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我的故事】我叫李關寶,已經七旬有余,老家在江蘇省南通市,駕駛我的“蘇通漁1662”號船在長江捕刀魚已經有大半輩子時間了。2018年12月28日,農業農村部發布通告,自2019年2月1日起,停止發放刀鲚(長江刀魚)、鳳鲚(鳳尾魚)、中華絨螯蟹(河蟹)專項捕撈許可證(以後簡稱專項證),禁止上述三種天然資源的生産性捕撈。從事了大半輩子刀魚捕撈的我也棄船上岸,養老安度晚年。
回想起大半輩子從事刀魚捕撈的生活,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一網下去幾十斤,進入2000後,魚也越來越少,多的時候一網三、五斤,少則一兩條,前幾年,經常是十網九空,偶爾會有一兩條魚捕撈上來。
“刀不過清明,鲥不過端午。”每年春節過後,正是品嘗刀魚的大好時機。近幾年,刀魚了隨著産量越來越少而變得身價金貴起來,從上世紀的幾元錢一斤到現在的幾千元一斤。“捕刀人”爲一張捕撈證搶破了頭;大小魚販碼頭蹲點收貨;各家飯店布下天羅地網;食客鉚足了勁四處求訪……皆爲 “刀”狂的衆生相,令人頗多感慨。
刀魚,學名長颌鲚,因身形似刀,俗稱刀魚。特點是肉質細膩鮮嫩,入口即化,但絲毛骨較多。清明前大量上市,過了清明,絲毛骨即變硬,價格也大大下跌。民間有諺語“清明前魚骨軟如綿,清明後魚骨硬似鐵”,形容的就是“長江三鮮”之首刀魚在清明前後生長特性的影響,每年清明過後價格急轉直下,僅僅是清明前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
刀魚又因生長洄遊習性分爲“江刀”、“海刀”、“湖刀”等,其中“江刀”最爲金貴,每年江刀”價格一路飚升,讓很多人不免會羨慕守著長江刀魚這座“金山”的打魚人。
捕刀魚要根據每天潮汛時間進行。漲潮時下網,退潮時起網,每天下網收網的時間都不一樣。最早的時候,淩晨一、兩點就要起來下網。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把一條250米長、寬8米的漁網下完。
黝黑的臉龐,布滿老繭和裂紋的雙手,這是“捕刀人”的特征。捕刀魚的船一般在距離長江岸邊三、四公裏距離遠的江心,捕刀魚的季節,吃住都在船上。
每年3月前後,捕刀魚季開始,我便會駕著漁船和雇傭的5名工人一起從南通出發,到上海崇明、江蘇太倉附近長江江面捕撈。每年3月前後,申請到專項捕撈許可證的漁船進入指定的江域開始捕撈刀魚,4月下旬停捕。捕撈的一個多月裏,除了加油、補給外,我和工人都吃住在船上。
記得前兩年一個春天,受持續陰雨低溫天氣影響,江水溫度低、水流急,導致刀魚洄遊時間推遲。3月20日開始,停泊在漁港內的漁船才真正開始了捕撈,比往年推遲了半個多月。
而魚的數量也是少得可憐,開捕一個星期,我們的船僅捕了7條刀魚,而每天柴油、人工工資、漁船折舊等成本至少需要幾千元。物以稀爲貴,數量銳減的同時,價格卻遠遠高出往年,市場上2兩以上的每斤4000元,3兩以上的每斤甚至賣到6000元。以捕魚爲生的我們,大點的魚我們從來舍不得吃,偶爾捕到指頭寬的才會嘗嘗鮮。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刀魚要從東海沿長江洄遊到洞庭湖産卵,而今最遠只能洄遊到安徽省安慶市附近江段。因爲從長江口開始,刀魚的洄遊路被成千上萬張漁網一層層攔截,漁網的網眼越來越小,能僥幸漏網的刀魚也越來越少。
長江刀魚作爲每年春季最早應市的時鮮魚,這種著名的洄遊魚,曆史上和鲥魚、鮰魚被合稱爲“長江三鮮”。但是如今,野生鲥魚基本絕迹,鮰魚也難覓蹤影,刀魚算是碩果僅存的“江鮮”。
自2002年實施長江禁漁期制度開始,國家就實行專項管理,根據資源和生産情況限額發放專項捕撈許可證,壓減捕撈船數,縮短特許捕撈時間,還限定了作業區域,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捕撈強度。
據中國水産科學研究院淡水漁業研究中心公布的統計數據顯示:1973年長江沿岸“江刀”産量3750噸,1983年約370噸,2002年後年産量不足百噸,2010年80噸,2011年12噸。
近兩年來,隨著長江生態環境的變化,加上捕撈船越來越多,刀魚資源開始銳減,價格越來越高,漁民收入卻不增反減。爲防止漁民因爲搶地盤發生爭執,每年開捕前,每個船老大都要進行抽簽,確定捕撈位置。而在以前刀魚資源豐富的時候,根本不用考慮這些。
以漁業捕撈爲生的我們這些漁民,都感受到了刀魚資源的枯竭,對于禁捕令都表示理解和支持。目前,和我在長江捕撈的幾十艘捕撈船的船老大的漁船絕大多數已拆解上岸。
象我這樣年齡大的漁民在“上岸”後可以養老。但對那些處于青壯年的漁民來說,還要面臨再就業的問題。這些以船爲家的漁民,除了捕撈外,很多別無所長。
去年起,國家出台相關政策,嚴禁刀魚捕撈,從保護漁業資源的角度出發,我們非常支持贊同,希望長江漁業資源、種群得到休生養息,我們賴以生存的母親河長江的漁業資源能得到早日恢複。