由當局提供,我不用工作,能好好休息,這多好。”
宿舍業者爲了讓客工感到舒適,除了爲所有房間提供免費WiFi網絡,也給每人發一張電話卡,確保他們不會悶。
西雅員工宿舍執行董事及營運總監(宿舍業務)趙炳光回複本報詢問時指出,爲了保持宿舍生活水平,他們已經加強措施,比如從原本每天清理兩次垃圾改爲四次等等。
“我們竭盡全力隔離,衛生和通訊方面全力以赴,動員了更多的人力,包括更多的全職員工和外包合作夥伴,以確保居民得到良好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